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在血红的海洋之中飘荡了多久,严语终于看到了一片陆地,他拼了命要往那边靠近,却无处着力。
正绝望之际,那片陆地竟然主动往严语这边靠近,严语也总算是心头大定。
越是靠近,他便发现,岸边竟然站着一个人,又是赵恪韩!
“上来吧。”
赵恪韩朝严语伸出手来,他戴着那张发着金光的面具,如同强大的神灵。
严语下意识伸出手去,却又停在了半空。
他的注意力从所未有地集中起来,朝赵恪韩大喊道:“这是我的世界,你做不了主!你做不了主!”
心念一动,严语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柄剑,一柄大剑!
用尽全力,严语将纯阳剑挥砍出去,赵恪韩的金色面具咔嚓一声裂开,裂缝迸发刺眼的金光!
“还是执迷不悟啊,不过你放心,我会等着你的!”
他的声音仍旧空灵飘忽,不过金光大盛,将他黑色的身子撑开,化为碎片。
光芒,占据了严语的视野。
周围一片纯白,仍旧是那个房间,但隔音板和防撞层已经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就好像有上百只发狂的豹子在房间里撕咬过一般。
痛疼袭来,鲜血啪嗒啪嗒低落,严语低头一看,双手的指甲已经没剩下几个!
身上的束缚衣已经被撕扯成碎片,躺椅也被拆烂,房间地板上全是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
梁漱梅已经不在房中,严语走到单向透视玻璃窗前面,但终究是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他似乎能够感受到,玻璃窗另一边聚集着人群,当严语醒来,走到玻璃窗前的那一刻,即便隔着玻璃,这些人都发自本能地后退,想要离严语远远的。
过了许久,严语只好坐了下来,捡起地上散落了棉花,包在了自己的指头上。
这些棉花都是躺椅沙发里的,并非无菌棉花,不过聊胜于无,总好过血流不止。
包扎到一半,房门终于是打开来。
梁漱梅一身白衣,出现在了严语的面前,她手里端着治疗盘,朝严语确认:“你现在冷静了?”
严语见得梁漱梅并未受伤,总算是安心了一些。
“冷静了。”
梁漱梅点了点头,便走过来,蹲下,给严语清洗指头,十个指头如今只剩下四个指甲,所谓十指连心痛,严语紧皱眉头,梁漱梅的手都有些抖。
“谁受伤了?”
听得严语的问题,梁漱梅下意识往地板上的斑斑血迹扫了一眼,而后摇头:“除了你,没人受伤。”
“没人受伤?”严语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庆幸起来:“那还好……”
“发生了什么事?”严语一直沉浸在催眠状态之中,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也不清楚,梁漱梅是他唯一的渠道。
“我准备进来给你做咨询的,到了门外被人挡了下来,房门已经关闭,我只能跑到单向玻璃那边去观察你的行为……”
“什么?”严语这次有些意外了。
因为他分明记得,梁漱梅进来给他服了药,而后才进入的催眠状态,此时听她这话,她竟是没有进来过!
“所以你没给我吃药?”严语有些凝重地问,梁漱梅摇头:“没有,而且,没有我的批准,没人敢私自给你开处方的……”
“那我是怎么进入的催眠状态?”
梁漱梅想了想,朝四下扫视:“或许是环境造成的,可能你只是自然入睡……”
“意思是,这环境太舒服,我自己睡过去了?”
梁漱梅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严语更是担忧,如果自然入睡也会进入催眠状态,往后他还怎么安心睡觉?
梁漱梅一边给严语包扎,一边安慰他说:“目前看来,你的状况越来越严重,不过我已经给你安排了CT扫描,等收拾干净了,去做个CT检查吧。”
“CT?是什么?”
梁漱梅耐心地解释:“这是一种能够扫描身体内部构造的高端设备,在国外也属于先进高端的技术,早些年我们国家成功引进,不过咱们全省就只有这里有,用来扫描脑部病变。”
“你认为我的脑子出现了病变?”
梁漱梅摇了摇头:“目前只是猜测,检查了才知道的。”
严语也不再多问,梁漱梅忍了忍,还是问了句:“照你这样折腾,身上没一个零件是好的了,所以我打算给你做更加全面的保护措施,你同意吗?”
