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已至,魔已醒,又怎能缺得了佛!
钟声未尽,嘶吼未散,京华之地,而今,便要在此时再醒一尊佛。
一尊修成了“忍辱神功”彻悟了“山字经”和“伤心小箭”大成的佛。
大相国寺。
古刹自北齐而始,至今已历经五百多年,到如今更是中原第一名寺,占地五百余亩,论规模独冠诸刹,雄踞禅林魁首,僧众已达千余,寺中藏经更是几近三万卷,天下高僧时有来朝。
八角琉璃殿内。
如今香火鼎盛,寺中香客上香祷告,沙弥念经阐理。
袅袅香火气中,只见五百罗汉俱是金漆所塑,形态各异,眉目神采俱是非凡,或坐或卧,或垂目低笑,或怒目圆睁,或侧耳垂听,或长眉及地,栩栩如生,落在满殿香火中,乍一打量竟似活了。
殿外风雪飘扬,殿内木鱼声敲个不停。
只是这打坐的小沙弥却不时瞧向五百罗汉里的一个罗汉座上,上面供奉的不是别人,正是禅宗初祖,达摩老祖的金身法相,形貌却是那传说中只履西归的模样,眉目含笑,一副祥和。
可是小沙弥为何要盯着瞧呢?原来就在数日前,这达摩老祖的金身竟然好似显灵了一样,流出了血。
他擦拭了又擦,只以为罗汉显灵,不想第二天又听到了咳嗽声,第三天又听到了念经声,诡异无端,吓人的紧,而且那经文他更是听到不曾听过。
细细算来,怕是有四五天的光景了。
“哎呀,也不知哪来的钟声,这声音也忒大了些!”听着皇城传来的钟声,小沙弥捂着耳朵,而那五百罗汉的金身就在此时纷纷被震了下来,摔了一地,烛火顷刻拒绝,立时昏暗无比。
“不好了师傅!”
见到这副场景,冷幽寂静,再就着凉风一吹,小沙弥胆子不小,小脸立马吓的一白,瞧见那一个个活人似的佛像,只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当下没熬多久,忙哭嚎着边往外跑。
只等小沙弥前脚刚走。
“咳咳……”
就听佛殿内传出声声咳嗽。
声音正是自那达摩金身中传出,紧接着金身散发耀眼金光,竟然“哗”的一下转了身子,就好像活了一样。
“想不到,我躲在这寺中疗伤,竟然会有这般际遇,当真福祸天定,生死难料!”
这声音并不陌生。
因为这是“元十三限”的声音,前番“武夷山一役”他虽隔百里射出了一箭,可那箭上却依附着他的精气神,以及杀机念头,只是他没想到那支箭却被燕狂徒一拳击碎,心神立遭重创,既是担心燕狂徒与一众对手截杀他,又惧“诸葛正我”他们,不得已,这才匿在这大相国寺,藏于神像体内暗中疗伤。
但那想阴差阳错,“山字经”本就是释教典籍,机缘巧合下,怎料这“大相国寺”乃世间古刹,无数年来,信徒香客络绎不绝,在此祈愿诵经、顶礼膜拜,他这一入泥胎之中,反而像是身化诸佛,见过那些香客的悲欢离合,众生百态,竟对经文豁然开朗,大有破悟之机。
如今被燕狂徒那钟声一催,自然已知自家几个徒儿全都遭了毒手,大梦方醒,眼见“诸葛正我”即将得遇惊世大敌,只怕自己这个一生宿敌命丧他人之手。
“好,既然如此,我就和你们见个生死!”
达摩金身豁然绽放耀眼金光。
浑身本是泥塑的身子,此刻当真如血肉之躯,动行间,提杖自座上走下。
等一众和尚僧侣赶来,眼前却见惊世骇俗一幕。
达摩睁眼,金刚怒目。
“达摩祖师显灵了!”
众僧无不如遭雷击,瞠目结舌,而后跪倒在地,激动难耐,喜极而泣,一个个行五体投地大礼。
“达摩祖师?”
元十三限闻言一愣,脑海中只如划过一道灵光,又似晴空万里劈下一道闪电,“山字经”中,诸般奥义,万千玄妙,此刻竟是一一涌现。
怔愣间,只见达摩神像一定,踏入风雪中,大喝一声:
“无我无执!”
