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袍一面拨黑面小兵的手,一面急道:“你是痴还是傻啊,我们身为侯爷的部下,却连是不是侯爷的命令都搞不清楚,还做出这样的错事..侯爷治军严苛,如今出了这样的岔子,我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你才傻吧。”小兵喝斥同袍,“我们只是奉命办事,又不是我们手里拿着文书,侯爷就算要质问,也只会找上面的人,哪有空管我们这些小兵?”
同袍见挣脱不开,只好道:“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这次一起来的人,都知道这文书是假的,只有你一个人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好,侯爷问起来,你还有话说,我就不行啦,我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我得走了,是兄弟你就放开手让我跑...”
话音尚未落下,一直抓着他手臂的手就松开了。
同袍大喜,一面掉头跑一面竖大拇指:“好兄弟!”
两人说话的功夫,那些穿着兵袍的兵将已经跑了七七八八,留下一堆新来的民壮不知所措。
“我们要不要也跟着跑啊?”
“你傻啊,我们是被骗的,是受害者,就算陛下来了也是占理的,为什么要跑?”
“不是说长宁侯来了吗?长宁侯在哪儿呢?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我长这么大,光听到长宁侯的事迹了,还没见过真人...”
“不要挤不要挤,踩到人就不好了。”
人群叽叽喳喳如同受惊的鸡鸭。
霍如风隔着人群看着那黑面小兵,低声问顾渊他们说了些什么。
实在是太嘈杂了,他只能看到他们在说话,完全听不到内容,不过还好,阿渊肯定是听到的。
顾渊果然没有让霍如风失望,他三言两语把两人的对话说给霍如风听了,霍如风睁大了眼。
“这也太惨了吧,不是兄弟吗?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瞒着自己的兄弟...”
世上不是每件事都能告诉自己的兄弟朋友家人的,有些话只能憋在心里。
顾渊面上笑意逐渐变浅变淡。
“哎呀遭了!”霍如风忽地抬手拍自己的脑门,在顾渊看过去的时候垮下眉毛道,“阿渊,我们刚才忘了把那个人捉住了……”
光顾着听他们说话和看热闹了,都忘了阿渊此次前来的重要目的就是调查这件事,现在人都跑了,虽说民众们也知道此事与长宁侯无关了,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那些人既然敢这样做,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指使。
要是不把那个幕后主使揪出来,以后诸如此类的事情肯定还会有……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卫里已经去了。”
霍如风一怔,旋即竖起大拇指:“阿渊果然是阿渊,做事滴水不漏啊。”
说到这个,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那个喜穿绯袍的少年人,似乎从他们分头去寻找小解久久未归的姜伯父后,就再也没看到过..是趁机逃跑了吗?
可那样一个少年人..不应该啊。
卫里很快就把那个小兵抓了回来。
小兵一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立即打量四周,还好还好,长宁侯还没到。
“你们抓我干什么?是要吃鞭子吗?”他问。
面对这些民壮,越是轻声细语好声好气,他们就越容易得寸进尺,他得凶狠一点,先发制人。
尽管面前站着的这两个民壮,看起来和那些民壮很是不同。
顾渊弯唇冷笑。
鞭子就落到了小兵的背上。
“是像这样吗?”他问,又踹了小兵腿弯一脚,小兵不受控制跪倒,“落到别人手里呢,就要学会识时务,一味的逞凶斗狠,可吓不住人,尤其还是在你弱他强的时候。”
他说着伸手指了指前方。
小兵冷汗涔涔,背上却火辣辣的疼,原来鞭子落到人身上是这样的感觉。
他的脑袋被一只手给强行转了个方向,然后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穿着铠甲戴着盔帽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楚男人的面容,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是长宁侯....
这么快就来了啊。
他咧唇一笑,眼底有光亮在逐渐熄灭。
“把他交给长宁侯。”顾渊忽然伸手卸掉了小兵的下巴,“注意别让他死了。”
至少在长宁侯问出什么之前,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卫里拖着小兵的后领往前。
看到长宁侯出现就呼啦啦一拥而上的民众们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人在靠近的,纷纷收起面上的神情退让至一旁,直到卫里把人丢到长宁侯面前,长宁侯的人把那人带走,才又重新议论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议论声很小,参与的人也没有方才围上去看长宁侯的人多。
想来是被长宁侯的气势吓到了。
“不愧是征战多年威名赫赫的长宁侯啊,光是这么一露面,就把人给镇住了...”
霍如风咋舌。
顾渊已经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
“阿渊,怎么忽然走了,你不留在这里等消息啊?..你倒是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做什么?”
在大片静默中,霍如风这样没有丝毫可以压低的呼喊很是引人注意。
坐在马背上的长宁侯也循声看了过去,然后冲着卫里笑道:“原来他亲自过来了啊。”
卫里没有答话,略一抱拳施礼。
知道他要去找顾渊,长宁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卫里代他转达谢意。
……
峡谷外二十里的一个小村落。
池鱼已经脱下了沾满了血迹泥土的衣袍,换上了村民的衣裳。
经过一番梳洗,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很多。
坐在屋檐下面朝院子劈柴的妇人看了一眼梳洗干净的人,笑道:“这样看起来就没那么吓人了..刚才的样子真是把人吓坏了...”
“多谢大娘。”池鱼微微一笑,“大娘,村子里有没有什么行脚医啊,我受了伤,想要找郎中讨点药。”
“呀,郎中要到县城里才有,我们这里可没有。”她说着站起来,劈过柴的手在裙上胡乱擦了擦,“不过我家儿媳以前跟着郎中学过,疑难杂症她不会治,简单的皮外伤还是会的。我这就去叫她出来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