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鱼山集。
鱼山上的匪寨被刘君韬下令焚毁,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才堪堪熄灭。
自此,在鱼山一带为祸十几年之久的“镇八方”一伙灰飞烟灭!
当刘君韬、胡德兴率领众人返回村子的时候,缴获的粮食、财货堆积如山,将原本不算太小的打谷场堆得满满当当的,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钱粮,顿时炸了窝。
不少村民都双眼冒光的冲上前去,就连一些老人和孩子都是扑向了面前的无数钱粮,场面转眼之间就有些失控了。
“拦住他们!”
刘君韬见状不由皱起了眉头,立即指挥众青壮维护秩序,一百多名青壮急忙上前阻拦,将濒临失控的人群挡在了打谷场外面。
郭永忠和张白圭眼见如此也是急忙劝解村民,这才让那些失控的村民冷静了下来。
一旁的胡德兴也是有些不悦,低声说道:“真是见钱眼开!土匪来袭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些村民有如此冲劲?”
“人心都是逐利的!”
说完,刘君韬不等胡德兴再说什么,直接叫来了唐宇,拿到了此前几天村中青壮的伤亡名单。
之后,刘君韬便拿着名单找到了郭永忠和张白圭,当着聚集在打谷场周边的村民大声说道:“郭员外、张师傅,此番咱们血战鱼山土匪,全赖村中青壮死命相搏,胡小旗和手下兄弟也是浴血奋战!现在咱们缴获了如此巨额的钱粮,我想现将伤亡兄弟们的安家费发下去。您二位意下如何?”
郭永忠和张白圭闻言笑着点着头,都是说道:“理应如此!”
一旁的胡德兴也是暗暗点头,心中暗道刘君韬会做人。
于是在刘君韬的主持下:村中阵亡的十一名青壮每家得到了五两银子、三十斤粮食的安家费,负伤二十三名青壮的每人得到了三两银子、二十斤粮食的安家费。
而胡德兴手下阵亡的六名卫所兵也是和鱼山集青壮一样,每人得到了五两银子、三十斤粮食的安家费。
至于剩下的鱼山集青壮,以及孙逊、孟凡臣等六名卫所兵则是每人得到了二两银子、十斤粮食的奖励。就连村中留守的老弱妇孺都有钱粮拿,按人头每人得到了一两银子、五斤粮食。
待到所有的钱粮都发完之后,打谷场四周顿时欢声雷动,所有人都是高声欢呼着。虽然刘君韬只给每人发下了几两银子、几十斤粮食而已,但是对于鱼山集的村民,以及胡德兴那伙手下来说,已然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要知道在正统年间,正常一户农民每年的开销折合成银子,满打满算也只有区区十两银子左右。
此番只是几天的功夫,每户青壮的收入加上家中老人留守的收入,光是银子就差不多足够家中一年的开销,还不算那几十斤的粮食!也难怪鱼山集的村民差一点就要冲上去哄抢那些钱粮了,都是穷怕了啊!
而孙绪、孟凡臣那几人也是兴高采烈,几人一年从头忙到尾也只难得见到几两银子,今天拿到手的钱粮足够自己挥霍一阵的了!
当然,虽然剿灭了鱼山土匪,但依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家中青壮阵亡的村民无不是握着手中的钱粮失声痛哭,有几名老人甚至直接哭昏过去,吓得周围人等七手八脚的将这几名老人抬回家去,刘君韬也是急忙派人去邻村请郎中。
而胡德兴和孙逊、孟凡臣几人想起自己阵亡的六名兄弟也是暗暗垂泪。
当晚,在刘君韬的建议下,全村人在打谷场燃起了篝火,摆下了几十桌酒菜来庆祝剿灭鱼山土匪,胡德兴及其手下也没有急着走
,和刘君韬等人把酒言欢。
至于那些缴获的钱粮,则是在刘君韬的提议下,经过清点之后全部搬运到郭家存放,毕竟村子里只有郭家有这么大的地方了。当然,刘君韬也是留下了一个心眼,专门让严虎带着几个信得过的青壮守在郭家,担心村子里有人想不开,会去郭家行窃。
临近半夜,村中数百人已经是酒过三巡,不少人都已经是喝到了桌子底。
看着热烈的场面,郭永忠和张白圭都是感慨非常,就在几天之前众人还在深切的感受着死亡的威胁,而此时却能够和乡亲们把酒言欢,全靠刘君韬带着大家灭掉了鱼山土匪,否则鱼山集早就变成荒村野岭了!
“来!君韬兄弟,哥哥我敬你一杯!”
胡德兴红着脸走了过来,大声叫嚷着要和刘君韬拼酒,刘君韬也是来者不拒,端起海碗就和胡德兴干了一大碗,引得周围村民齐声叫好。
此时众人喝的酒都是未经蒸馏过的浊酒,度数很低,对于刘君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时,郭永忠趁着胡德兴被旁边的张骁军缠住拼酒,拉着刘君韬坐了下来,说道:“君韬,有件事情我要和你说一下。”
“郭员外请讲。”
“是这样,虽然你来咱们鱼山集时日不长,但是却和我鱼山集颇为有缘啊。你看,我鱼山集救了你,而你又带着我鱼山集青壮灭了鱼山土匪,救了全村的老老少少,你和我鱼山集这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啊!”
