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原来临冬城的一座望塔,听说在一百多年前被雷劈中后起了火,就被废弃了。”心中一跳,艾格赶紧压抑住情绪如实回答,这种临冬城内随便找个人问就能得到答案的东西,他可不敢放飞自我随口瞎编:“我进去看过,又脏又乱,向上的阶梯也已经不能走了。”
“废弃是对的,临冬城不需要望塔。”瑟曦顺着弟弟的视线方向瞧了瞧残塔,嘴角浮现轻蔑的弧度:“这么一座冷冰冰阴森森的城堡,会有谁会脑子抽了率军来进攻夺取它?”
“别那么说,对某些狼儿来说,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己的狗窝嘛。”詹姆耸肩打了个哈哈:“那座堡垒又有什么名堂?”
艾格只能假装没听懂两人对史塔克家的嘲讽,无奈地又将首堡介绍给弑君者,詹姆听完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貌似随意地问道:“守夜人兄弟,你干嘛要在这训练?临冬城的校场也不远啊。”
“我……喜欢独处,”这是嫌自己碍事了,艾格心中暗叫不妙,连忙解释道,“太过吵闹,会严重影响我的发挥。”
“这样么,那祝你将来遇到的野人都是喜欢安静的绅士淑女。”詹姆嘴角上翘,明显对艾格的说辞不以为然,“好姐姐,我们进去瞧瞧可好?”
“这儿?”王后皱了皱眉,又抬头望了眼残旧的古堡。
***
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在这都不能阻挡剧情的发生?
这对胆大包天的野鸳鸯,莫非敢无视自己的存在进入首堡乱搞?
艾格感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呼吸急促起来:“大人……上面又脏又乱,除了老鼠和蜘蛛外,什么都没有。”
“我又不指望里面有什么,纯属好奇罢了……”詹姆自信地笑笑,扭头又瞧瞧瑟曦:“好姐姐,如果你不怕老鼠和蜘蛛,我们上去探个险如何,说不定能在墙角缝隙什么的地方里,发现史塔克家祖传的宝贝哩。”
瑟曦与弟弟对视一眼,眼神交汇,虽觉此举太过冒险,但内心底深处却竟有些跃跃欲试:在一座古老而残破的古堡内,与最亲爱的弟弟……
“多大人了还探险?”她皱着眉头,欲盖弥彰地说道:“随你便,小心点就好。”
“这叫心态年轻,一国之母整天皱着眉头,人都会老得快的,来吧。”詹姆向首堡走去,离开前拍了拍艾格的肩膀:“守夜人兄弟,你就在这里好好训练吧,我和王后陛下进去转一转,瞧一瞧,尽量不打扰到你。”
艾格还能说什么?詹姆可不是在和自己商量,只是通知他一声罢了。而兰尼斯特家的姐弟俩一母同胎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众所周知,压根轮不到自己这个守夜人来指指点点。而若不是清楚剧情,单看他们两人此刻的模样和先前毫无异常的对话,谁能猜得出他们进首堡后将做之事?
他只能点头答应,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走向古堡,进入其中。
***
该怎么办?
艾格手足无措,他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被无视的渺小无力感了。
捉奸的方案早就被排除在选项外,而进去当电灯泡让两人没法办事?詹姆可是已经开口让他在这“好好训练”,若以什么借口强行跟进去,折腾到最后,自己代替布兰被从塔上扔下来就搞笑了。
他可是要靠着提利昂离开长城的人,先得罪了侏儒的两个位高权重的哥哥姐姐,将来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在这一刹那间,无数念头从他脑中奔过,但一一被他放弃,一番思考后,他决定按弑君者所说的做在这里继续训练。
既为这对狗男女望风,也盯着可能出现的熊孩子。
阻拦王后和一名御林铁卫“参观”首堡自然不可能,但拦着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作死爬墙……就算艾德史塔克和他夫人知道了,总不能为此责罚自己吧!
计划还没有一败涂地,憋着一肚子火,艾格走向箭靶,把已经射出的箭拔下收入箭筒,走回原地继续练习。
……
一支箭、又一支箭,艾格把心中的愤懑发泄到箭靶上,有趣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命中率反而比往常高了许多,射出的箭矢竟有一多半在象征着要害的箭靶白布内。
不知不觉间,一筒箭射空了。拉弓可是个力气活,艾格的胳膊已经酸了,他甩甩手臂,走向椅子,准备收拾收拾坐下来看会书。
“你射得真好。”一个稚嫩的童音从头顶传来,把艾格吓得差点跳起来。他扭头寻找,吃惊地发现了他正在等候的人。
布兰史塔克,临冬城公爵的次子,年纪尚幼的他唇红齿白面如傅粉、有着和母亲一般的栗红色头发和蓝眼睛,性格外向又有着一副可爱脸蛋的小正太一直都是临冬城女性居民最喜欢的少主人,没有之一。
此刻,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孩正坐在老内院的墙头上,晃悠着双腿俯视守夜人:“我就怎么都练不好,连艾莉亚都比我射得准。”
这死孩子,是什么时候偷偷爬到那地方去的?
