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泽兰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人心叵测却是她不能否认的。很多人不如她想的那般好,许多事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赵妈和父亲当年的感情是错的,她对瑞香的一念仁慈也是错的。如果宽容和同情的结果就是要她亲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受苦难的话,那她还要这一颗宽容之心做什么。
失去双亲的打击,使得伤心在泽兰的心里迅速的发酵,并最终转化为仇恨。她的仇恨也包含了所谓的家人。
身为阴家的长子,阴泽漆不仅没有给父亲披麻戴孝的守丧,连个人影都不见。二姨娘和阴泽泻更是不必说,留下来不过是没有更好的去处并且寄希望于或者还有翻身的一天。现在唯一的指望也没有了,便迫不及待的要去另谋出路了。
如今的阴家树倒猢狲散,因为之前的事情又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上,昔日和阴家交好的亲朋也都唯恐避之不及。
外面飘着雪花,简陋的灵堂里阴泽兰身穿白衣,独自跪在灵前。地面潮湿阴冷,她已经在这里跪了一整天,身上的血液仿佛凝结了一般,双腿麻木的失去了知觉。
泪水?哀莫大于心死。这样的痛苦让她麻木。从今以后,她的心里只有仇恨。
阴泽兰要为自己的家人讨回公道,她不能让父母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让阴家成为比人口中议论的笑柄。女儿之身又怎样,只要她自己狠下心,女人自然有比男人还厉害的地方。泽兰甚至想到了陆英。
她能做到的事,阴泽兰也同样可以,只要她自己愿意。
“小姐,您起来吃点东西吧,您都已经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天了,在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木香在泽兰的身后苦苦的哀求着。
“小姐,老爷太太不在了您心里难过,但是您也要想想自己呀,您这个样子即便是老爷和太太走了也不能安心呀!”
木香的话阴泽兰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的心里此刻装满了仇恨,也只剩下仇恨。
进门之后的周青青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担心,想要上前去劝慰一二,却被大哥周青龙拉住:“她心里难过,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那总不能让她就这样一直跪着呀!”周青青看着一动不动的泽兰有些着急。
要是秦桑耳在或许还有办法,可偏偏秦桑耳现在又不能出现,这可为难坏了周青青。作为朋友,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阴泽兰不管。
“放心吧,我有办法。”周青龙沉声说着,随后走到阴泽兰的身后,抬手在她的后脖颈处重重的敲了一下。
一击之下,阴泽兰晕倒在他的怀里。
“大哥,你?”周青青看的目瞪口呆,她没有想到这就是周青龙口中说的办法。直接把人给打晕了。
“她现在需要休息。”
周青龙在周青青和木香质疑的目光下,将阴泽兰抱在怀里一路上开车到了青龙堂。然后又安排了手下的人亲自去帮着料理了阴家两位老人的后事。虽然只是草草的了事,但周青龙还是给了他们尊重。
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入冬之后最大的一场雪,足足下了两天两夜,夹杂着阴冷而凛冽的北风,吹的呼呼作响。
梅苑之内,阴泽兰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安静的如同一只在冬眠的小猫。周青龙刚从外面回来,因为身上带了一股寒气而不敢靠近床边,便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人那苍白如雪一样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周青龙最近经常会在夜里睡着的时候梦到死去的雪梅。他一直都知道即便是自己为她亲自种下了这一片的梅花,雪梅依旧不是那个让他心动的女人。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过的情节正在一点点的复苏。
周青龙唯一可以肯定的,这种感觉是在他遇见阴泽兰之后才出现的。
所以,他几次三番的因为阴泽兰打破了自己的底线,不仅救她于水火甚至还为了她差一点和日本人闹翻。
外面的人都以为他周青龙就是日本人的走狗,心甘情愿的替日本人卖命。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其实也是有苦衷的。为了保住青龙堂兄弟的命,他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周青龙这样的男人即便是迫于无奈在恶势力的面前低了头,也依然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底线。日本人想要码头,周青龙不能阻拦,不过却也只是做了表面上的功夫。故意选了陆家老爷子大寿的那天,找了阴泽泻做借口去找阴家人的麻烦。甚至还为此亲自带人上门。
闹得如此轰轰烈烈,不过就是为了做给日本人看的。他若真的想要对阴家下手,又怎么会等到现在,让警察局占了先。
这里面的原因在简单不过,周青龙明着是在找阴家人的麻烦,想尽办法要得到码头的所有全,背地里却是在尽可能的维护着阴泽兰和她的家人。
只是这一次,就连周青龙也没有想到,这个刚刚被日本人启用的警察局的王局长下手会这么快,并且不留一点余地。打了周青龙一个措手不及。
不仅如此,这个好*色之徒还以此在日本人的面前邀功,宣扬自己的能力,大有打压青龙堂的意思。
王局长现在有日本人的撑腰,正得意,即便是周青龙眼下也不能和他硬碰硬,甚至还要让他三分薄面的。
阴泽兰睡了两个时辰,周青龙就坐在床边守了两个时辰。窗外的北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剩下那大片的雪花还在空中静静的舞着。
“你醒了?”
阴泽兰在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周青龙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循声而去便看到他温暖而平静的面容。
或许,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太过真实的梦,只要她不睁开眼睛这场梦就不会醒。
周青龙看着阴泽兰缓缓闭起的双眼,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你可以想开一些,你父母已经入土为安了,没能让你去送他们最后一面,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阴泽兰闭着眼睛说道。
“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阴泽兰没有回答,周青龙便把这沉默当做是她的一种默认,转身去门外等着。也不管那纷纷扬扬从天而降的雪花执着的落在他的发梢和肩头。
和其他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想必,阴泽兰无意要坚强许多。但同时也顽固许多。周青龙为了防止阴泽兰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做出糊涂事情,周青龙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门边。
周围的空气一场的安静,阴泽兰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那些她以为在梦中而恐惧的,现实中都已经发生了。
她从此,是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