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宸去上朝了。
窅娘一人在未央宫内闲晃,想要出去走走,却被汪广海拦住了。
“主子不可。宫内尔虞我诈,您虽是陛下最钟爱之人,却还没来得及册封,若出去被其他嫔妃遇看到,怕她们对您不利。”
刘子宸走之前对汪广海再三叮嘱,定要保窅娘万无一失,若他回来见到窅娘少了一根毫毛,定拿他是问!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了,哪里敢让窅娘出这未央宫啊。
“其他嫔妃?”她停下步子,看着一脸焦急的汪广海,细细品味他的话。
呵,她倒是忘了。她的男人是这大汉天子,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后宫佳丽三千人,以前只是听人说,如今,她也处在这其中了。
“是……”汪广海自然知道主子这是有其他想法了,赶忙解释。
“陛下是天子,很多事不由己,这后宫的嫔妃并非他所愿,皆是历朝历代传下的制度,陛下从未临幸过一人。老奴伺候陛下多年,能让陛下上心的,也就只有主子您一人了。”
一人?
可她要的是全部。身子,心,都只有她一人。
“主子,您若想散心,就让这丫头陪着您解闷,这是未央宫内最机灵懂事的丫头。澄月,还不见过主子。”说着汪广海招来一位面目清秀,身段秀巧的宫女。
“主子。”宫女盈盈一拜,杏眸桃腮都漾着一股灵气,“奴婢澄月,见过主子。”
“你多大了?”窅娘对她的印象不错,第一眼就觉得投缘。
“奴婢下月奴婢就满十六了。”回答的同时,动作自然地扶住正要往岩台坐去的窅娘,临了还不忘从袖中扯出一方锦帕铺就着。
“十六。也不小了”窅娘浅笑着说。
这不经意的动作让她更是对这丫头多了几分好感,转头对汪广海说,“汪公公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让这丫头陪着我就行了。我不会跑,你放心好了。
“主子,您这么说老奴可担不起。老奴只是担心您的安全,万没有以下犯上的意思。”他解释道,转头看向澄月。
“既然主子看得上这丫头,那老奴就放心了。澄月,你可要好好伺候主子,若主子有分毫差池,陛下怪罪下来,老奴也担不了你。”
“诺。公公请放心。澄月必定如伺候陛下般伺候新主子,澄月在,主子在。”她垂首允诺。
“嗯……”汪广海露出满意的笑,“那既然这样,老奴就不打扰主子的雅兴了。”
他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了一天一夜了,胆战心惊地熬了一夜,终于安下心,如今可是没有一丝多余的气力了。
哎,奔波劳碌的命哟。
“公公好走。”窅娘淡笑,要站起来送他,澄月见状赶忙扶住她。
“主子莫起,老奴自己会走,自己会走。”他哪里敢劳烦陛下的心头好这般盛情。
怨不得陛下这等尊贵之身也要亲自连夜去迎接,这新主子的身段姿容都非人间之物,连人品举止也都是举世无双的。
平日里那些个所谓的将军之女,丞相之嫒,哪里能比得上分毫?
可这一下子,后宫又要引来一起波澜喽。
“主子,这里暑气重,奴婢带您去阴凉的地方坐坐吧。前头有片花海,是这汉宫中绝无仅有的。”澄月举着手为窅娘挡住稀稀落落洒下的日光。
“哦?去看看。”听她这么说,似乎感觉不错。
“那花海边上有座孔雀台,在上面俯瞰能看到花海的尽头。原是宴宾客用的,成百的舞姬在上头跳舞,可漂亮了。但自陛下登基后便再没用过了主子。”她一点点向她细说。
“为什么?”那不是很可惜么?
