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醒醒。”，丹德里恩的声音将白旭叫醒，他发现自己靠在车窗上，阳光照射着他，把他的脸晒得发烫。

他试图撑着坐起来，但是左手接触到座椅时，传来钻心的疼痛。

“咝。”，白旭咬着牙举起手拨下手套，发现鳞片缝隙中，流动着红色的光芒。

“怀特，你怎么啦。”，丹德里恩在外面拍着窗户，“该出来吃早饭了。”

“没什么，我手麻了。”，白旭忍着疼痛戴好手套，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他活动着僵硬的身体，问道：“我们到哪了？”。

“卡萨格兰德和圣罗莎之间的某个......地方吧？”，丹德里恩看着周围，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沿公路小镇，停车场上停着几辆大型货车，除此以外看不到一个人影。他指着远处的建筑说道：“那两个混蛋去吃东西了，我们也该去吃点。”

白旭跟着丹德里恩推开餐厅的大门，除了何塞和司机，餐厅里面没有其他客人。丹德里恩走到何塞的边上，大大咧咧在他边上坐下，还用屁股挤了挤。

何塞一脸不情愿的朝边上让了一下，而那个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司机看了看白旭，也主动让开了空。

丹德里恩叫来服务员，和白旭点了两份早餐，然后指着何塞说道：“把账单给他。”，接着他对着抬起头看着他的何塞说道：“嗨，我们可正为你的老板工作。”

何塞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对着服务员点点头表示他会付钱，等服务员走开后说道：“丹德里恩先生，你应该已经把地图背熟了吧，要知道，没有路线上的补给和路标，你们不可能安全的越过边境。”

丹德里恩干笑着回答：“啊，地图，我还有一些没记住，我需要再看看。”，说完他掏出地图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坐在对面的白旭感觉手上的疼痛减轻了一点，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将手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他推开杯子，对着何塞说道：“何塞先生，我们也希望找到大先生的侄子，然后活着回来。地图我们会背熟的，但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你老板的工作，是不是应该透露更多的情报给我们。”

“你说的很有道理，想知道什么，说吧。”，何塞慢条斯理的放好餐巾，问道。

“比如，之前的那批人遭受了什么东西的攻击。”，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餐盘，白旭叉起香肠吃了一大口，他真的饿了。

“不知道”，何塞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白旭皱起的眉头，他接着说道：“活着回来的两个，一个躺在医院还没醒，另一个一直在胡言乱语，声称是特斯卡特利波卡袭击了他们，问不出什么来。”

“特斯卡特利波卡，那是什么？”，白旭追问道。

“阿兹台克传说中的夜之王，一个……神。”，何塞抱着胳膊继续解释道，“实际上他们两个身上除了刮到一身仙人掌刺，没有任何伤痕。而重伤昏迷的那个，据另外一个说是绊倒后脑袋撞到了石头上，医生也同意这个说法。”

“所以你怎么看？”，白旭一直皱着眉头，这听上去实在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一点都没有头绪。

“我没有任何看法。”，何塞举起咖啡杯朝他示意了一下，“现在这是你们的麻烦了。”

“那我们为什么要冒着危险走秘密通道去墨西哥，往那边去的边境关口和纸糊没什么两样，我就是大摇大摆从卢克威尔走过去都没有人管。”，丹德里恩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问道。

小心翼翼的推开被丹德里恩嘴里的食物碎渣飞溅到的餐盘，何塞往后靠了靠，耸了耸肩说道：“首先，老板希望你们亲自搜寻通道上每一寸土地；其次，你的这位亚洲朋友恐怕并没有合法证件，他的黄种人脸是边检的重点照顾对象；最后，即使能从卢克威尔过去，你们还是还是要走这条路回来，自从我们选了一个疯子总统”，何塞叹了口气，“边境上就不停开始折腾，你们也许能大摇大摆进入墨西哥，但是很可能在过关的时候被墨西哥军队当成非法移民关起来，所以早点熟悉对你们有好处。”

何塞喝完咖啡站了起来，对着低头咬着手指思考的白旭说道：“该出发了，还有很长的路，在车上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些。”

车子驶上公路，白旭从丹德里恩手里拿过地图和照片，地图上用，简陋图画绘出的路标和记号组成了一条通过边境的通道，边上的注解详细说明了越过边境的方法。他盯着看了一会，将这些内容记在心里，然后将地图还给丹德里恩，接着拿起照片端详起来。

