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燕狂徒与狄飞惊只在一众舵主的注视下坐上两把交椅。
龚七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说实话这二人在他眼中虽说来历不显,然武功却是不凡绝俗,何况如今劫了“铁血大牢”那可是大罪,走投无路。但对寻常人是大罪,对他们这等绿林中人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放眼在座,任谁手上不沾点血腥,背几条人命,且那楚相玉重伤不治,昏死久矣,这醒不醒的过来还得两说。
若是能醒倒也罢了,若是醒不过来,那这差别可就大的去了。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些追随楚相玉的旧部,亦如眼前这貌似舍命劫囚的二人,倘若都被他收拢了来,纳入麾下,岂不实力大涨,到时候变成武林巨擘,称雄一方易如反掌。
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争的不过是个名声。
“咳咳!”
声声急促的呛咳兀的响起,龚七寻声而去,就见这咳嗽的正是燕狂徒,当下忙问道:“二当家可是受了伤?”
“实不相瞒,前番强闯死牢的时候遇到个高手,刚才又与两位弟兄试了试手,一时牵动了伤势!”
说话间,燕狂徒便在众目睽睽中摘下了面具,却见这面具后头,竟是张苍白寻常的面孔,普通无奇,更谈不上英俊,落在人堆里只怕瞧过就能忘记的那种,模样竟似有半百之数,黑发中掺杂着缕缕银白。
看上去,确实就和重伤了一样。
龚七见此,眸光隐晦一闪,心中最后的疑虑也去了大半,那“铁血大牢”不但有数位高手,更有层层机关,又岂能全身而退。
他故作怅然的叹了口气。
“唉,二当家既是身负伤势,不如先下去歇息歇息吧,届时由三当家代为细说即可。”
燕狂徒点点头,与狄飞惊目光相交而过。
“也好!”
等见到燕狂徒出了内堂,龚七一扫座下一众面色各异的舵主,他们可都听到这新来的二当家亲口说出“死牢”二字,而今天下,三大死牢哪个不是凶险非常,谈虎色变,敢情这位爷竟是从死牢里冲出来的主。
但龚七下一句话却所有人神情大变。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瞒在座的弟兄,二当家与三当家乃是因为劫了这“铁血大牢”走投无路,这才栖身在咱们这,劫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公!”
“啊!”
满堂哗然。
这“绝灭王”楚相玉那可是谋逆之罪,数次刺杀当今皇帝,诛九族只怕都是轻的,如今竟被这二人劫了出来,朝廷又岂能善罢甘休。
当初那诸葛正我为此不惜亲自孤身而来,一身绝世武功只把他们这些人骇的心惊肉跳,不得已,为了脸面这才罢手,脱离而去。
现在难不成又欲起事,重聚旧部?
“楚公如今重伤不愈,昏迷不醒,今天召集各位弟兄便是来商讨一下对策,看看如何解决此事!”
再听到龚七这句话,所有人提起的心便算是又落下去不少,心里也各自起了心思。
这另一边。
燕狂徒被船上的手下领到一间奢华静室。
“你先下去吧,没我吩咐莫让人进来。”
待屏退了手下。
才见燕狂徒挥手推开了一旁的窗户,外面玉带般的江面上雪势已渐弱,寒江飞雪,白皑皑的一片,无波无浪。
而后纵身一跃。
无人得见,有一道缥缈如鬼魅般的身影正无声无息的冲出楼船,冲入了雪幕,而后双臂一展在空中折了个方向,直直飘上江面,足尖点水滑向远方,眨眼已化作个黑点,消失不见。
去的方向,乃是长江三峡。
长江三峡地处中原腹地,各路水道商贩有六成要途径这里,自然是免不了绿林豪杰的垂涎,共有“二十一连环坞”,且这总瓢把子不是别人,正是如今雄踞京华,称雄江湖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
余下四成方才让给这上游的其他势力,与下游的龚七。
也算是分的清楚,这长江自瞿塘峡以上便算是上游,自西陵峡以下则是下游,而他们现在,正在湖北宜昌地界,可谓近在咫尺。
各方势力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况论实力自然是苏梦枕势大,只要苏梦枕没有动作,彼此也算相安无事。
三峡各有七处分舵把守,这西陵峡据说当家的是个一流高手,名叫“勾魂水鬼”靳无救,名动江湖。
倒不如“龚七”那般怕死,这靳无救直接在山水交界处建了一座“飞云堡”,周围水中却是埋了诸多暗桩,倘若无人引路,舟船还不等近前底下就得撞出窟窿。
燕狂行花了一会功夫急奔而来,借着泼天雪势也不用人禀报,直入“飞云堡”。
却说这靳无救正搂着美娇娘睡得正香,忽然惊觉屋里溜进一丝凉风,一双狭长眼眸豁然睁开,伸手就要去拔床头挂着弧形剑。
“别动,别吵!”
耳边却听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他伸出去的手便停在了空中,旋即又收了回来。
“敢问是那条道上的好汉?既然能无声无息的进来,咱认栽,屋里的东西你看上哪样随便拿,出了这门咱们就当从未见过,如何?”
见枕边女子犹在熟睡,靳无救这才朝着声音的方向瞧去,这入眼就见是个青袍灰发的中年老者,但随后他眼睛一瞪,就见眼中的老者伸手在自己脸颊、下颚、耳骨等位置一揉一抹,再拿下来,中年老者已经成了个少年。
“鄙人姓燕,金风细雨楼,排第四!”
再听对方话语,靳无救又看了看燕狂徒那满头黑白参半的头发,嘴唇一白,忙翻身下床。
“靳无救见过四爷!敢问四爷有何吩咐?苏楼主早已交代过,见四爷如见楼主。”
燕狂徒道:“衣服穿好,起来说话!”
靳无救慌忙无比,当真是小鬼见阎王。
“是是,属下失礼了。”
“附耳过来!”
只等靳无救凑近过来,姬神秀便轻声细语说着此行的目的。“我要你这般……”
密言入耳,靳无救一双眼睛时睁时紧,边听着边擦着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没一会。
“可都记下了?”
靳无救连连点头。
“记下了,属下都记下了!”
“那便好!”
声音一散,靳无救只觉耳畔风声掠起,等再瞧去,身旁已没了燕狂徒的影子,他下意识抹了把冷汗,一穿衣裳,急步走了出去。
“来人啊,召集弟兄们,咱们今个便去把龚七的地盘拿了,免得那厮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