正说着,张白圭也坐了过来,白了郭永忠一眼,接过来说道:“郭老就别说些没用的了!君韬啊,我和郭老商量了一下,一是想问下君韬你下一步的打算,是想继续留在咱们鱼山集,还是想另寻别处。二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剩下的缴获如何安排为好?”
众人从鱼山匪寨里缴获的钱粮还剩下不少,除去返还给郭永忠贡献出来的钱粮之外,白银还有一千两左右,粮食还有一百二十石左右(12000斤),这可是一笔巨额财富,郭永忠和张白圭自然不可能绕开刘君韬自行处置。
刘君韬闻言大笑了起来,自己倒了一碗酒,抬头便一饮而尽,对二人说道:“郭员外、张师傅,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所以我就直说了。”
刘君韬整理了一下思绪,对二人说道:“我和咱们鱼山集经历过了生死,自然是准备留下来的。至于这些钱粮,我是这样打算的:我准备拿出五十两送给那胡小旗,一百五十两送给那滑口镇的百户大人。至于剩下的八百两银子和一百二十石粮食我准备存下来,用作咱们鱼山集护卫队的筹建之用!”
郭永忠和张白圭听了刘君韬的话先是一喜,然后忽然听到刘君韬说要成立鱼山集的护卫队,都是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剿灭了鱼山土匪,让刘君韬染上了领军打仗的瘾了?”
张白圭皱着眉头说道:“君韬啊,你能留下来我们都是很高兴的,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乡亲了。不过,你说要筹建什么鱼山集护卫队?这是何意啊?”
郭永忠也是说道:“君韬,现在那鱼山土匪已经灰飞烟灭了,咱们鱼山集还有必要筹建什么护卫队吗?大家还是安心过日子最重要!”
刘君韬不由大笑了起来,说道:“郭员外说得没错,现在土匪是被咱们灭掉了,可是我记得胡小旗说过,咱们鱼山集方圆百里尽是豪强,甚至咱们兖州府都是豪强遍地!要是咱们不自保的话,待到哪天豪强欺负到咱们头上,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张白圭问道:“君韬,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了吧?那些豪强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会看上咱们鱼山集这
个偏偏村子?”
“以前不会,可是现在咱们有了这些缴获就不一样了!咱们缴获了一千多两银子、一百多石粮食虽然在那些豪强眼中不算多,可是一旦鱼山土匪被咱们联合胡小旗剿灭的消息传出去,各种消息就会满天飞!五天之后就会传言咱们鱼山集缴获了数万辆白银、数千石粮食,等到半月之后,外面就会传言咱们缴获了金山银海!到了那时,咱们鱼山集周边的大小豪强岂会不眼红?”
听到这里,郭永忠和张白圭都是有些动容,不过郭永忠还是有些不情愿,毕竟在官府眼皮底下操练青壮,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很犯忌讳的!
于是,郭永忠有些担忧的说道:“君韬啊,按你说的也是有些道理,可是咱们在没有官府许可的情况下聚众操练,是不是有些不妥啊?咱们可不是民团啊!”
“所以我送给胡小旗和滑口镇百户大人许多钱财啊!”
刘君韬笑着说道:“咱们也不是聚众操练,而是保境安民的护卫队!我想,滑口镇的百户大人在收到了白银之后,一定会支持咱们的!”
看着款款而谈的刘君韬,郭永忠和张白圭忽然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有些不认识刘君韬了。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郭永忠还是有些担心。
“绝对没问题!”
刘君韬十分肯定的说道:“郭员外、张师傅尽管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胡小旗那边由我去说,滑口镇百户大人那里也由我出面解决!”
次日一早,刘君韬找来了胡德兴和张骁军、严虎,说了准备成立鱼山集护卫队的事情,三人闻言都是积极支持。几人还在刘君韬的提一下,制定了一份护卫队的章程,虽然只是初步的草稿,但也算是刘君韬迈出关键一步。
当日,几人便在刘君韬的率领下召集了村中青壮,宣布了成立鱼山集护卫队的事情。
刘君韬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诵读着众人议定的护卫队章程:
“一、凡是加入护卫队的青壮,每人每月有饷银一两、口粮五斤!家中耕地由郭员外寻人代为耕种,收成八二开,代耕之人得二成!”
“二、护卫队凡是经历战事,阵亡者得安家费十两,村中每月供给其家中老小粮食十斤;负伤者视轻重情况给予白银三至八两不等,伤残者由村中供养,家中老小每月得粮食八斤!”
“三、鱼山集护卫队以保境安民、护卫家乡为宗旨,一切行动以此为纲领!”
“四、鱼山集护卫队……”
“五、凡是……”
当刘君韬朗读完毕之后,大声问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吗?现在告诉我,谁想参加?”
一时间,打谷场上的一百多名青壮争先恐后的高声呼喊,几乎是所有人都想要加入鱼山集护卫队。要知道,加入了护卫队之后,不但家中的耕地有人帮着种,而且每月还能领到一两银子的饷银,这可比种地强多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刘君韬就从鱼山集村中募集到了一百二十六名青壮,几乎将鱼山集村中的绝大多数青壮全部搜罗走了。
对此,郭永忠和张白圭也是颇有微词,认为将来一旦遇到冲突,而护卫队一旦战败的话,村中青壮便会被一扫而空,鱼山集也就面临着灭顶之灾了。
不过,刘君韬的一句话彻底打消了二人的忧虑。
“要是没有护卫队的话,一旦有豪强来袭,咱们没有任何的自卫能力,那一样是灭顶之灾。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力一搏,也许咱们还能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