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寝宫内,忽见灯火亮起。
小太监忙打着哈欠,强作精神,掩门而入。
“圣上,奴才为你掌灯吧!”
月光皎洁,就见燕狂徒坐在桌案前批阅着连日来的奏折,有边关战事、有今年屯田后的收成、各州各府的征兵情况,以及夏时水、旱天灾的处理情况。
“不用,你去歇着吧!”
他头也不抬的说着。
末了,又问。
“还有几时天亮?”
小太监道:“已经五更天了!”
见燕狂徒未再搭话,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又关住了门。
自大燕立国之后,虽说狄飞惊、戚少商与一众心腹马不停蹄的率军前往边关,但这军权交接的也不是很顺利,但好在都没让他失望。
一入春,冬雪一化,吐蕃、西夏、金、辽无不闻风而动,只以为天下易主,中原必然动荡不休,或试探、或大军压境,虚实间连战三月,最后不得已才作罢。
尤其是黄河以北战况惨烈。
一个多月前连王小石也不得不披甲上阵,与岳飞北上抗金,除此之外,辽国已是无力南下,金国久战不胜,损兵折将的同时,竟调转矛头,向西奇袭,疆土大扩,愈发的惊人。
四大名捕除却无情仍在京城,其他几个无不是也与王小石随行而去,连元十三限也去了,这老鬼自从想通是非曲直,反正就是不要命一样。北上而去,以“伤心小箭”接连射杀九位金国悍将,与那“三冠王”连战一天一夜,断其一臂,眼看就要分出胜负,却被一股恐怖杀机惊退。
后宫本就冷清,这一下子更冷清了。
“狂行!”
听到轻唤,燕狂徒这才抬起头来。
就见白飞飞挺着个大肚子小心翼翼的往里走着,一旁的姚母更是搀扶着。
“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揉了揉眉心,站起身。
“没,就是来陪陪你。”
白飞飞见燕狂徒桌案上堆得一堆奏折,有些苦笑。
“干娘,你去歇息吧,待会我唤你!”
姚母闻言点点头。
等她退下,才见白飞飞在燕狂徒的扶持下慢慢坐到软榻上。“这几天都没见你怎么休息过,都没怎么陪我说话了,饿不饿啊,昨天雷姐姐可是带来很多好吃的,没想到苏大哥居然在做菜方面还挺有一手的,咯咯,听说光学做菜了!”
好在她身负绝强内力,虽有孕在身到但底不似普通女子那般身怀六甲便动行困难。
窗外月色如霜,门外郁郁葱葱的老树还没几天便掉光了叶子。
“嗯?”
“怎么了?”
见她秀眉一蹙,燕狂徒忙紧张的问道。
“没,那两个小东西估计又在闹腾了!”
白飞飞见他这般,“噗哧”一笑,指了指肚子,然后偏着脑袋,枕在了燕狂徒的肩上,她出神了好一会,才柔声喃喃道:“想想这一切总觉的就像做梦一样!”
燕狂徒替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也是感叹道:“谁说不是!”
“呵呵,我是说你,遇见你就感觉做梦一样!”白飞飞就如猫儿一样,眯着眼睛,弯着唇角。
“嗯?这是什么?”
白飞飞忽然眼睛一亮,瞧着桌案旁放着的一个木匣。
她伸手取过,匣子里就见放着两本线装书册。
“翻天三十六路奇!”
“先天无形破体剑气!”
燕狂徒摩挲着他的鬓角,笑了笑。
“这是我给那两个小东西准备的!”
“怪不得前段时间一人关房子里闭关半月,原来是在捣鼓这个!”白飞飞好奇的取过“翻天三十六路”翻开,里面就见竟然全是一个个人身画像,足有三十六副,每一个人像皆是截然不同的动作,如坐如卧,或捏印跌坐,或如游龙飞天,或似虎入山林,其上又画有各处行功路径,气穴要诀。
白飞飞瞧的入神,只觉那游龙腾空,欲要兴云布雨,那猛虎跃山飞涧,睥睨百兽,几乎透纸而出。
“我已将我炼体、凝气、孕神三昧极致悉数融于其中,只要他能将这三十六副图尽数练成,天下武功,不过土鸡瓦狗,十八般兵器,万般武艺,都可纳于一身,化为己用!”
燕狂徒正说着。
白飞飞却有些好笑的拿起另一本书。
“等下!”