大先生的侄子有着一张典型西班牙裔混血后代的脸，黑头发，略带棕色的皮肤，大鼻子。白旭发现他戴着一条银色十字架项链，十字架的四个顶端装饰着绿色的宝石。

路边渐渐荒凉起来，不知道开了多久，白旭感觉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见过任何车辆和建筑了。他们在一块写着‘赛尔斯前方5公里’的路牌前减速，车子拐下公路，向着荒漠深处开去。

路上只有低矮的灌木和巨柱仙人掌，有些仙人掌比人还要高大，车子停了下来，何塞走下来伸了伸懒腰，然后敲了敲车窗，白旭知道，地方到了。

他跨出车门，向前方看去，远处地平线上是砂岩组成的山丘，眼前的荒原上灌木丛生，没有任何道路的痕迹。

“就是这儿？”，丹德里恩跺了跺脚，扬起一片尘土。

“对，就是这儿了。”，何塞和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你们最好换上我准备的衣服，如果你们不想被晒成人干的话，沙漠可不是加州的比基尼海滩。”

白旭和丹德里恩走了过去，后备箱里除了衣服还有两个巨大的背包，何塞指着背包说道：“gps手表还是带指南针的、地图、水、吃的，帐篷，都在里面了。”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擦了一下额头，“现在把那份地图给我。”，他对着丹德里恩伸出手，丹德里恩不情愿的掏出地图交给了他。

地图在打火机的火焰下慢慢变成灰烬，飘散入旷野，换好衣服的丹德里恩翻看着背包，拿起一顶宽檐帽戴在头上，抬起头对着何塞喊道：“好歹给我们一把枪吧。”

何塞从白旭拿着的背包里掏出一把开山刀，拔出鞘在手里抛了两下，还给白旭，抹了抹自己的小胡子说道：“你们有这个就够了，如果真有鬼怪，我不觉得一把手枪能有什么用，如果遇上条子或者毒贩.....”，他耸了耸肩，“一把手枪也同样没什么用。”

他抬起头看了看太阳，指着远处的红色岩山说道：“这里离边境还有20多公里，如果你们背熟了地图，就该知道必须在今天8点前抵达，否则就要等到下一周。”，他顿了一顿，看了看手表，“我可没为你们准备这么多补给，不想靠吃烤臭鼬活下去的话，就赶快迈开脚上路吧。”

丹德里恩翻了个白眼，背上背包，朝着何塞做了一个行脱帽礼的动作，用装腔作势的语气说道：“是，我的大人。”，接着走进了灌木。

白旭也将开山刀挂在腰上，他看着走远的丹德里恩，回头对何塞说道：“回去告诉大先生，我会找到他的侄子，也让他照顾好我的朋友。”

“否则，他会后悔的。”，抛下这句话，白旭向着丹德里恩追了过去。

烈日下，沙漠里看不到任何动物的踪迹，只有只有还算繁茂的灌木和仙人掌，偶尔能看到鸟儿躲在低矮的铁木和轴木下休息。

白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地图，找到了第一个路标，一只半埋在地上的牛头骨，牛头骨的眼窝里歪插了一根树枝，上面挂了一块红色的布条。

他停下等着丹德里恩走近，指着前方两座小型岩山说道：“从那两座山中间过去应该能找到第二个路标了，走吧。”

丹德里恩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他一边跟着白旭，一边看了看四周，有气无力的冲白旭喊道：“怀特，等等我，你说我们最近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啊？”

“我怎么知道？”，白旭用开山刀拨开灌木，试图找出一条好走的路。

“也许我们走运了，你知道吗，这次我们赢的可是一大笔钱，够我和哈莉安顿下来了，甚至够我们再买一辆二手早餐车，还能给你搞一张绿卡。“，丹德里恩无聊的踢开脚边的沙子，一只浅棕色的雕像木蝎从他踢出的小坑里钻出来，吓了他一跳。

丹德里恩往前蹦了一步，继续喊道：“怀特。”

“怎么了？”，白旭小心的绕开一丛全是刺的灌木，往前看了看，两座岩山还是那么远，距离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如果我们走运了，为什么还会被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一个什么狗屁侄子，这地方连棵树都没有。”，丹德里恩踢开蝎子，往前走了几步。

“我怎么知道。”，白旭不耐烦的回答道，他拿出水壶小心翼翼的含了一口水在嘴里，据说这样可以减少水份的浪费，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个知识了，应该是以前逛论坛看到的。

