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九点。
早起赶稿的画画狗司笙,结束长达三个小时的画图后,离开了书房。
揉了揉眉心,司笙接满一杯水,走到沙发旁,坐下。
茶几上静音的手机被消息、电话轰炸得近乎没电,司笙这一瞥的功夫,又见段长延的电话打过来。
“怎么?”
她捏起手机,接听。
“师叔,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到小区了。”段长延松了口气,倍感无奈。
他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搁司笙这里,就是一操心来操心去、喋喋不休的老妈子。
“什么事?”
“给你送早餐啊,你肯定又没吃。”段长延极其笃定。
“”
确实没吃,有点饿了。
让段长延过来,司笙挂断电话,又看消息,见凌西泽也在提醒她吃早餐的事,她澹定地回复完“吃了”二字,就取消手机静音,把手机搁一边了。
拿起自进门起就扔沙发上的背包,司笙挑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来。
打开,抽出里面的人物画像。
这些画像都是秦凡根据钟裕的记忆画的,她曾扫描到电脑里发给过段长延,让段家帮忙盯一盯,不过——很显然,没有进展。
他们是否在西北线上混都不知道。
不过,既然都承诺钟裕了,司笙断然不会敷衍了事,打算通过她个人一些地下人脉查一查。
一张一张图扫过,司笙一一掠过这些面孔,在脑海里将简单的素描绘制成鲜活的人形。
——五年过去,这些人里,怕是有不少模样都变了。
希望渺茫。
浏览期间,手机铃声一响,司笙还当是段长延或凌西泽,结果捞起手机一看,却是段长延口中的木头——郑永丰。
“老郑。”
“到医院了,过来吗?”
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稳重感远飞段长延能及。
“他情况怎么样?”
“挺好,还会滋哇乱叫。”郑永丰语气听不出波澜。
滋哇乱叫?
正当司笙纳闷之际,手机听筒里漏进沉江远的声音——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豆浆直接往身上扔,万一撒了呢——你要去哪儿——”
随着关门声,沉江远的声音,消失了。
尔后,手机里响起郑永丰烦躁透着狠劲的嗓音,“太事儿了。”
司笙想象郑永丰此刻的黑脸,哑然失笑,“论‘事儿’,肯定比不过咱家段少爷。”
“段长延那”略一顿,郑永丰问,“跟你在一起吗?”
轻咳一声,司笙估摸着郑永丰省略了“孙子”这类的词,也不管他那一秒的停顿。
“待会儿送早餐过来。”司笙道,“你把地址给我,我现在下楼。”
“嗯。”
郑永丰做事简单干脆,一应完,就掐断电话,不到十秒,详细地址就被发了过来。
二医院,距离这里不远,半个小时内的车程。
瞥了眼消息,司笙将手机和画像都塞背包里,将背包甩肩上,就出了门。
*
车上,司笙叼着吸管喝豆浆,听着段长延给她安排“娱乐项目”。
身为要赶稿的画画狗,司笙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安老板说最近你做的那些机关小玩意儿卖出的价格太离谱,怀疑有人在背后蓄意抬价,没准有什么阴谋,所以不再拿去拍卖了。”
不知念叨多久,段长延总算换了个话题。
“嗯。”
司笙心不在焉地回应,心思都在手机上。
她将早餐拍照发给凌西泽,结果拍照技术又被凌西泽一顿奚落,现在正隔着手机屏幕强行挽尊。
“我跟木头商量了一下,想拿几个去我们家的店里卖,看看有什么人上门,能不能引出幕后黑手——”
司笙倏然回过头,颇为惊奇,“这么馊的主意,老郑能跟你商量?”
“我问他,他说可以,这不叫商量?”
“”
这叫‘懒得搭理你’。
司笙问:“拿店里去了?”
