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琼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着飞船起飞进入星空之后的画面。

不同于在星网上的体验室里看到的，这一带的星空颜色没有那么深，脱离了垃圾星上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雾霾，那片星海显得干净而明澈，远远地能看见闪烁的多少光年外的恒星。

趁着飞船升空的加速阶段，陆青霖给琼谈起了远征星。

那是人类曾经在不知道多少年前走出太阳系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但是到如今也只是有着一个纪念性的名字，以及被标识为低等安全星的等级而已。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陆青霖问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窗外，琼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有点像是陷入回忆的状态，让他不如平日里看起来冷淡。

“先办个户口，然后慢慢学习吧。”

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秦渊已经回到了身为舰长应该去的位置，他们两个加上鸦和鸩也被安排进了个小房间。里面有两张床，一张放了营养剂和两三本书的桌子，以及一个洗漱间。

琼洗掉了脸上的黑灰，换上了恒温服，躺在床上，这才算是对自己走出垃圾星有了点真实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那个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的星球，她依然有种奇怪的留恋感。

“你呢？”

“先办个佣兵证，然后再说吧。”

陆青霖同样向后一倒靠在了床上。

床并不大，甚至不足以支撑她在上面打个滚，更像是一张拉平的躺椅，两侧都有固定的机械支架和绑带，大约是为了防止出现特殊情况飞船内的气压和重力调节失控，需要将人直接固定在这个床上。好在她人小，在这个床上也不显得局促，倒是陆青霖，手长脚长地，躺在这儿总有那么点可怜巴巴的。

可不睡也是不可能的，为了登上飞船他做的准备远比琼他们多得多，也不知道熬了几个晚上，加上昨天一晚上提防着发生意外，到今天的打斗，就算心理上处在一个相当兴奋的状态，身体机理上却真的已经累了。

鸦和鸩在琼的枕头边上一边一个躺着，陆青霖刚按下头顶上的灯光开关，她没过几分钟便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

她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过去的土里，然后周围的泥巴里什么跟她说话的都没有，她就把土捏成了小块放在自己的身边，然后长出了一个又一个跟自己很像的家伙，然后今天你打我一下，明天我撞你一下，玩起了碰碰车。有几个却基因突变长残了，变成了透明度低得多的结晶，但是总是在发出香香的味道，每一天她都在努力忍住那种想要把它们都吞下去回炉再造的冲动。

不对，她确实闻到了香味。

只是不是能源的香味，而是食物。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果然看到桌子上多了不少东西。

“吃点东西？”陆青霖靠着床板连接的墙壁坐着，指了指桌上的食物餐盘。

“飞船上居然还会有除了营养剂以外的东西提供。”她一度以为运载飞船这种军事化管理的地方应该没有这种大概算得上是奢侈品的食物。

“因为舰长是秦渊，他是个不太喜欢委屈自己的人。”

陆青霖耸了耸肩，这种小动作并不太像是他会做的，不过也大约是因为终于离开了那个压抑的地方，让他也恢复了点说不准是不是本性的东西。

“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听到秦渊的声音琼才注意到这个房间的舱门没有关上，不过外面的这条走道确实也不像是有人经过的样子，走廊里完全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秦渊突然出现也像是飘过来的一样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这显然是个实力绝不在陆青霖之下的男人。

他靠着舱门的一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盘腿在床上坐好的琼以及两只一左一右在她两边犹如门神的鸟，这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把她连带着两只一起拎去解剖了。

“对生活有品质追求不算坏话吧。”陆青霖回他。

“从你嘴里听到夸奖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

“那你可以不听。”

琼看着这两个说话间并没什么友好意思的人，但总觉得这种奇怪的交流又有种奇怪的默契。

有点像她和鸦之间互相揭短的说话方式。

这两个人的认识时间显然不短了，毕竟陆青霖在垃圾星上的时间按照鸩的描述都是个不短的时间，要么是他曾经在部队里的旧相识，要么说不准是校友。

趁着还没到跃迁点，光脑还能查资料，她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了勺炒饭一边看着远征星的资料。

这是个海洋覆盖面积大概在百分之30的星球，陆地面积上大约有三成是完全的安全区，剩下的属于半开发的野生区，用于星球上的人进行历练。星球的人均月收入大概在四千星币左右，对于一个正常饭量的三口之家，开销大概在两千出头，但如果需要租房的话，需要额外的一千左右的支出。

琼想了想她们的光脑上的余额，她那个可怜巴巴的数字姑且不算，鸦和鸩的存款大概够他们生活个半年，在这半年的缓冲时间里，应该足够她找到个稳定的赚钱法子。

网上关于远征星上的妖族管理协会的东西不太多，鸦和鸩对此也是一知半解的，琼也不打算问陆青霖和秦渊这个态度相当奇怪的家伙，估摸着是需要等落地之后再自己实地去找找。

“不介绍一下？”秦渊往里走了两步，直接在陆青霖那个床上坐了下来，用手肘戳了下他。“你从哪儿捡到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看着的并不是陆青霖而是相当专注地看着琼。

让她甚至怀疑，自己没关注这个房间里多出来的人而是沉迷查资料是个什么罪过。

“合作搭档。”陆青霖的回答很是简短。

“能得到你这种人的搭档的认可不容易啊……”

“各取所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