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把手臂递到他的面前,轻声回道:“用了药,这会儿感觉已经好多了。”
“哎!”桑枝长叹一声把泽兰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以后可千万要当心些,你要是有个闪失我可如何向岳父岳母交代呢。”
焦灼的午后,泽兰窝在桑枝的怀里,仍旧觉得有一阵阵的凉意袭来,让她刚刚温热的心又冷了下来。
近半年多来,经济萧条,市面上的生意也不景气。迫于无奈秦家已经将下面的商铺关了两间,可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尤其是最近,受战争的影响很多人又在哄抬物价,生意越发的难做。
泽兰知道桑枝为了筹措进货的资金,最近一直在外面奔走,不想因为自己当误了他,便催促道:“我现下已经没事了,你去忙吧。”
桑枝握着泽兰的一只手,吻了吻她的额头:“那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忙完了外面的事情就立即赶回来陪你。”
泽兰莞尔一笑,侧身躺在软榻上面休息。桑枝的脚步声说了前厅,很快就听不见了。她以为桑枝已经离开了,却又隐约听见他站在窗下和丫头的对话。
“少奶奶今日的药可曾喝下了?”
“刚喝了两口就被瑞香姑娘打翻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其实这药,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泽兰的病根在她自己的心里而不是身上。即便是寻在多的名医吃再多的苦药,也是无济于事的。可惜桑枝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依旧寄希望于每日的药引。
每每看着桑枝费尽心力的想让自己的绅、体好转,泽兰也会于心不忍。可是没有办法,现在还不是在桑枝面前坦白的时候。继续隐瞒,才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桑枝走后泽兰躺在软榻上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口干舌燥,便急着叫丫头倒茶来喝。
“少奶奶喝茶!”
一盏沏好放凉的茉莉香茶被送到眼前。泽兰抬手接了茶,喝了两口才终于把绅、体里的火气压下去,见身边服侍的人是木香,放下茶碗说道:“你既也受了伤,就下去好生休息着吧,今日就不用过来伺候了。”
“我虽然也是自幼跟在小姐身边的,可比不上瑞香灵敏会说话,能讨小姐的欢心。”木香对泽兰的关心产生了误解,还以为她是嫌自己伺候的不够好。
遇见如此忠实的丫头,泽兰忍不住笑了:“服侍的好不好并不在于能不能讨主子的欢心,关键要看是否忠心。那你的手伸出来,让我看看怎么样了?”那一碗药,倒在木香手上的远比她胳膊上的还要多。
木香一双圆圆的眼睛,傻傻的盯着眼前的人:“我没认错吧,你还是以前的大小姐吗?”
到底是个憨厚的傻姑娘,竟然问出这样一番不分轻重的话来。不过正是这句话勾起了泽兰的,满腹心事。
“那你倒是说说,我以前是怎么样的。”泽兰把浅碧色的茶碗放在一边的小矮桌上,手肘撑在软榻的扶手上,拖着腮,等着听木香这个丫头的口无遮拦。
“奴婢不敢说!”
“大少爷不在家,我一个人无聊,正想着找个人说说话。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不会责罚你的。”
听泽兰如此说,木香也放开了胆子,张口道:“少奶奶以前在家的时候是从来不会主动和我们这些下人聊天的,更不可能关心我们的好坏,还说人这一辈子该有什么样的命运那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有的人生来就是小姐命,而有的人则是下人命,怨不得旁人的。”
“我当真说过这些话?”
“奴婢不敢撒谎。”木香一脸诚恳的回答:“不过这也不能怪少奶奶,您从小就被老爷和太太捧在手心里,骄纵一点也没什么。对我们这些下人,不过就是嘴上严厉了些。”
这两日,泽兰已经不止一次的听别人说她现在的性子与以前相比是如何不同的,而且她听说的那些过去又多半都是和骄纵跋扈,不讲道理联系在一起。泽兰已经不敢想象,在那些失去的记忆中,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是否真的和这几日她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一样,让人讨厌。
“这么说来,我以前对待大少爷也是如此咯!”泽兰试探着想象那个在桑枝面前骄纵跋扈的自己,同时也很疑惑,表面上温文尔雅的桑枝,到底是喜欢上自己哪一点。
木香在泽兰面前捂着嘴偷袭:“少奶奶真会开玩笑,您对大少爷一向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有在桑耳少爷的面前您才蛮不讲理呢!”
又是桑耳,这个名字总是不断的在泽兰的耳边出现。而每一次的出现,都会让她的心为之一颤,似乎冥冥之中,那段她想不起来的过去,和桑耳这两个字有着不可割舍的牵扯。而她自己又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对桑枝客气而在桑耳面前骄纵呢?
泽兰拖着腮,一个人出神,忘记了木香还在身边。
木香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动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正忙着道歉:“奴婢又说错话了,还请少奶奶原谅。”
发呆的人回过神来,灿然一笑:“罢了,你去把瑞香叫过来吧。”
哪里是丫头说错了话,分明就是泽兰自己的心里出了错。
木香下去了没一会儿,果然带着人进来了。瑞香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进门之后也不说话,膝盖一软,跪在泽兰的脚下。
“前日你在花园里训斥太太房里的丫头,口无遮拦。今日你又魂不守舍的打翻了药碗,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竟然让你这般的魂不守舍?”
说起这几日瑞香的异常表现,泽兰的心情就无法平静。陪嫁丫头,最应该有的就是忠诚的心,还有谨慎妥帖的做事态度。
“奴婢的母亲病重,所以才神情恍惚的,还请大小姐原谅。”
“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这称呼也要改改。”泽兰把涂抹着膏药的手臂随意的搭在金线暗花的软枕上,蹙着没有问道:“我记得你是被我父亲从外省买回来的,说是父母身亡无依无靠,怎么又多出一个母亲来?”
“奴婢也以为她早都死了,可谁能想到她竟然还活着,并且还千方百计的找到了我。”瑞香说道伤心处,眼泪就更加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于是一边抬手擦着一边继续说道:“她如今身染重病,只怕是没几天日子了,少奶奶要是还能看在我从小服侍您的份上,就放我回家去照顾母亲几天,我这条命从今以后都是少奶奶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即刻就收拾了东西回家去吧。”泽兰如有所思的端起茶碗,又抿了一口茉莉香茶,转头对木香说道:“取一百块钱来,让瑞香带回去,也算是我和大少爷的一番心意。”
木香按照吩咐取了钱,瑞香又千恩万谢了一番方才转身离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泽兰因为刚好烫伤的是右手,不方便拿筷子,便只用左手握着银质的小勺喝了点银耳莲子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