“怀特。”，又过了一会，丹德里恩轻声叫着白旭，他嬉皮笑脸说道：“不如我们谈谈卡米拉吧，她到底喜欢上你哪点，难道你会中国的那种特别的‘功夫’？”

“丹恩。”，忍无可忍的白旭回头看着丹德里恩。

“嗯？”，丹德里恩双眼放光的凑上来，“真的有特别的‘功夫’？”

白旭盯着他，认真的说道：“闭嘴。”，说完他扭头加快了速度朝前走去，留下丹德里恩一边叫苦一边吃力的跟着他。

傍晚时分，他们越过一座岩山，白旭看到一棵2米多高的乔木孤零零的矗立在荒原上，周围再看不到同样高的树了，他对比着记忆中地图上的路标，这应该是附近唯一一棵这么高的腺牧豆树了，

白旭伏低身体，避开枝叶走到树下，在根部找到了一个红色的隐秘记号。

他退了出来，对着丹德里恩喊道：“停下，就是这里了？”

“这儿？”，丹德里恩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他看着四周，“这儿是哪儿？”

“你没看那份地图吗？这里就是最后一个路标了。”，白旭张望着，他在寻找一样东西。

“你知道我对地图不在行，而且有你在，我就没仔细看。”，丹德里恩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跟我来。”，白旭带着丹德里恩跑上一个沙丘，在沙丘后1公里远的地方，一道连绵的高墙横亘在沙漠中，数米高的墙体看上去是木制的，底部是2米高的梯形混凝土基座，最顶端还有双层铁丝网。

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围墙，丹德里恩吐掉了咬在嘴里的草根，“上帝他大爷，我们的总统可真干了一件大事啊。”

“这就是边境墙了。”，白旭喃喃自语道，他翻身坐了下来，拿出水壶喝了两口，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gps手表，拿起帽子遮在头上，“不能往前了，情报上说，边境墙左右1公里宽的距离都是监控区域，进去就会被发现，即使我们能来得及跑进墨西哥国境，回来的时候这里也会被重点监控起来，得等到晚上8点才能过去，休息一会吧。”

丹德里恩抢过水壶喝了一大口，坐到白旭身边，他的手撑在炙热的沙子上，烫的他嗷的叫了起来。

“我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玩意，没想到真的会覆盖整个边境线。”，丹德里恩摇晃着手掌，出神的看着眼前的高墙，过了一会他问道，“我们等会怎么过去。”。

“监控有个死角，到了8点我们会有25分钟时间穿越整个监控区域，大概......，是从哪里开始跑，然后从地道钻过那堵墙。”，白旭找了一会，指着沙丘底下一块半人高的红色巨石说道。

“我们去树底下吧，怀特，在这里会被晒干的。”，丹德里恩看着天上的太阳，擦着汗说道。

他们回到了那棵腺牧豆树下，丹德里恩很快就在树荫下睡着了，白旭检查着背包中的设备和物资，拿出一根能量棒吃了起来，味道意外的还不错。

吃完能量棒，白旭背对着丹德里恩脱下左手的手套，手上的刺痛虽然已经停止，但是越接近边境，他就越感觉鳞片下有东西在如同脉搏般跳动，频率越来越快。

阳光透过稀疏的叶片照在他的手上，赤色如岩浆般的纹路已经侵蚀到他的肘部，如同呼吸般一闪一亮。

“不会变成怪物吧。”，白旭自言自语道，他慢慢抚摸着左手上的纹路和鳞片，两只手传来迥然的触感。

白旭举起手，学着梦中的样子对着远方，他自嘲的想，“要是能喷火就真的像怪物了。”

一念闪过，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白旭手上的纹路越来越亮，他不由自主的将精神投入前方，几百米外的景物清晰的浮现在眼前，每个细节都看的一清二楚，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有东西压迫着他。

白旭漫无目的的寻找着目标，他感到心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样，这时一条角蝰蛇从沙土里抬起头，吐出了信子，这条角蝰蛇占据了白旭的视线，攻击的念头从他心底浮起。

接着，那条蝰蛇的上方出现一点幽蓝的光，蝰蛇好奇得抬起头，接着，光占据了它的整个视野。

等离子体的闪光一瞬间照亮了黄昏的沙漠，爆炸掀起沙土，噼里啪啦的打在腺牧豆树的叶片上，也吵醒了睡得正香的丹德里恩。

“怎么了。”，丹德里恩茫然的撑起身体，看着白旭问道。

“没什么。”，白旭将左手藏在背后，“刚才起了一阵风，吹来些沙子。”