燕狂徒忙取过。
“怎么?”
白飞飞不解。
只等燕狂徒自己翻开。
原来这“先天无形破体剑气”只有一页,上面除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剑”字再无其他。
但就是这个“剑”字,却在皎洁的月光下忽然大显精光,如万千毫芒迸射,竟然俱是剑气,但再仔细去看却又似什么都不曾有过。
白飞飞缩着身子,笑道:“你名字还没想好呢就先惦记着传他们武功了?”
“我一早就想好了!”
燕狂徒也笑了。“一个就把你和我的名字合起来,燕飞怎么样?另一个,我想想!”
他确实心头思忖了片刻,然后才说:“沉舟,燕沉舟!”
白飞飞仰着雪颈,目光一转,愣了愣:“那这名字你想怎么给他们两个?”
燕狂徒想也不想的说:“等他们出世,学三十六路的叫沉舟,学无形剑气的叫阿飞!”
白飞飞闻言却慢慢低下了头,笑容散去,然后用微弱蚊虫的声音道:“若是两个女孩怎么办?”
“想什么呢你!”燕狂徒见她这副模样哪还不知道白飞飞心里在想什么,揽着她的肩膀。“若是女孩更好,肯定和你这作娘的一样美,你可千万别让她们长成我这幅模样!”
“咯咯!”
白飞飞笑如银铃。
笑着笑着,那声音便渐渐淡去,半天听不到声音的燕狂徒低头一看,就见怀里的人睫毛轻颤,原来是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他这才又坐了回去,取出一幅古卷,目中立时映出“忘情天书”四字。
“忘情,非无求无欲也,亦非断绝红尘,斩灭俗世。此道首重有情,有情后始能忘情,忘情后方能高情,高情之后,再为至情,至情者,方近乎于道,可包容天地万物,一石一木,皆如血肉,风雨雷电可为手足,念起道行,犹如臂使……”
……
三天后。
“啊!”
“娘娘你使劲啊!”
寝宫里,一声声惨叫响起,宫女忙进忙出,一刻都不敢停歇。
燕狂徒都已忘记自己多少年没有如今这般紧张了,站在门外听着一声声惨叫这心也一次次被提了起来。
“怎么样了?”
雷纯与苏梦枕忙从宫外赶来。
“还在等!”
燕狂徒背后双手都快攥碎了。
“放心,肯定会没事的!”
雷纯出言安慰,忙走了进去。
大半年的时间,她那肚子也有了动静,苏梦枕则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和调养,整个人精气神彻底恢复了过来,而且还有些变胖的迹象,本来寒傲冷冽的神情,如今居然无时无刻不挂着几分温和笑意,简直判若两人,让人大呼不可思议。
听说那王府他还养了一些家畜,平时老赶着一群老母鸡去散步。
事实上就连燕狂徒也有些变化,他两鬓白发的发根竟然有转复青黑之意,许是调养有了效果,咳血之症也久未发作。
就在燕狂徒心急如焚的时候。
里头。
“哇~”
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声。
“哇~”
紧接着又是第二声。
姚母满头大汗却也掩饰不住喜悦。
“皇上,娘娘生了,是两个皇子!”
“娘娘呢?她怎么样呢?”
燕狂徒却是担心白飞飞的身子。
“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燕狂徒怔愣了有那么一息的功夫,本是孤漠冷寒的面容只如孩童般喜形于色。“那就好,那就好,哈哈,我燕狂徒有儿子了!”
“小点声,别吵了!”
雷纯忽叱了一声。
她怀里抱出一个襁褓,里面是一个粉嫩咿呀,头上长着些许胎毛的小家伙,正闭着眼睛,刚没了哭声,像是睡着了一样。”
“对,小点声!”
燕狂徒手足无措,一双雄霸天下,威震武林的手如今居然紧张无比的来回搓着,有些发抖。
他小心谨慎的接过,感受着怀里咿呀呓语的婴孩,只觉得生出一股血肉相连的异样。
旋即赶忙走了进去。
就见白飞飞身旁还放着个襁褓,她此时满眼疲累,脸上全是冷汗,只不过现在正满眼爱怜的侧身望着那个孩子。
抚着白飞飞的脸颊,燕狂徒忽道:“去,传令,朕要举城庆贺,我要天下人都知道!”
“是!”
这年秋,京城大宴三天,天下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