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斗犬”是赫胥黎最近多出来的一个身份——至少明面上，大众都是这么认为的。

原本前途无量的达尔文斗犬军官赫胥黎在数日之前突然发疯，用随身携带的仿星器炸毁一片贫民区，又策划了花鸟市场站象群奔踏事件，是个不折不扣的反社会疯子。

前两天的象群踩踏事件对郇山的本地部门产生了冲击。马克亨纳瑞也听过相关的传闻。

他立刻尖叫道：“不要……”

“啪”的一下，赫胥黎猛然扼住马克亨纳瑞的喉咙。他低声说道：“霍尔德曼先生，我刚才的话您是否没有听清？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现在很没人性的。”

马克亨纳瑞眼眶涌出泪水。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这个时候，赫胥黎才低声说道：“如果清楚了，就点点头。”

可怜虫马克拼命的点头。赫胥黎这才放开手。马克亨纳瑞不顾垃圾堆的臭味大口呼气，然后呸了一声，吐出一只苍蝇。他哆哆嗦嗦的低声说道：“不要杀我！我可以把我的积蓄都给你……如果你想要什么情报，我也一定会说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赫胥黎点了点头，指了指一边的米氢琳：“我的同伴会看着你。我会回去料理掉你的那两个护卫人员。你记住，不要跑，明白吗？”

不等马克亨纳瑞答应，他就被阴影覆盖，然后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米氢琳这才拉起马克亨纳瑞，道：“跟我走，我们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马克亨纳瑞吓了一跳：“这……下一个地方……他刚刚跟我说不要跑……”

“我是叫你转移！”米氢琳踢了马克一脚：“快点给我起来。走！”

马克亨纳瑞大概跑了十分钟，赫胥黎就赶了回来。那两个保镖还存着“救出保护对象”的想法，所以给自己刷了一堆buff，准备追上来拼命。但对于赫胥黎来说，这样的对手没有任何威胁。两个法师至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赫胥黎的样子。赫胥黎很轻易的就破解了他们的防御，然后将他们击晕。

为了体现“那个法师也是费了一番手脚才拿下这两个保镖”，赫胥黎甚至故意先在要害部位周围打了几下，才最终出手打晕两人。这样会导致两人多断好几根骨头。不过以现代的医疗技术，这种伤势花不了两人几周的薪水。之后，赫胥黎又好整以暇的取走了两个保镖身上的枪械、现金以及一些魔法耗材。

最后，他甚至还留下了一张索要赎金的纸条。这一切都被伪装成了单纯的“劫财”

做完这一切之后，赫胥黎才与米氢琳、马克亨纳瑞汇合。

“我留下的纸条上面写明了赎金的金额。根据我的预估，那个金额差不多就是你对郇山集团的价值。”赫胥黎说道：“他们会开一个紧急讨论会，来讨论要不要支付这笔赎金——你说，这个会能开多久？”

马克亨纳瑞感觉一个东西顶在自己的后心。他颤抖着问道：“二十分钟？”

“咱们至少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啊。”赫胥黎揽住马克亨纳瑞的肩膀，笑了笑，低声说道：“我觉得这个时间足够谈一笔交易了。”

“交易”这个词让马克亨纳瑞精神一振。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交易”，就证明他还有价值，他暂时就不会死。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是一个达尔文斗犬。三个多月前，我参与了一场地球轨道附近的行动——行动目标，你应该知道的。”

马克亨纳瑞脚步不由得一停。赫胥黎蛮横的将他往前带。他能够感觉到这个干瘦的研究员躯干正如筛糠一般抖动。

恐惧……

马克亨纳瑞心中只剩下恐惧。在他的心目之中，奥尔格·刘是伟大而强大的。而能够抹杀这个人的达尔文斗犬，无疑是梦魇。

赫胥黎低声说道：“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疯的吗？”

马克亨纳瑞先是下意识的点头，继而疯狂的摇头。

“呵呵，不用这么害怕。这么跟你说吧，那次行动当中，我由于个人失误，让一个实验体脱离了控制，逃到人类世界之中……”

马克一愣，脱口而出：“实验体05？”

——所有的实验体之中，就属05逃出生天的可能性最大！

——他就是“主角”！

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赫胥黎平静的说道：“看起来你很聪明。没错，此时此刻，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责任心过强、导致了强迫症一般的精神失常，还是因为主角属性对我的心智产生了我也无法判断的影响，要求我一定要来参与这个‘故事’……你明白这种感觉，对吧？奥尔格·刘辞退你的理由，是‘疑似受到魔法操控或模因污染’。”

马克亨纳瑞沉思片刻，道：“05现在在这个城市？”

“没错。所以他来了，我来了，然后同样有可能进入故事当中的你也出现在这里。我思考，这里面说不定存在什么特殊的关联——喂，你什么毛病？”

赫胥黎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马克亨纳瑞的脸上居然挂起了幸福的笑容。

“原来，我居然是如此重要的角色……原来如此无价值的我，也有机会继承教授的戏份……”

赫胥黎感到一阵恶寒。他之所以自称“疯了”，是为了增强胁迫感，而不是真的疯了，刚才的理由也只是米氢琳编的。但他万万没想到，马克亨纳瑞的认知居然已经扭曲至此。

——夏吾果然很危险。奥尔格·刘“模因污染”的判断，说不定很精准啊！

“首先，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赫胥黎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座城市？”

“有记录显示，奥尔格·刘曾经在大学时代的社会实践时，来过这座城市。那个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佛教势力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稳固。”马克低声说道：“而他大学论文的题目是《对约鲁巴宗教魔法的文化考察》。”