“怪不得这么多沙子，呸呸。”，丹德里恩坐起来，拍打着身上，吐掉不小心吃进嘴里的沙土。

“我去那边上个厕所，你要来吗。”，白旭站起来，朝着爆炸的地方走去。

丹德里恩懒洋洋的靠在背包上，掏出水喝了一口，“不用了，我的存货都被晒干了。”

白旭摇了摇头，一边走一边喊道：“省着点喝，我们只有这半壶了。”，他开始后悔路上水喝的太多了，希望剩下的水够用吧，他慢慢接近了爆炸发生的地方。

眼前是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直径5米左右的光滑圆坑，白旭站在圆坑的边缘小心的蹲下，圆坑内的沙子因为超高温已经融化成玻璃，并慢慢凝固，那条倒霉的蝰蛇连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白旭看着自己的左手，上面的赤色纹路不再发亮，与这力量相比，变为怪物也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有这力量又有什么用呢，毁灭无法带来他想要的东西，而现在他又有了想保护的人。

回头看了丹德里恩一眼，白旭站了起来，他慢慢戴上手套，这个秘密暂时还不能让丹德里恩知道，不过他觉得，快要瞒不住了。

太阳沉入地平线，天慢慢黑了起来，丹德里恩趴在白旭身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远处的高墙。

“怀特，你说那个墙上不会装了机枪吧，就是一监控到活动物体就突突突突的那种。”，他拔起一根野草，在嘴里咬着。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你们的总统还没疯。”，白旭不确定的回答道。

“凡是能进白宫的都是疯子，所以我从来不去投票，我可没本事在疯人院里选出一个正常人。”，丹德里恩不以为然的吐掉野草。

白旭看着手表，快要到8点了，不知道大先生的情报靠不靠得住，也只能拼一下了。他看着天空中的月亮，拉起丹德里恩，“丹恩，准备一下，我们得跑过去。”

当8点过了1分钟，月色下的荒漠中，丹德里恩和白旭背着包拼命向着墙边跑去，跑着跑着，白旭发现丹德里恩停在了原地。

“怀特，我跑不动了。”，丹德里恩扶着膝盖喘着气说道。

白旭从他身上解下背包，搁在自己肩膀上，拉着他的胳膊向前跑去。好不容易跑到墙边，他和丹德里恩一下子扑倒在沙地上，丹德里恩手脚并用的爬到墙下，靠着金属蒙皮的墙面喘着粗气。

“怀特，我们，我们怎么过去。”，咽了点口水，缓解嗓子的干疼后，丹德里恩对着趴在地上找什么东西白旭问道。

白旭看着手表，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他压低声音喊：“丹恩，赶快和我一起找一下，这里应该有个地道，就在一丛蓝花假紫荆边上。”

“可我他妈是第一次听说有东西叫做什么蓝花假紫荆，真是狗屎。”，丹德里恩也急忙趴下找了起来，他慌乱的拨开眼前每一丛灌木，手上很快被荆棘划出了血痕。

“在这儿！”，在一丛挂满黄褐色豆荚的小树后边，白旭拨开沙土找到了一块活动木板门，他拉开门，把两个包扔了进去，接着连踹带推的把赶过来的丹德里恩塞了进去，最后放开撑着木板门的手，让自己滑进了地道。

“咳咳咳，咳咳咳。”，地道内落下的沙子与灰尘呛得他们直咳嗽。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丹德里恩捂着嘴巴问道：“怎么样，时间够吗？”

白旭看着手表，“有一个坏消息，有一个好消息，你要听哪个？”，他拿起背包沿着地道向前爬去。

“先说坏消息吧”，丹德里恩在他背后跟着。

“我们得在10分钟内跑出一公里，不然惊动了两边的警察，我们有可能得躲在沙漠里靠吃臭鼬过日子了。”，白旭顶开了地道另一边的木板门，钻了出去。

“那好消息呢？”，丹德里恩抓着白旭的手出了地道，现在他们踏上墨西哥的国土了。

“臭鼬有的是。”，白旭潦草的扫了一些沙子盖在木板门上做伪装，然后把背好包，抓起另一个包冲了出去。

“噢，狗屎，怀特我恨你。”，丹德里恩的叫喊声回荡在荒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