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丹妮感觉自己饿到头晕眼花。如果此时眼前出现一盘美食,无论什么,她可能都会狼吞虎咽吧。哦,不对,她有一种奇怪的心理洁癖,导致进食是吃素的。就算是看见别人在自己眼前食荤啖腥,都会身体上感到严重不适,恶心不止。
可是,眼前,这.......这是什么?
丹妮抬头一看,一个小丫头竟然端上来一盘金黄色的鸡骨头。这鸡骨头香气扑鼻,丹妮内心一惊,这个东西竟然这么香!她不理解为什么平时完全不敢拿不是自己食谱内的东西能勾起这么大的食欲,顾不上手干不干净,便拿出一根骨头塞进嘴里,吮吸骨髓,啃食上面的瘦肉。
“小姐,这是刚给您温好的酒。”之前的小丫头又上前,拿过来一壶酒。
“哈哈哈哈!好丫头!咱们今天要好好享受,那些粉头子们乐,凭什么我就不能乐!吃!真香!”说着又拿起一根骨头,放入口中,嘎嘣脆地大口嚼了起来。丹妮被自己粗鲁无礼的吃相惊呆了。哇塞原来又穿越了吗?但是这架势,不像是好人啊。
端详着眼前这盘鸡骨头,嘴里仍旧嘎嘣作响,丹妮心里完全明白了。这么吃东西的,只能有一个人,那就是夏金桂。
卧槽,丹妮心里暗自感慨,这回竟然落到了她的身上,这真是心态完全崩了。
夏金桂乃是皇商世家,人称桂花夏家的独生女,样貌俊俏,心中沟壑颇步熙凤后尘。读书的时候对这个悍妇简直厌恶至极,没想到今天竟然附体到她的身上,身临其境感受她的人生,天呐,有点吃不消啊。丹妮内心暗自感叹,嘴里仍旧个嘎嘣嘎嘣嚼着鸡骨,像是惯性,更像是迷茫。
想来自己自幼丧父,跟随母亲一路娇生惯养万般宠爱,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躁。这世界,或许就是如此?
上帝有时会饶恕罪行,但是从来没饶恕过白日梦。丹妮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句不知道哪读来的话。这个世界,人们总是期待善良能有好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善良却什么也不做的人,被坑害的几率更大一些。而那些主动攫取的人,即使他们犯错甚至犯下罪行,道德以外,法律未被触及,仍会被全盘原谅甚至遗忘。
多么残酷的世界!
丹妮似乎突然理解了那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斗争哲学即是如此,只有输赢,没有浪静风平岁月静好。
稍一抬眼,却见一个强壮男子在外屋接过茶杯喝水,似乎刚从外面归来,小丫头殷勤服务,那男人顺势摸了一把丫头的手,丫头假装害羞实则轻浮地又打了回去。
想必这就是薛呆子了,自己才过门没几天,嫁妆代了半个家产过来,进门才发现,原来这平时吹得上天的薛家竟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即使这样,完全不对等的付出的前提下,又打上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宝蟾的主意。这是要把人吃干抹净啊,好回算计的一家人啊。
眼前一幕恶心至极,一个人可以对另一个人侵吞到什么程度?如果不加以计谋和对抗,恐怕是被生吞活剥都没人知道吧。
封建礼数,丹妮还是读过一些书的。那是完全赤裸裸的对女性剥削和利用,完全的不对等,却被这肮脏龌龊的男人视作理所当然。如果是普通弱女子,大概会在那些腐朽的条条框框中郁郁寡欢吧。
突然间,她明白了那句“尊自己贵为菩萨,视他人秽若粪土的含义了。”
夏金桂是这样的处事态度,难道不和薛呆子如出一辙吗?这不就是薛呆子本人的处事态度吗?强抢民女打死人不偿命,却照常上京,一点都不耽误正常日子,却???贾雨村那样的趋炎附势之徒曲意逢迎,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这样的一派作风,真是狂妄至极,如同禽兽了。
要么被生吞活剥,要么主动炮制烂熟对手,其间已经没有第三种选择。
如果说,女儿是水做的骨头,清澈干净,男人是泥做的骨头,浑浊不堪,那么,与浑浊不堪的男人共舞的女人,便只能是水泥做的骨头了。既需要女性的外表,又需要一颗忍看山洪暴发的泥石流心肠。
丹妮再一抬眼,碰巧又见二人猥琐互动。心生一计,马上实行。
宝蟾是自己调教出来的丫头,也是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如今这个轻浮举动,倒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索性直接给薛呆子一说,答应他的好事。
看来贪得无厌还真是一些人的本性,那个呆子立马三跪九叩了,得意忘形或许就是说的这样的情景吧,丹妮忍不住笑了出声,真是滑稽。
一切如计划进行,一个中午正在二人约会的时候,再派了小妾香菱去房间取东西,果然把这个狗东西激怒了,竟然动手毒打了起来。真是禽兽一样的存在啊。
看着眼前乱糟糟的场景,丹妮内心虽然平静,但演技还是到位的。跟着哭天抹泪的大声抱怨,而着雪呆子的败儿慈母此刻也已经闻讯赶来了,原来这个以厚道著称的薛姨妈是这副面孔。
只见她假惺惺地咒骂着这个呆霸王儿子,甚至装出来要动手打的样子,可惜演技不佳,并没有实际杀伤效果。既然所谓的封建妇道是绑架人的利器,那何不用这个利器作为武器?
“我金家带的金银陪嫁一进门就被你们徒了去,如今这有鼻子有眼睛的也不放过,什么都给了你们家,如今你们就是这样欺负我啊。”说着大哭撒泼。
那边薛呆子确实是占了不少便宜,如今却尴尬地无法还嘴,只能迁怒给弱者,继续毒打香菱。这小妾向来温柔和顺,平时聪明伶俐,非常受大家喜欢,不过很可惜,她没有价值和地位。一点小小的风波,便做了替罪羔羊。
命,是有价儿的。
于是善于立牌坊的“合群”薛姨妈要把她卖了,来息事宁人。
金桂看着眼前这几个人,心中实在想笑。慈母养大的禽兽,伪善的道德妇女,以及一个二十四小时都在演戏的“大家闺秀”。
突然她不觉得自己粗鄙了。
丹妮不觉得这有多粗鄙了。连她自己都大吃一惊。
真善美,难道真不是放在第一位吗?
若论真,只有那呆子还有几分真,只不过真的更加靠近动物属性。这样的一干人,谁有资格鄙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