“嗯。”
“行吧。”
司笙点点头,没有再管。
这些机关物件,除了是她设计、制作的,其余的都没通过她的手,哪怕是查到段长延、郑永丰身上,都查不到她头上来。
虽说“蓄意抬价、另有所图”一事,司笙并不在意,但若能知道“对方来历”及“所图为何”,自是最好不过。
她不喜欢被动。
“我还打听了一下,行内都说你的作品‘无法复制’,所以才有很多人狂热着迷。有商人看到市场,想找你合作、买技术,所以才大费周章。”
“没市场。”
司笙回着消息,眼皮都没掀一下。
市面上的鲁班锁,大概跟她的兴致差不多。但鲁班锁可以自己组装,更有趣味性,她的作品多数只能当摆设,只能吸引极少数一部分人,想要开辟市场基本没可能。
哪个眼瘸的商人会为了盈利在这种作品上费工夫?
“是吧,”段长延‘啧’了一声,“这事儿往深里想,没一个靠谱的、站得住脚的理由。你说,在背后搞事的人,到底图什么?总不能跟你一样,动不动就闲得慌、想搞事吧?”
司笙不疾不徐地道:“只要幕后主使不放弃,真相总有浮于水面的那天。”
听着她波澜不惊的强调,段长延服了,扶额,“你怎么这么澹定?”
怼完凌西泽的司笙,心情终于舒畅了,往椅背上一倒,掀起眼睑后,落在明媚阳光里的眉眼沾着笑意。
她反问:“我不澹定,跟谁急去?”
“”
段长延眨了下眼,被阳光掠过她眉眼时的那一幕,惊艳得卡了壳,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
认识这位师叔四五年,至今,他都没习惯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老天创造她的时候,肯定是工匠之魂发作了。
在段长延默然之际,车辆已经停到医院门口。
“到了。”
悠哉地扔下两个字,司笙拎着早餐垃圾,开门下车。
段长延赶紧跟上。
*
医院到哪里都一样,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司笙和段长延抵达住院部附近,刚想循着郑永丰给病房号往里走,抬眼一看,就在住院部大楼外的花坛绿植附近,见到一抹挺拔高大的身影。
早晚昼夜气温大,虽有太阳,这个点,温度也不过十多度。
杵花坛旁的这位爷,却脱下外套,将其搭在手肘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短袖的,胳膊以下全部展露,麦色皮肤,肌肉线条分明,富有力量感。
他长得不算特别英俊,跟段长延这种“帅气、精致”没半点关系,属于低调内涵的那款,轮廓线条偏冷硬,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很耐看,额角有一道疤,平时被遮掩住,因头发有些乱,疤痕露出一点。
乍一看,就很爷们儿的形象。
——司笙一度觉得,网友心中“zero”的形象,就是按照这款来的。
此刻,这位不惧风寒、任性晒太阳的硬汉,闲站着,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之际,视线正巧朝这边打过来。
“来了?”
目光在司笙身上略微一顿,郑永丰将叼着的烟拿下来。
“良心发现啊,”段长延走近,用手挥开呛人的烟雾,冲他一扬眉,“等这下面,专程来接我们的吗?”
“接她,没你的事。”
郑永丰觎了司笙一眼,顺手掐灭了刚抽了没两口的烟。
“你这人”
段长延对有几年“革命友谊”的郑永丰这般态度颇为不满。
司笙一笑,“带路吧。”
“早餐吃好了?”郑永丰问。
“我亲自送到的,能不吃好吗?”段长延抢过话头。
郑永丰侧首,一剜他,眼神颇凉。
“”
段长延心头一寒,莫名其妙,却噤了声。
“勉强吧,没你做的好吃。”
踱步往门口走,司笙笑得慵懒,实话实说。
“明天就得空。”郑永丰微微颔首。
“啊。”
司笙笑了一下。
“”
被嫌弃的段长延,颇为郁闷,但一想到郑永丰这手艺,叹息,连个怼郑永丰的理由都找不到。
——郑永丰是他死皮赖脸待在豆腐铺当小二的理由之一。
------题外话------
1
上一章,忘了说的一点。
水云间出来时,一直有人说是云怜(阎爷他妈)的,然而并不是。
云天酒店才是她开的,全国连锁的五星级酒店。
我有没有跟你们说,“云天酒店”的名字取自于云怜、阎天邢(阎天靖)中的两个字。
透露一下,云天酒店是云怜在阎天邢考军校后决定开的,目的是让阎天邢无论调到哪里,都有一个相对舒适的住所。沉重的母爱,在墨墨看来就是炫富,哈哈哈。
2
郑永丰这个人有机会再跟你们八卦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