“因为咱们陛下不爱这些穷奢极欲的排场,整日除了上朝便是在宣室批阅奏折,哪里还有闲空去安排这些个事儿。”澄月解释,抬手推撑起一条垂下的细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孔雀台。
若不是见了这孔雀台,她根本不能体会书里所说的琼楼玉宇是什么模样。
整座孔雀台无论是大殿还是偏室,皆是用金丝楠木制成,所到之处皆铺满了汉白玉,栏杆皆为整块玛瑙雕刻而成,台阶更是晶莹剔透的冰玉拼成,踏上去的每一步仿若凌空。
孔雀台上空旷洁净,虽久未使用,却每日都有人细心打扫,三面靠墙处皆摆满了各类乐器,该是宴会时用来奏乐起舞用的。
“主子,您看。”
澄月扶着窅娘来到栏杆处,对面是一大片缤纷妖娆的花海。
这当真是名符其实的花的海洋,各色各样的鲜花组合成一幅美妙的图画。
即便是站在这孔雀台上,也极难看清花海的尽头究竟在哪。
徐徐的清风送来浓郁的花香,坐在这长椅上,闻着花香,竟恬静的几乎能入眠。
“主子,这儿夏天是一个样子,冬天再来又是另一番模样。宫里的花匠依着花的花期将各种花拼凑成不同的画面,每一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开花落,自然画面也不同。这份心思可是常人不可及的。”
说话的时候,澄月的小脸有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杏眸流露的情感也有了分不同的韵味。
“哦?那这花匠还真是有心了。不知……”她顿了顿,“澄月有没有心呢?”窅娘打趣着,话中有话,碧蓝的眸子别有深意地看着她。
“主子!你……”她一开始还没有听清,只当主子是在夸赞花匠,可待她看清主子的表情,就瞬间明白了。
“主子!”她跺着脚,想发泄却又碍着身份,只能撅着小嘴生闷气。
“您是主子,怎么能调侃奴婢呢?”这不是欺负人嘛。
“我哪里调侃你了?不过是顺着你的话罢了。”她直呼冤枉,。
“也不知是谁在我跟前左一个心思,又一个常人不可及的。哎,怪只怪我听懂了。我就该装傻才是的。”她站起身来望着那一片花海,叹息着摇头,一副自责的模样。
这模样让身为女子的澄月也为之动容,谁忍心看着个天仙似的美人摇头叹气呢?
还全都是因为她,她的罪恶感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主子……”她讨饶。
“哼。”她转过身背对她,摆明了是生她的气。
小丫头这下可慌了,哪里还顾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被调侃了,赶忙跪了下来,“主子,饶了婢子吧。您若气坏了身子,婢子万死不辞啊。”她急的差点儿掉下泪来。
“噗--”见小丫头当了真,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仍是继续装作生气,沉着声开口,“那你要怎么赔罪?”
“这……”澄月愣住,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赔罪的法子,只能许诺。
“主子要奴婢怎么赔罪都行,即便是让婢子从这孔雀台跳下去,婢子也万死不辞。”
“好了好了。谁稀罕你跳下去。”窅娘知道这玩笑开大了,转过身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只想知道,那花匠是何等有心思,如何的风流潇洒,让我们澄月这般器重他。”
“主子!”她……真的拿主子没办法了。
明明一副只应天上有的模样,可骨子里却那么爱作弄人。
“你说不说……”她拿出主子的架子压她。
“这……”她有些窘迫,这么羞人的事让她如何启齿啊?
可看样子,主子今天是非要打破傻瓜问到底了。
看着花海,她咬咬牙,心一横,“我……”
“你什么?来,慢慢说。”她拉过她的小手,让她陪着坐在身边。
“主子不可。”她挣扎着要站起来,“主子是万金之躯,奴婢是不能与主子并席的。”
“既然这宫中这么多规矩,我倒要去问问汪公公有没有一条规矩是宫女和花匠可以鱼雁往来的。”她站起身,作势要走。
“主子!”她一把扯住她。
“嗯?”窅娘回头,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
“主子舟车劳顿,让婢子陪您坐会儿,讲些您爱听的琐事解闷吧。”她眨巴着眼看她。
“那就要看你讲的好不好听,详不详细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
澄月跟着坐在一旁,讨好地为她按揉香肩,“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让我遇上您这样的主子,也是我的命啊。她在心里默默叹息。
“那日……”
“澄月,过来。”
汪广海指挥着一干太监宫女布置未央宫,“唉唉唉,那只花瓶不是摆在这,说了这东西是搁在柱子边儿的,你们能让我省点儿心么!?”
“汪公公,您叫我啊。”一袭绿衣的澄月将手头的事利索完成后,立马快步走到汪广海身前,笑意盈盈地答应。
“嗯。澄月你去花房那边挑两盆花儿过来。”
汪广海打量着屋内,暗暗思索,“这屋子太沉闷,需要添些喜气,但陛下素来又爱清淡的东西。”他也有些为难。
“公公,不如我去挑两盆形态姣好的海棠好吧。海棠花枝有梅的傲骨,花色又喜庆,花形小巧不张扬,也没有过多的香气,摆在这最合适不过了。公公的意思呢?”
“好。就依你。”汪公公满意极了,“若他们都有澄月你的聪慧周全,我就不用操碎了这份心喽。”
“公公过奖了。我们都是公公素日里*出来,不过今日繁忙,大家都乱了手脚,我被派了最轻巧的活,才不至于晕头转向罢了。”
“哎。你这张嘴呀。”
这丫头总是这样,不骄不躁,总是帮着别人掩盖,自己做事又伶俐,*了那么多的人,就数她最聪明懂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