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落尘并不急着走,而是脚下一顿向着帷帐的方向而去,那帐前燃了香蜡却被罩上暗色的灯罩,屋内视线阴暗的很。
沐离殇心下一沉,身子几不可见的向后退去,躲在帷幔的房柱后,只剩下头顶一只朴素的玉簪露出半截来。
听着脚步声愈发的靠近,她的心仿佛同着那脚步声一起忽上忽下了起来。她不能被君落尘抓到,起码不能在这里被他抓到,怕是要有口说不清了。
她的身子向着柱子后方缩去,手下猛的碰到一个软绵的物体,心下一愣,回过头看去才发现这个软绵的物体是宫娥的手。
只见那宫娥甜甜的笑着,脸上坠了两颗酒窝,模样可爱的很。她见了沐离殇也不参拜,只是眼睛瞟向外间又是瞟向后门,示意她同着自己离开。
墨天域猛地出声打断了君落尘的脚步。
“齐王这是要作何,莫非是中意了本王书房中的帷幔,若是齐王喜欢,他日 本王叫人坊上两匹与你全作是一点心意。”
“不必。”
“那坐下来谈谈我们早先说的事情如何。”
“更是不必。”君落尘眼中闪过玩味的笑意,如今的娄国算得上是内忧外患,内里已是被赵国战场一直拖着也算是千疮百孔,若是此时四国联军的铁蹄而至,娄国必亡。
他不是何圣人,看着娄国灭亡,何乐而不为。
墨天域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两人本就是自小一同长大的交情,熟识到不能再去熟识,只是可惜各为其主,不然这大好江山岂能容得他人逐鹿“你要知道四国联军是楚国首倡,若是他日得胜自也会多分上一杯羹来,倒是只怕你们什么也落不下,反而落了一个强劲的对手来。”
这点君落尘不是未想过,楚国同梁国、魏国一般属南部邦国,娄国灭亡后自有其他二国牵制与他,作为对手倒是不足为患。
或者说娄国灭亡对齐国百利而无一害。倒是的北方只有齐国一家独大,正是休养生息屯兵养马的最好时机,只等着南部邦国斗得你死我活之际,一举挥师南下坐收渔人之利。
事情虽是这般,只是一切瞬息万变,谁知到了最后又会演变成那般结果,不过演变成那般,对于娄国他也不会伸手理上半分。
这是唯一一个因利也聚不起的国家。
君落尘勾唇轻笑,眸中有着说不出的玩味之意“若是那般情形是依娄国灭亡而换来的,本王倒是乐观其成。”
这个结果丝毫不出乎墨天域的意料,他笑着不再多说任何,目送着主仆三人离开书房之中。
他们三人前脚刚是离开,后脚哪暗卫便着急起来“王上这是大好机会,不能放了齐王离开。”
墨天域沉了眸色,墨色的瞳仁中闪过杀意,低声在他耳边吩咐着“叫上所有暗卫杀了齐王,不许留下一个活口。”
“诺。”
御书房内,暗卫已是离去多时,墨天域也未见了沐离殇气鼓鼓的自帷帐后走出,心中暗觉不对。若是换做平时,离殇定是冲上来,不屑的说他卑鄙无耻。
他心下一沉,转了身子向着帷帐之后而去,哪里哪还有沐离殇的身影,只剩下空空的帷帐独自飘摇。
这!
离殇何时消失不见的!
这方两人谈的不欢而散,那方在屋内的小宫娥带着沐离殇自御书房的后门而出,两人一路过了御花园向着她在宫中安置的宫苑中而去。
一路上沐离殇的耳中撞进些许兵器碰撞之声,眉头不禁皱了皱。
娄国皇宫中要出何事么?竟有这般多的带刀侍卫来回走动。
“公主。”出御花园的岔路口前,带路的小宫娥比出一个禁止通行的手势,示意她稍等片刻自己则是上前查看了起来,不肖片刻她便是返还回来,眸中似是染了着急的神色“公主,前面好似有人打了起来,我们只能绕路了。”
皇宫之中也是有人能打起来,分明是当了她是傻子不成。沐离殇沉了心思,脚下抬了步子向前走去“既然有人打架我们便去主持公道,我倒要看看朗朗乾坤到底是何人这般猖狂。”
那小宫娥眼眸中透出不悦来,却也让开身子叫她过去。
岔路口的拐角处,站着一人,一身锦衣华服,明明应是年过半百的年纪,岁月却像遗忘了她一般,未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唯独那双沧桑的眼出卖了一切。
“本宫的好外孙来了,好久不见。”
“东华太后!”沐离殇一惊,自是上次在娄国边境一别如今也是过去许久,如今在此间相见说怪却也不怪“您回皇宫中了?”
