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菀起身拉开门,让张氏进了屋。
层峦叠翠自然而然的留在了外头,与翠幕一道吹冷风。
也不知道夫人和小姐要说多久的话,叠翠回头看了一眼门板上的人影,慢慢挪步靠近翠幕。
翠幕呆呆望着她向自己靠近,靠近,再靠近……
“叠翠姐姐,你要做什么?”翠幕问,被叠翠的嘘声带得下意识小了声音。
“翠幕。”叠翠低声喊她,“你看我们两个名字里都带一个翠字,也算是一种缘分对吧?”
如果缘分是这样论的话,那的确是有缘分的。
翠幕呆呆点了点头。
叠翠眼尾带了笑:“既然有缘分,那你不妨给我说说霍公子的事情呗?”
霍公子……
翠幕眨了眨眼。
叠翠见她眨眼,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把眼眨了回去。
翠幕明白了,叠翠姐姐这是想打听具体情况啊,是夫人交代下来的吗?
翠幕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迟疑着把她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儿的说给了叠翠听,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先前没有告诉姜菀的那些。
层峦一直站在屋门的另一侧,与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看到她们两个交头接耳,只是轻咳了两声以示提醒,发现叠翠根本没有反应后便作了罢,时不时往屋子的方向看两眼。
看起来像是在给她们放哨。
翠幕觉得好笑,心里却莫名觉得安心了许多。
闲话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谈论的话题是自己所感兴趣的,说到激动处,连廊下寒冷的北风都能一并忽略了去。
紧闭的屋门哗啦一声打开,翠幕也正好说完最后一句话,及时收了话音,低眉顺目的站在屋门的一侧。
张氏抬脚走出屋子,层峦忙把手里捧着的大氅披在张氏肩头,免得她受凉。
“母亲慢走。”
姜菀出门相送到院门口才折身回屋。
翠幕跟着进去。
暖意扑面而来,舒展了全身每一处被寒风吹得发木发僵的肌肤。
“刚才在外面和叠翠她们说了什么?是不是在说霍家的事?”姜菀忽然问道。
翠幕猝不及防,下意识跪倒在姜菀面前请罪。
“我就是问问,又没责怪你。”姜菀放下手中的茶碗,语气淡淡,“这几日记得多盯着姜思那边。”
父亲让母亲给她挑选合适的人家挑选了这么久,不是父亲嫌人家家境不好,就是父亲觉得那人相貌品行不行,看来,父亲的意思多半还是想把姜思嫁到霍家去。
且不说霍姜两家亲事若是成了,对姜家有多大的好处,就单单说那个霍如风,放眼全江州,还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要好的人了。
先前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去退婚呢?
姜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极了。
可下一瞬她又释怀,左右她是不可能再嫁给霍如风了,那姜思也别想嫁过去。
翠幕并不知道姜菀心中所想,她正害怕姜菀心里憋着口气需要找人出气,就听到姜菀话锋急转,一下子转到了姜思身上去,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这个时候,小姐想的难道不该是怎么挽回霍夫人和霍公子,把婚事要回来吗?
为什么还要盯着大小姐?
大小姐成日闷在屋子里看话本子,连人都很少见,有什么可盯着的?
不过这话翠幕不敢在此刻说出来,她老老实实应了声是。
而与此同时的叠翠正在同张氏说着先前从翠幕那里听来的消息,谁知话头才刚起,就被张氏抬手打断。
“这件事放一边去吧。莞莞说她不后悔毁了这门亲事,就算霍如风病好了也是一样。”
咦?二小姐说的是认真的吗?
那为什么刚才..哦,刚才翠幕也只是说了霍家的事,并没有说二小姐的反应,她还真的不知道二小姐是不是在口是心非。
叠翠应声,片刻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您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家带着庚帖上门去见霍夫人?他们都想攀上霍家这门亲事呢。您真的不再为二小姐打算打算?”
“没什么好打算的。”张氏态度坚决,“莞莞也大了,有自己的考量,何况我希望的一直都是她能幸福,先前帮她争取到霍家这门亲事是这样,现在不为她争取霍家这门亲事也是如此。”
眼下她自己都息了这份心思,她又何必再自作主张为她把这门亲事讨回来?
既然主子已经拿定主意了,她这个做婢女的,就不再多言了,叠翠闭嘴不说话,沉默无声的跟在张氏身后往回走。
……
冬日天短夜长,很快屋子里光线就暗了下来,蔓蔓没有叫人,自己点了灯继续坐在窗边看话本子。
面前的小几上还摆着高高一摞大小厚薄不一的话本子,全都是之前十六假扮姜思的时候买来的,走的时候也没有带走。
她回来的时候本想把这些东西收起来,等到下次再见到十六的时候就拿给他,没想到有一天粗使丫头会问她为何不看话本子了,前几日还很喜欢看呢,她才不得已拿起话本子装模作样。
谁知这一看就爱不释手了,每日睁开眼在看话本子,闭上眼之前也在看话本子。
短短几日功夫,话本子就让她看完了好几本。
“小姐。”粗使丫头的声音从外间传来,“现在要摆饭吗?”
蔓蔓哦了声,随意踩了一双鞋拿着手上快要看完的话本子就往外走去。
粗使丫头已经把饭菜都摆好了。
应蔓蔓的要求,都是简单清淡的菜色,看起来很让人没有胃口,粗使丫头看着仿佛吃得津津有味的蔓蔓,着实想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吃下去这些菜的。
“你也去吃吧,不用管我了。”
蔓蔓边看话本子边吃饭,一顿饭就会吃上好久好久,而厨房留下的可供府上下人们吃的饭菜是有时间的,过了那个时辰再去吃便没有了。
蔓蔓也不好耽搁人吃饭,就直接让粗使丫头自行去吃,她吃完了会收拾这里。
这些日子都成习惯了,粗使丫头闻言也没有任何迟疑客气,放下食盒转身就走了。
屋子里只余下蔓蔓时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