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最美的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的时候,阴泽兰正独自站在窗边,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寂寞。
白家老宅离主街之间的距离让她可以清晰的听到爆竹绽放的声音,却又因为地表建筑物的阻隔,只能看到原本黑暗的天空被照亮的一片,见不到半点的烟火。
从外面跑回来,她就一直这样站着,呆呆的看着窗外,一句话也不说。木香和周青青轮番过来劝了几次,她都一句话不说,两个人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去。
窗外的回廊上,一棵干枯的洋槐树,树枝被风折断。月光中,只剩下斑驳的树干倒影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而在那颗树下,还有一个同样孤独的身影,顶着风寒,站在雪地中沉默良久。
秦桑耳的陪伴永远就和他的为人一样,大多数都是沉默并且谦和的。对阴泽兰,尤其如此。她的经历和痛苦,不费唇舌,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同身受。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种感同身受,让他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现在的阴泽兰对秦桑耳来说,便是此生最重,也不为过。毕竟,生母不在,父亲又从小便生疏,如同陌路。
阴泽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只知道远处的喧闹声和烟花爆竹相继绽放的声音逐渐停了下去,以至于一切又归于最终的安静。
新年的欢闹过后,寂静似乎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让人猝不及防。阴泽兰的心无疑是冷的,可夜晚的霜雪只会比她的心更冷。秦桑耳单薄的身影,最终在阴泽兰的双眸中凝结出一条寂寞的地平线。
“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秦桑耳抬眼,屏息凝视着站在门口的阴泽兰,素白的手指挑起厚重的门帘,虽然只有几句话,却带了不容拒绝的坚持。
冷的有些麻木的双脚,缓慢的向门口移动着。伴随着距离的拉进,阴泽兰明显感觉到一股森森的凉意。心里不禁懊恼起来。
不该任性让秦桑耳在外面站了那样久,万一要是冻坏了,又怎么好?
闷在心里的气虽然未消,恼怒之意却减了半分,脸上依旧冷着,终究还是抵不过心里的忠诚,秦桑耳还在门口抖落着肩上和头发上的雪花,阴泽兰已经提前暖炉上已经滚沸的热水,亲自沏了一碗热茶。
心里别扭着,不愿意亲自送到秦桑耳的手上,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趁势放在圆桌上。阴泽兰没有只言片语,桑耳看着她的动作,差点被冻僵的身体却比喝了热茶还要暖和。
秦桑耳在圆桌旁坐下,小心的端起茶杯,才发现竟是她最爱的茉莉香片。舒展了眉头问不远处的人:“还要和我生气吗?”
阴泽兰暗自唏嘘,自己的小心思竟然全部被他看穿。几步上前,劈手去夺秦桑耳手上的茶杯“哦,我忘了,你是只喝水不饮茶的。”
秦桑耳将身体朝旁边一歪,便轻而易举的让阴泽兰伸过来的手扑了个空。阴泽兰看着他嘴上的笑,心有不甘,反手又准备去抢,却见秦桑耳匆忙将茶杯放在一边,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可仔细烫了手!”
“烫我的手,和你有什么关系?”
阴泽兰还在尝试反抗,秦桑耳干脆双手扣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自己的双腿之上:“别闹了,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你先放开我。”阴泽兰近乎命令的口吻。
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暧昧,阴泽兰坐在秦桑耳的腿上,而他的双手就放在她的腰间。
秦桑耳不回答,但脸上却明显一副,不放又怎样的表情。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注视着阴泽兰的脸,似有千言万语,又都尽在不言中。
阴泽兰的心中,秦桑枝对她造成的伤害还没有完全消除,此刻,面对秦桑耳的突然明显示好,便显得有些恐慌和无措。甚至连双手都找不到可以安放的位置。
焦虑的双眼,不知所措的表情,毫无保留的全都逃不过秦桑耳的双眼。多想把她拥为己有啊!秦桑耳在心里感叹着,双手却还是缓缓地从阴泽兰的腰间离开。
嘴上问着:“我有很多话想说,你听还是不听呢?”
秦桑耳的手虽然松开了,可阴泽兰却也不能轻易逃离他的身边,自然不敢说不听,便点着头说道:“我倒是想听听,你都给自己找了些什么说辞!”
秦桑耳赧然一笑:“说辞归说辞,可我又一句话却是真心的。”
“哪一句?”
秦桑耳拉过阴泽兰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在我的心里,你比世间的一切都要重要!”
好好的又中了他的圈套,阴泽兰按在他胸膛的手攥起拳头,不轻不重的捶打了两下,娇嗔的责备:“如此的油嘴滑舌,可见你在外的这些年,也不只是求学了。”
阴泽兰恼了半天的脾气,在秦桑耳的胡搅蛮缠下却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此刻却也不着急从他的腿上起来,反倒将脸贴在他的胸膛,轻声的问着:“为什么要答应桑枝的条件,你明知道药材的经营权对我们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泽兰,我并没有开玩笑,若能换回你的自由身,别说是药材的经营权,哪怕是要我的命呢,我也会毫不犹豫。”
阴泽兰当然知道,并且毫不怀疑的相信。秦桑耳从来都不是一个油嘴滑舌之人,所以,他的爱才深沉又静默。
“我相信你的话,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对我来说在没有什么比为父母还有亲人报仇更加的重要了……”
阴泽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重重的叹息起来。从某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了,她的身上有太多人的牵绊,这些牵绊都变成了一种莫名的重量,压在心头,偶尔让她透不过气。
若不是为此,或许她早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桑耳,瑞香的死你也看到了,我没有办法让身边的人白白牺牲,何况这一切都是因为秦桑枝,还有陆家姐妹,以及那些窥探着利益之人。”
秦桑耳的手指穿过阴泽兰乌黑浓密的发丝,缓缓地闭上双眼:“我知道了。”
上元佳节,一切欢闹都消散之际,阴泽兰躺在秦桑耳的怀中安心的沉睡,这事对她来说最难得和短暂的安稳。
之于秦桑耳,也同样如此。
他对阴泽兰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天长地久,甚至不去争朝夕。他要的,不过是她的安稳人生,仅此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