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战场……现在南越叛党已被长宁侯的兵马全部清理干净,连仗都不会再打,又哪来的战场?”
他说到这里讥讽一笑:“哦对了,说起来这最后一场仗还是在这里打的吧。虽说长宁侯命人关了城门,隔绝了消息,可你们就在城中,与战场一门之隔,会不知道这件事?”
文珠被宋景说得面色发白。
她咬着下唇双肩轻颤,是啊,战事明明就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他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民壮的事?
“长宁侯也没说这件事是假的啊。”伙计开口小声辩解。
宋景点头:“是没说,你以为长宁侯不想说吗?那是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他手指着门外,娃娃脸上满是愤怒:“那些人手里握着长宁侯的大印,贴出来的文书也盖了长宁侯的大印!现在要长宁侯对外宣称说那些都不是他的意思,是有人栽赃陷害冒充,谁会信?”
“说不定刚稳定下来的民心还会因此被扰乱……这种情况下,谁还敢去说?”
“那这事儿也不能怪我们啊。”伙计撇嘴,不服气道,“你看得这么清楚,不早点告诉我们?明明早就从江州启程了,却到今日才到这里……你要是早点来,不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吗?”
所以现在这事儿还全都怪他了?
宋景险些气得鼻歪,眉头一竖双手往腰上一叉就要再和伙计好好争论争论这件事责任到底在谁。
骂战一触即发。
拨着算珠抱着小鱼的老板懒懒抬起眼皮,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们不好好想想该怎么补救,却有心思在这里逞口舌..啧啧。”
“是啊,宋大人,宋楠哥,我们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想想该怎么办吧。”文珠也跟着出声劝解。
也不知听到了什么,宋景神情变得古怪,像是要发怒又不像是要发怒。
这是怎么了?
“你..叫宋楠?你姓宋?”
宋景直勾勾盯着伙计猛看,直看得伙计心底发毛。
伙计缩了缩肩膀旋即又挺胸,故作凶狠道:“是啊,怎么了?我姓宋你有意见啊?”
“你居然姓宋..我们老宋家居然会有你这样的二愣子!我..我打死你!”
宋景一下跳起来,啪的一声拍在伙计脑袋顶上。
伙计被打懵了,待到反应过来后,根本不管宋景是自己发誓要跟着的老大的朋友,就开始了反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你一巴掌我一锤的,在大厅中打了起来。
其中有好几次还差点打到了文珠。
“哎哎,你们倒是看着点儿啊,不要伤及无辜。”老板从柜后走出,对纠缠不休的两人说道,又扭头看文珠,“文珠姑娘,你往后边站站吧,伤到你就不好了。”
“对,小文珠,你去后边站着!”
宋景大声嚷道,手上却是没有半点松懈,快速的冲伙计的脸上挥去一拳。
伙计仰面弯腰避开又迅速跳起,躲过宋景挥来的拳头横扫的腿。
“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啊?你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他道,旋即冲文珠喊,“文珠姑娘,你放心,我们不会把店里的东西打坏的。”
原本看着两人在厅中打得难分难解的文珠,在听到伙计这句话后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但很快她又收了笑:“宋大人,宋楠哥,你们别打了。”
她说着就要卷起袖子上前拉架,肩头却被老板按住。
“夏常哥?”
老板视线扫过厅中来回翻腾的两个人,道:“让他们打吧。不是都说了不会把店里的东西打坏吗?那我们就不管啦。”
这样吗?
可是人会打坏啊。
看他们两个的样子,不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好像不会停下来..
“怕什么?”老板道,“这里不是有个神医在吗?那点小伤小痛的,一帖药就好了。”
见文珠还要在说什么,老板干脆用力把文珠拽走。
夜色浓浓,万籁俱寂,客栈里持续了许久的兵兵砰砰也渐渐归于沉寂。
伙计和宋景两人躺倒在干净光滑的地砖上,双脚互相夹在对方的脖颈处,仿佛再一用力,就能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
还真是凶残啊。
老板咂咂嘴,和文珠一道上前,各自伸手拉开一个。
“打完了就坐下来好好歇歇,然后想想办法。”说着他分别扫了两人一眼,“要是没打够,就去外面打,你们太吵了。”
他抬手掩嘴打个哈欠:“天快亮了,该睡觉了。”
天都快亮了吗?
宋景抬眼,透过半开的门去看外面,黑漆漆一片,除了廊下挂着的以供赶路人或是投宿的客人看路的风灯摇摇晃晃之外,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他没让文珠搀扶,自己站起来,踉跄往楼上走。
许久未曾歇息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你也起来吧,宋公子都去睡觉了。”老板抬脚踢了踢蹲在地上低垂着头的伙计,“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
伴着话音,踢踢踏踏脚步声远去。
……
有马蹄声踏碎了宛县清晨的宁静。
早起的民众看着从自己面前疾驰而过的骏马直奔进了县衙,尚且惺忪的睡眼立时瞪圆。
不会是外面还有南越叛党吧?
长宁侯入住县衙的事情本就不是秘密,民众们会在看到马蹄疾奔时想到南越叛党也实属正常。
不过长宁侯眼下可没功夫去想这些,他看着来人,剑眉微蹙,问道:“..他的意思是兵马内部出了问题?那些人的确是我麾下的兵马无疑?”
这怎么可能?
他从未下过要向百姓征收米粮财物以及人手的命令,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人?
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差池!
不行,他要找人问问。
挥退奉顾渊命令前来传信的小兵,长宁侯扬声唤了老齐进屋,“老齐,你现在就去召集所有将士到城门处集合。”
没有说为什么,仅仅只是下达命令,一个一反常态的突兀决定。
老齐应是,迅速将命令传达下去,不多时就有人来报所有人集合完毕。
“侯爷,忽然召集人手是要做什么?难道真如那些民众所言,还有南越叛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