旋即右手指天,左手指地,绕行七步,喝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恍惚间,元十三限只如化身达摩祖师,与神像息脉相连,血肉相依,泥胎是佛,神像是佛,元十三限此刻也是佛。
周遭风雪立如莲瓣拱卫,达摩金身步步生莲,却见他乍然回身持杖遥遥一指,这一指,指的是那殿外几快一人高的石狮子。
石杖连叩三击。
“嘿嘿,醒来!”
只在僧众目瞪口呆中,伴随着达摩金身话音一落,那落满雪花,早已冰冷的石狮子竟生出“咔咔”异响,继而石狮脚下的底座飞快现出裂缝。
“轰!”
众人骇然中,只见那本是大理石雕刻成的石狮,此刻豁然朝前迈出了一只前爪,脚下石板瞬间龟裂,一步生,步步动。
千余斤的石狮,宛如真的活了过来,摇头晃脑抖着身上的雪,走下了石座,一步步走到了达摩金身的面前。
达摩金身脸上挂笑,神容殊异,下髯根根分明,眼中赤芒时隐时露,配合着那副面具般僵硬不变的面容,再加上那怪异的笑,只透出一股说不说的妖邪之意,而后翻身侧坐于石狮背上。
“吼!”
一声低沉狮吼,石狮瞬间跃起,好似腾云,四肢凌空爬跃,只扑出十数丈的距离落在“大雄宝殿”的殿顶,一起一落这下却又是四十余丈,远远望去,只如御风融雪,落向一颗老木树冠上,再一跃,好家伙,这一下足有七八十丈,跃出了“大相国寺”,朝皇宫而去。
只留下一地仍旧陷于震撼中未曾回神的和尚。
再说皇城之中。
钟声余音已散。
只见一众禁军,此刻要么捂耳哀嚎倒地,要么被震得昏死过去,要么,便是气息已绝。
一众宫内高手也是被震得气血动荡起伏,特别是那女子的笛声,起初不过是扰人心绪,乱人内息,但与钟声应和后,借其雄浑之势,威能简直可怕,催魂断肠,简直妖邪的可怕,所有人想出手,却不敢太过催动劲力,只怕走火入魔。
哪怕功力浑厚强如四大名捕一流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惊了个措手不及,不对,有一人例外,那“无情”不通内力,只觉钟声震耳,然伤势却比所有人来的要轻。
眼看钟声余音一散,所有人唯恐燕狂徒再锤出钟响,无不纷纷出手。
可燕狂徒忽然低声说:
“等等!”
所有人听的一愣,此刻生死相向,他却说要等等,但不光他说,就连诸葛正我也说了,他皱眉肃容,也说:
“先慢动手!”
接着如同察觉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他罕见的沉声道:“你们带圣上先离开!”
燕狂徒却是身形陡然拔起,落在那飞檐上,落到了白飞飞的身旁,沉静的目光望向北方,与东方。
只把大钟抛挂在檐角,他轻咳了几声,低声道:“也好,今日一战,索性定了这江山浮沉,也定下这武林第一!”
说罢,掌中再见两粒红黑各异的丹药,被他吞入口中,握指成拳的刹那,只见指缝中好似虚空生电,风雷之声激荡不去。
便在此时。
那东方响起声声狂笑,城头风雪中蓦然像是凭空便出一人,浑身气机爆冲,头顶风雪如瀑逆流,蔚为壮观,连那手足上的四条锁链竟也在空中悬而不坠,扭动不停,宛如飞起。
来人赫然是“迷天盟”七圣主,战神关七,此人销声匿迹多年,不想如今再现尘寰。
但另一个连燕狂徒也有些惊讶。
只见风雪中豁然扑出一只巨大的石狮子,动行如活物,其上有一神像持杖盘坐,老神在在,诡异无比。
燕狂徒的神情此刻已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垂着双手,十指不住卷曲伸直,像是随时要握住,掌下风雪碎了又碎,他没想到这元十三限竟然仍旧走到了这一步。
他又望向诸葛正我,老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杆长枪,一杆风姿绰约的枪,直到此时,这个当今太傅,掌管朝廷六部,十八万御林军总教头,天子座下的第一人,终于显露出了锋芒,惊世骇俗的锋芒。
所有人全都心神震撼的望着这一切,当世旷古绝今的一战,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