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道馆里的穷仁老板,关着店门,腿搁在长凳上,咯嘣咯嘣的磕瓜子,薄金地真要拆了啊,外面闹哄哄可不能出门呢,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第一波居民带着重要的家什已经搬出来了,薄金地外面停在好多辆准备拉活儿的木板车,还有待刀站立的楚家军,远远看热闹不敢近前的百姓们。
家什搁在平板车上,一家人坐在另一辆木板车不问价钱,不问地点,先走了再说。
“咱们这是去哪啊!”木板车已经从是非之地驶出来了沿着小河边缓缓行驶。
“去哪啊……谁知道啊!那楚小姐带兵来赶人,谁还不赶紧跑啊!”年轻的一家之主说。
“唉……前两天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钱给了多少啊!”
“搬迁费没多少,但是那位大小姐,今天搬走的给了黄金一百两!”
“嘿呦喂!可以啊!”车夫眼睛发出羡慕的光!
“我这一家老小呢,我家一栋住了三代的宅子呢,家里好多东西都能扔了不能带走了呢!”
“要说还是富家黑心!”家里的奶奶拿手帕子擦脸上的汗,“搬迁费给那么一点,人家楚家小姐一百两黄金军费出,直接给金券!”
“老人家这你就不懂了啊,楚家军的军费哪来的,还不是富家出的啊!这钱倒了一下手您就看不出来了么!”车夫道。
“唉……都是一伙的!”这家小媳妇道。
“我先带您去租栋房子安顿一下?”车夫道。
“找个便宜房子吧!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钱可得省着点花!”
“便宜的好说啊,你我今日相识也算是缘分,住我家院里怎么样,我家后院三间房子都空着呢!”车夫道。
“行……那就您去家!”
……
楚环和红霞满世界转悠,在一户正门前有两个小石狮子的窄门前停下。
“进去瞧瞧,这家人还算体面!”楚环道。
面积虽然小,前厅正屋里该有的摆设都有。
“有人么,楚家军前来拜见,主人可否出来迎接?”红霞在正厅里喊。
“来客请稍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一小丫鬟扶着一位老奶奶出来,这奶奶的白发梳的一丝不乱,错落的插着几根发簪,身着白色绣青花的锦缎。
“楚家军的楚小姐”红霞向老奶奶行礼,楚环抱拳“叨扰了!”
“快去上茶!”老奶奶吩咐小丫鬟,对二人道“楚小姐和姑娘快请坐!”
楚环和红霞坐下,很有些不好意思,要撵走这位奶奶可怎么开口。
“我儿子一家在富家当差,他们一会儿会来把我接走的!”老奶奶先自报家门。
楚环心下松了一口气,“难为老人家了!”
“我这屋子是父亲留下的,我兄长也在富家当差,另盖了宅院,这一栋就留给我了,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十年,如今要走了还真是舍不得!”
楚环挑了挑眉,上来的茶和富府里的一般无二,看来真是富府的家仆亲眷,“奶奶,搬家之事多找些人手慢慢来,有需要楚家军的士兵也会帮您的!”
“谢谢楚小姐!”老奶奶想要起身行礼,被红霞扶住。
“这房子拆了能方便楚家军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老奶奶道。
“谢谢老人家体谅!”看到这家无事,楚环起身准备走。
“楚小姐啊,我儿子叫顾卿昶,在富府当差多年,一直不得重用,至今还只是一个小掌事,楚小姐在富家庄颇得敬重,若能在富家家主面前美言几句,老婆子死了也不会忘记楚小姐的恩泽的!”
突然间被托付,楚环愣住了。
“老奶奶,我家小姐记住了!外面乱糟糟的,您在屋里安心等儿子来吧!”红霞道。
老奶奶上前两步拉住楚环的手,“小姐,这可是父亲留给我的遗产啊,本想在这里安享晚年,如今不仅要离开,房子还被拆掉,老婆子我孤零零一个人,儿子也不中用,连最后栖身之地也没有了啊!”
“啊……奶奶!您儿子叫顾卿昶对吧,我记住了呢!”楚环想把手抽出来,奈何一只手被双手被扣住。
“顾卿昶!三公九卿的‘卿’,日和永的昶!我儿子在富家只是负责内物发放的小掌事,没什么出息!他爹过逝的早,没人给他张罗,只我这一个老婆子,如今连祖宅都没有了!您可得记着啊!”
“好好好……”楚环连连答应,另一只手剥掉老奶奶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楚小姐……我老婆子命苦啊,孤儿寡母,只依靠祖上遗产勉强保全生活!”老奶奶在楚环背后喊,楚环难以回头,示意红霞。
“奶奶,待会有士兵会给您送来金券,一百两黄金!”
“老婆子我这把年纪了,还要黄金作甚,只不过想在祖宅里渡过最后的时光罢了,如今……如今……真是凄凉啊,我儿子指望不上的!”
楚环倏然转身,恭敬对着老奶奶鞠了一躬,“老人家,楚家军得罪了,待会士兵会送来金券,帮您搬家,保您安然进入富府!”说完示意红霞快走。
“楚小姐……楚小姐……顾卿昶您不要忘记……楚小姐!”
楚环没有再回头,“我怎么能干涉富家怎么用仆人,真是!”
“唉……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用最后的筹码想给儿子挣个前程!”红霞悠然道。
楚环斜眼看她,“找人盯着这家,倒要看看这顾卿昶是个什么人!”
“是,小姐!”
一百两金券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薄金地有不少人都快速搬走了,剩下一堆丢弃不要的家什。
“瞅瞅,常说穷人敝扫自珍,但是到了取舍的时刻,还不是该扔就扔嘛!”楚环走进一家空院子,看着小院的狼藉。
“穷人心里哪有不明白的,把拥有的都看着一些,守住仅有一点自尊心罢了!”楚环捡起地上的小画书,“嘿,还真是捡到宝贝呢!”
“我看看……”楚环接过书,一本小儿读物,这家里想必是有孩子的吧,“在薄金地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心性,拆了好啊,就该全都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