“本宫不回这里还能去了哪里,倒是你出现在这里叫人意外的很。”东华太后瞟了一眼她身后的小宫娥,微微点了点头“你可以下去了,这里有本宫和公主在便可。”
那低垂着眉眼的小宫娥,身子似是一颤,微微抬起头,眸光几不可见的瞟向沐离殇,那是怎般的眼神,似是带上丝丝哀怨,却是不知在哀怨着何“诺。”
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了去,走出几步来似有何事般又回眸望向沐离殇,终是不甘的离去。
真是奇怪之人。
沐离殇也未再多想任何,微微点头微笑着看向东华太后“上次一别,还未问过太后的身子如何。”
东华太后微眯起眸子来“客道之话不必多言,本宫知晓你此番前来之意,你想要去的地方本宫可以带你去。”
“当真?”
“当真。”她拍拍手,自御花园假山后走出几人来,肩上抬着红色的轿撵,窄小的轿子仅容一人相坐“看来木槿心已是不在了,正好借着此番机会送你去集安堂。”
“您知道木槿心?”
“她是上官玲珑身边的贴身侍女,此番派她前去楚国接你回来,便是你母妃的意思。”
母妃的意思,木槿心出现在楚国古家是母妃的意思!沐离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墨天域告诉她母妃要杀了她;再娄国国外木槿心似也有不愿她回集安堂之意。
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她已是再无机会去问了当事人来,她已是身死不在。
“外孙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一切么,正是借此机会去了集安堂弄清楚一切。”东华太后衣袖一挥指向一旁的轿撵“坐上去,闭上眼,他们会带你去了集安堂的,到时候一切皆可真相大白。”
坐上轿撵么?
沐离殇一愣,微微点着头,目光迷茫的看着眼前的轿撵,抬步向着轿撵而去。她的身后,东华太后的唇角渗出血丝来,黑红的血液沿着唇角流下。
红色的轿撵在夜色中如鬼魅一般迅速的消失不见。
无人注意到御花园的岔路口处,一抹锦色缓缓倒在地上,再也无了气息。
一直躲藏在暗处的上官玲珑踩着碎步走出,伸出脚来踢了踢倒地死去的东华太后,唇边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来“当年便是你提议和亲,如今死也是死有余辜。”
上官玲珑缓缓蹲下身来,那张同着沐离殇五分相似的面庞上闪过不悦,手指抵在东华太后脖颈间的脉搏上“这就死了么,真是差劲,只不过是新的毒药罢了,竟连第一次毒发都挺不过去,还拿什么同我斗。”
啪。原本倒在地上无了气息之人,猛的伸出手来抓住她的脚腕,吓得她身子一颤,转而恢复了平静“还没死么?”
“解药,你答应,答应我的,只要,只要骗了,骗了沐离殇去集安,集安堂,便给我,给我解药。”
“你想的太天真了,你们只不过是我试药的工具,无论你也好,还是她也罢。”
东华太后猛的睁大双眸,死死的望向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你,你怎么能这般,她,她可是,可是你的,你的,女,女,女儿。情亲在你,你眼中,中,就这么,这么淡薄么。”
上官玲珑沉了眸色,冷冽的搬开东华太后扣在自己脚腕上的手,冷哼出声“谈情亲,你也配,乖乖做好你的死人。”
她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独留下身后因着毒发而七窍流血的东华太后,不下片刻,东华太后的尸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珠,瞬间化为一滩血水消失不见。
她的心情似是大好,眉眼间弯出从未有过的笑意。
暗处走出另一个一直未说话的男人来,身子投下的剪影遮住她的身子,冷冷的开口而言“此番你满意了吧,这是最后一个,你还要害谁?”
“怎么能说是害,只是为自己报仇罢了。是啊,这是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害了我去和亲之人。只不过还有一人,她也要付出同样的代价才是,才能弥补我这些年来错付的深情。”
那男人叹出一口气来,欲要伸手碰触眼前的女子,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同样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怎的一人便是这般狠辣另一个却是温柔至极。
“你心疼她了么,叶青,你心疼那个同我长得五分相似的女人了么,我的女儿沐离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说着说着,说到最后竟是笑了起来,自嘲一般的笑,凄清冷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