“保护措施?”严语看了看地上被撕烂的束缚衣,心中也了然,这意味着,他会被更坚固的东西束缚,自己真的成了一个疯子。
但今次是值得庆幸,梁漱梅没有进来,也没有其他人进来,如果有人在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好。”
严语果断同意了梁漱梅的提议。
处理了指头的伤口之后,梁漱梅便把严语带回到了病房,不过这次的病房却换了。
病房也就几个平方,里头什么都没有,跟坐牢差不了多少,而且连防撞层和隔音板都已经被扣掉,四壁是坚硬的水泥,连瓷砖都没贴。
几个高大强壮的男护工走进来,等严语进食之后,便给严语穿了好几层强制束缚衣,就像看管野兽一样,给严语戴上了皮制的禁食口罩,包住了严语的嘴巴。
如此一来,严语连牙齿也用不上了。
强制束缚衣对正常人而言,是一种近乎“刑罚”的折磨。
因为双手被束缚衣死死绑住,挠痒都做不到,而且这种束缚,会带来极其强烈的束缚感和压迫感,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的,总觉得浑身瘙痒,这种发痒感觉会越来越强烈。
再加上狭窄的空间,严语感到极其不适,甚至有些明白梁漱梅为何要让他转院到这里来。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照着这个待遇的标准,他确实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但严语愿意配合治疗,只有早点治愈,才能将赵恪韩赶走,才能恢复正常。
这么一想,他心里反倒舒服了不少,没有了排斥心理,束缚衣带来的不适感也就没那么强烈了。
只是到了晚上,走廊外头熄灯了,整个房间就暗了下来。
严语靠在墙根,却是如何都睡不着。
因为指头开始钻心地痛,身体似乎在恢复,他能够明显感受到指头的最细微变化,仿佛神经末梢的一丝变化,他都能够清晰感应得到。
整个世界安静下来,他仿佛能够听到血管的血液在流动,这种安静让他有点恍惚起来。
黑暗之中,他隐约听到一个声音。
“可怜啊……啧啧,现在你跟父亲一样伟大了,为了不伤害别人,自己吃着苦头,这个世界就缺你这样的人,愚蠢透顶还自以为是的人!”
“赵恪韩!”
严语每次都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赵恪韩才会出现,但带着梁漱梅的形象进入催眠状态之后,赵恪韩却终于“正大光明”地面对严语。
这次更过分,在严语清醒的状态下,他都敢现身了!
严语不做回应,对赵恪韩的声音更是不理会,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幻听!
然而越是这样想,赵恪韩的声音就越是清晰。
“你就这么信任梁漱梅?你就没想过,从一开始,她就当你是个疯子?她是蓄谋已久,要把你关起来的,否则凭她一个医生身份,能让罗文崇放弃对你的调查?”
严语没有回应,也不敢回应,赵恪韩却在继续蛊惑。
“你被关在这里,外头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但那个人却没有被关起来哦。”
严语心头一紧,赵恪韩似乎感受到严语的情绪波动,冷笑说:“知道紧张了?”
“你的偶像可没有被关起来,等他伤势恢复了,你觉得他要先杀秦大有,还是那对孩子?亦或者是蒋慧洁?”
“赵同龢想来已经开始怂恿考古队展开行动了,那个地方也没法再藏下去,所以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你除了变成困兽和疯子,什么都做不了!”
“赵同龢是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一旦他进入那个地方,刻意隐瞒的话,你父亲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你难道就坐视不理?”
赵恪韩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如果都摆脱不了,严语想要捂住耳朵,但双手却被紧紧束缚。
原本变得平和的情绪,也就这么被点燃了起来!
“闭嘴!我不需要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严语的内心在呐喊,而后心中的呐喊,变成了咆哮,即便戴着禁食口罩,他仍旧大喊大叫起来。
当他发现这一切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严语只好用自己的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击水泥墙!
因为撞击带来的暂时眩晕,能够使得严语变得不清醒,能够让他听不到赵恪韩的唠叨!
这种撞击感带来的清静,仿佛能让人着迷上瘾,严语一次次撞击,力度也一次次加大,直到他感受到温热的鲜血顺着皮肤,流到他的脸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严语的声音越来越小,脑子也越来越迷糊,他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而此时,鲜血已经顺着脖颈,流到了身上,但他终于听不到赵恪韩的声音。
只是他心中还有担忧,不知道自己下一次醒来,是否还在病房里,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