两人穿过游廊,就停在了一间仍旧亮着灯的屋子前。
那人吹灭了手中的风灯,道:“老爷,人来了。”
姜厚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又或许是说话声太小,他没听见,总之那人伸手推开了屋门,伸手做请让他进屋。
宅院小小,室内也小小的,以至于一眼就看尽了整间屋子的布局。
伏在桌案上看书的中年男子抬起头,露出那张温和儒雅的脸。
“姜厚。”
“小人拜见老爷。”
“你到这里也有几天了,可是有找到思思?”
姜厚摇了摇头,面有愧色,“是小人辜负了老爷的厚望。”
“这事也怨不得你。当年思思被送出江州的时候,才刚满一岁...眼下都过了十几年了,就算是她和你擦肩而过,你也不见得能够认出她。”姜放合上书叹口气,“要不是那个术士在母亲面前胡言乱语,思思也不至于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这件事是姜家的旧事,姜厚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姜家还有一位小姐。
那位小姐也是个可怜的。
明明该锦衣玉食的娇养长大,却只在姜家待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就被老夫人瞒着老爷秘密送出了江州。
老爷知晓此事后就去找老夫人质问,然后才知道有个江湖术士说那位小姐的八字会克尽六亲,留在姜家只会让姜家门庭没落....老爷几乎是当场反驳了术士的话,让老夫人告诉他把人送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要去把人给接回来。
谁知老夫人偏生对那个术士的话深信不疑,不管老爷怎么追问怎么哀求,老夫人就是咬死了不松口,直到前些时候老夫人病重弥留,才说出了当年把那位小姐送到了青州的某个县城的某个小道观里。
至于是哪个小县城,哪个小道观,老夫人自己也不知道。
他们只好带着人来到青州一处一处寻找。
而朝阳,是他们来的第五个地方。
“老爷,小人已经打听清楚了。这朝阳县五年前的时候,原本是有很多道观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今年就只剩下了一间道观,而那间道观前阵子还传出了不好的流言,观主羞愤不已,一把火就点燃了道观。好在救火及时,道观只烧毁了一间静室并几间厢房和一些杂物。”
姜放点点头,问道:“那间道观现在还在吗?”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连观主都死了的话,道观里的人应该也不在了吧?
“道观还在。”姜厚道,“只不过观中的弟子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两个人守在观里,说是要重建栖霞观,要让栖霞观扬名立万。”
她们要让道观如何姜放并不在意,只要道观还在就好。
“那个栖霞观离这里有多远?”
“城外二十里。”
“嗯,明日就动身去栖霞观看看,说不定思思就在那里。”
“是。”
……
徐娘子找到环佩的时候,池鱼和君墨正坐在惯常去的那家酒肆里,不过这次他们没有点茶,而是点了一壶清酒。
据说是酒肆的东家新酿出来的好酒,君墨看周围的人都在点这种酒,一时好奇,便也点了一壶来尝尝味道。
“最近朝阳县的人似乎变多了。”池鱼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这酒好像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喝啊。”
“是吗?我也来尝尝。”
君墨拿起方几上的酒坛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然后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下去,旋即砸吧了几下嘴,道:“是没什么味道,还是烧刀子喝起来带劲儿。”
说罢,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然后和先前一样,三两下就喝得一干二净。
池鱼:“……”
“嗳对了,你刚才说觉得朝阳县人多起来了?”
“是啊。你看城门那里,虽说平常进出的人也不少,但远没有今日多。而且你看那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和旁边的人差不多,但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周围看……”
君墨顺着池鱼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裳的人在东张西望。
“那个人…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你看到过?”池鱼惊讶了。
她不过是偶然发现了那人的异常,多看了几眼,结果君墨就说那人他见过……这也太……
“嗯,对,我看到过。”君墨像是确定了什么,又看向池鱼认真道,“你也看到过。”
她也看到过?
池鱼皱起眉头,君墨的话音就传了过来,“就是当初你杀掉那个假的淮南王之后,不放心折回去看的那个穿得很是华美的小厮。”
这么一说池鱼就有印象了,可是……
“当时我们没看到他的样貌啊,只看到了他的衣袍一角。”
“是啊,但是你看他走路所带起的衣袍的弧度,是不是和那个时候一样?”
池鱼盯着那人看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看出来哪里一样了,只好朝君墨无奈地摊了摊手。
“反正就是他,我确定。”君墨道,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你说他来这里干什么?赵铎不是都动身回淮南了吗?难道是赵铎发现了什么,所以特地派他回来查看?”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事情做了都会有痕迹,她可不认为她杀人就真的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就算真是这样,还有伤口呢。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兵器伤的,再顺藤摸瓜……
池鱼收回视线伸手去拿酒坛给自己倒酒,发现酒坛轻飘飘的,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君墨”池鱼喊。
“做什么?你不是说这个酒喝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吗?所以我以为你不喜欢喝,就好心帮你喝掉啊。”
“呵。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
“好说好说。”君墨笑着摆摆手,“你和我之间哪里用得着说谢这个字?”
池鱼懒得理会君墨,扭头又喊了人再送两坛酒进来,率先抢了一坛抱到自己手里,这才缓和了面色。
“至于这样么你?不就是一坛酒?难道我还能抢你那坛酒喝不成?”君墨抽了抽嘴角,把另一坛酒打开,“时候差不多了吧,我们是不是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