艾格在这个世界没有仇人,临冬城内也不会突然冒出异鬼,他在这院子里训练时只顾着盯住入口,对于头顶自然是毫无防备。在穿梭于房屋高塔间空气流通形成风声的掩护下,男孩什么时候到的他都毫无察觉。
艾格的心一下被揪紧,张了张嘴,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错误。
他占着用于操练的场地位于老内院通往神木林的唯一通道口,于是想当然的认为:只要堵住这里,布兰无论是要去爬残塔还是首堡,都必然得从自己身边经过。到那时,自己就可以想办法阻止他与兰尼斯特姐弟相遇……不论是凭着成年人身强力壮的优势强行拦住,还是大声和他说话提醒塔内男女,一切都在掌握中。
但他漏算了一件事,有着悠久历史的临冬城就像一棵不断生长的石头巨树,爷爷种一棵树、爸爸加一座塔、儿子砌一堵墙、孙子再添一栋小楼……经过几十上百代的史塔克的改造,它早已“长得”枝干扭曲,盘根错节。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建筑、庭院和甬道让它就像是座灰石砌成的广袤迷宫。对于一个爱爬高的孩子而言,这简直就是最佳的活动场地,所有屋顶和连接隔开彼此的墙壁,都是小攀岩家的游乐场如果有必要,全程不接触地面都可以,布兰是从别处上的墙,而不是经过老内院爬上的残塔!
强烈的不祥预感席卷了穿越者身体,艾格瞪大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噢……等你长大些,手臂更有力量,自然就能射得准了,但你在上面干嘛?”
“玩啊,我好久没爬墙了,明天就要跟父亲去君临,说不定几年内都不会再回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爬墙了。”
艾格抬头看着男孩,目测了一下墙的高度,超过三米自己跳起来也抓不到这小子,那就只能用劝了。
“上面太危险了,你先下来,我可以教你射箭。”
“不用了,等到了君临,我有的是时间学……听别人说,君临箭场上的靶子有临冬城的十几倍大!”布兰快活地晃着腿,“那么大的箭靶,怎么射都不会脱靶吧!”
“胡扯,那么大的箭靶能练出什么神射手!”艾格咽了口唾沫,又发现了个更令人吃惊的细节:“你怎么光着脚?”
“光脚爬墙方便啊,而且不穿鞋从守卫室的屋顶上走过去也不会被听见。”男孩露出一副快夸我聪明的得意表情,收腿扶着墙顶站了起来,左右晃了下双臂保持平衡,把地上的守夜人吓得伸手欲接,然后便开始沿着墙顶向守卫室走去:“我去残塔顶上喂乌鸦啦,你继续吧。”
喂你妈的乌鸦!艾格气急,顿时顾不上了地位身份有别,一边沿着墙壁追赶男孩一边继续劝说:“小子,快下来!上面那么危险,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父母知道了会有多生气你知道吗!”
“我从没摔下来过。”布兰头也没回地继续沿着墙走,“而且,我父亲也允许我爬墙。高处的风景有多美不上来你们永远也不知道。将来罗柏会成为临冬城的主人,但只有我,曾看过临冬城外的起伏丘陵和溪涧峡谷,还有城墙内的所有屋顶!”
“拿命冒险看风景,这有什么可得意的!”
“切,你这个黑衣服的好无趣,和你说不清,走了。”
男孩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艾格的呼喊,径直沿着墙顶走向守卫室,有人看着似乎让他更加兴奋,最后一小段居然还用上了小跑。
穿越者放心不下,丢开弓箭从通道口走了出去,绕到守卫室那继续盯着他。
守卫室门内正好走出来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艾格像抓到救命稻草般迎了上去:“你们的少爷在屋顶上哪,你们不管管吗!”
“什么?”两名守卫一愣,朝房顶看去,果见自家的二公子正光着脚丫朝首堡跑去。
……
“嗨,别管他。”守卫甲摇摇头。
“我们原来受了史塔克夫人的私下命令,看见布兰公子爬墙就想法赶他下来。”守卫乙叹了口气:“谁知我们越是吆喝追赶,他就跑得越快,简直把我们当成和他玩猫捉老鼠的大孩子了。”
“玩就玩吧,偏偏每次都是他赢。”守卫甲耸耸肩:“反而我们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如是几番,后来乔里吩咐我们别去管他了,估计是公爵大人的意思。”
“所以啊,守夜人兄弟,长城那么苦,你难得来趟临冬城就好好享受吧,别替咱家公子操心了。”
两个守卫笑着走开了,只留急得热锅上蚂蚁般的穿越者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房顶上那熊孩子轻快地跑过屋脊,攀上了紧邻残塔的首堡,身影很快被守卫室的楼体挡住。
艾格呆立片刻,咬咬牙一跺脚,走向返回老内院的通道。计划到目前进展得一塌糊涂,但只要能想法及时给进入残塔“探险”的那对姐弟提个醒,一切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