“嗯？这和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

此时，三人已经进入有行人来往的地区。但马克没有求救，也没有任何逃跑的意思。

他低声说道：“刘教授构建的‘超人类转变流程’之中，有好几个仪式，都用的他独有的技术——那些技术是他带过来的，但却不在理想国开放技术的列表之中。”

除开极少数会危害到社会的魔法，理想国的绝大多数技术都是对外开放的。如果奥尔格·刘是在理想国的研究机构之中完成相关技术的研发，那这技术多半也会进入开放技术的列表。

换句话说，马克判断，这些技术，都是奥尔格·刘在脱离理想国视线的时期完成的。

而且，肯定与大康采恩无关。

赫胥黎惊呆了。

他从奥尔格·刘实验室搬回的资料显示，很多实验都采用了未曾记录过的仪式。理想国的专家多半都将这些魔法或技术当做大康采恩专利，或者秘而不宣的东西。对于注重利润的集团来说，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在今天之前，赫胥黎都以为，是大康采恩提供了大量未曾记录的技术。

“奥尔格·刘脱离理想国视线的时期……”

“不多，但也不算太少。教授是一个喜欢度假和旅行的人。”马克亨纳瑞有些忘我：“但其中，时间最长的，应该就是他大学时代实践活动的时期。那正是发生在加纳科乔的事情。”

“我这一次前往黑市，也是想要找到当年刘教授拜访过的约鲁巴宗教团体。”

米氢琳和赫胥黎一时之间差点忘了呼吸。他们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还存在这样的……这样的转折。

这个时候，马克出声提醒两人：“你们是想要我做什么？是和05有关的事情吗？你们想要对付05？”

“将他限制起来。”赫胥黎怔怔的说道。

“很好，不管做什么，都算我一个。”马克亨纳瑞兴奋的说道：“我只想了解更多关于‘主角属性’的事情……这是我毕生的追求。不管做什么我都会答应啊！”

赫胥黎愣住了。

——疯子……

——和夏吾相处久了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吗？

“那可以……”米氢琳下意识的说道：“你先在网上，把你名下的贵重物品都给我卖掉……”

………………………………………

两个小时之后，郇山集团部门经理的拳头，就狠狠的印在了马克亨纳瑞的脸上。

“你还有脸回来！”女人忿忿的用喷了香水的手绢擦着自己的手：“在工作时间前往黑市，而且还是……还是……”

尽管“去黑市买样本凑KPI”是这个女人的主意，但主动揽下事情的却是马克亨纳瑞本人。在经理看来，这个员工毫无疑问是应该自己负责的。可他偏偏就是在工作时间失联，而且下面有人证明他并非工作开小差。

这就逼得她不得不按照章程办事。

而这种突发事故，就会无故降低她的业务评价。

无妄之灾。

女人现在很生气。

一个小时以前，她突然接到报告，说大康采恩名下的一家银行发现马克亨纳瑞的账户有转账行为。这个员工突然在网上卖掉了自己所有的虚拟资产，以及现在可以卖掉的所有不动产，并往一个账户转账。而从本地的支行调出的监控显示，取走现金的正是马克本人。

随后，马克亨纳瑞就出现在了大街上。

再然后，这个自己支付了赎金的员工，就要求公司弥补他的损失。

经理愤怒异常，甚至打了这个家伙一拳。但现在也只能照章办事。

——要补偿，要补偿……你就等着和人事部、法务部慢慢扯皮吧！

经理一边恨恨的想着，一边在申请单上签了字。

马克亨纳瑞迟了几秒才坐起来。他揉了揉被打肿的脸，低声说道：“经理，我要请假。我想现在把年假用了。”

“哦？私人时间可没有保镖派给你了。”女人面露嘲讽之色：“不怕又被绑架了？”

马克亨纳瑞嘟囔：“傻子都知道，大康采恩不会为私人时间出事的员工支付一分钱……”

女人又扯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的批了马克的假。在她看来，这就是霍尔德曼这个窝囊废被吓到了，想要去放纵一下减减压，所以才请的假。

而这也是马克亨纳瑞特地回来的原因。

如果他真的想要加入这个针对05的力量，就必须先摆脱“工作状态”。否则的话，只要大康采恩手中捏着他的劳务合同，他就没有隐私可言。

在回到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马克亨纳瑞拎上了一个小包——里面有几件换洗衣物，一些零碎的魔法耗材——就出门了。

赫胥黎和米氢琳就蹲在街角。他们看着大步走来的马克亨纳瑞，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家伙，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米氢琳忍不住低声说道。

“脑子有问题才会加入奥尔格·刘那种恶魔科学家的实验室。”赫胥黎如此说道。

米氢琳莫名其妙觉得有些烦躁：“京都纯子还没回消息……那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啊？”

“不知道。或许有很重要的事情，来不及看消息吧。”赫胥黎想了想：“她就在夏吾可以感知到的范围之内，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值得惊讶。不过，她至少是和神父在一起的，我想还不至于要担心她的安全。兴许过一会她就会回消息了。”

“但愿如此吧。”米氢琳嘟囔了两声。

马克亨纳瑞带着三分恐惧、七分期待，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到：“两位，我已经按照要求请假了。我们现在有七天的时间，可以去探索实验体05诞生的秘密，从而进一步理解实验体05——当然，这也有助于你们击败实验体05．”

赫胥黎点了点头：“你有什么计划吗？”

马克亨纳瑞摇了摇头：“对实验体05怀有敌意，你会获得一些正面的buff，但这些buff会在某个时间点之后逆转为debuff。我认为，你们需要加深对实验体05的理解。在这之后才能踏上探索之路——如果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反派，那么我们至少可以在剧情后期前，获得一种强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