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疏竹转过身去,看了眼那说话的大汉,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而是又转回身来,继续看向那黑漆漆的深渊,仿佛哪里有何种神秘的事物吸引了他全部的兴趣。
众人见状,再次议论起来,
“我看像是假的吧,风疏竹哪有这么瘦,听我师兄说是个胖子。”
“是真的为何不敢承认呢。”
“你看他那样子,穿的那么穷酸。”
“我师父说过,近思小筑风疏竹有四只胳膊,八双眼睛。”
“哎,你不是正道门派的吗,你不认识吗?”
………………
怀疑之声不绝于耳,但大部分人都是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对于那个名动三界的轻年翘楚,只是耳闻,却从没见过,更有人不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静静地端详着,上下不住打量着风疏竹,但对于如此传闻,令风疏竹委实感到可笑,虽说背对着众人,但也难免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
终于,有人开口道:“不妨,我们试他一试,倘若是假的,我们就兵解了他。”
又有人道:“那万一是真的呢?”
“是真的,也不怕啊,我们就跟着他下深渊去。”
如此提议,倒是马上得到了他人的纷纷响应,但却始终无人敢出手。
众人又是一阵你推我,我推你。但在这人群里,心知肚明的,只有那个矮个红衣和尚,但其早已如同惊弓之鸟,那还敢做这出头鸟,只是远远躲在人群后,看着风疏竹,盘算着自己的下步计划。
终于有人提议,谁敢去试一下,得了什么财宝、法宝,可分得大份,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提议马上得到了群赞。
之后,还是那个鹰鼻环眼的大汉,一捋胳膊袖子,提起手中的一对宣花板斧,走出人群道:“我来!”
言毕,又向前走了一丈远近,强仗着胆子,站定脚步,而身后的众人,见其要出手,却又向后退了几步,远远站定观看。
那大汉轻咳几声,用眼角余光看了看退后的众人,又看了看风疏竹的背影,自己也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在犹豫片刻之后,才一招手,将一把宣花板斧祭出,那板斧破空飞来,在飞到离风疏竹一丈左右,却又突然拔高,在半空中寒光一闪,化作一把开天巨斧,如同城门大小,直压下来,声势浩大,不免引起一阵叫好声。
那大汉也得意地挺直了胸脯,摇晃起脑袋来,但矮个红衣和尚见那大汉出了手,马上便寻了个偏僻的角落,捂着眼睛,蜷缩着蹲了下来。
反观风疏竹,依旧背对着众人,对身后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毫无察觉,仍然只是细心地观看向那深渊。
就在开天巨斧要砍中风疏竹的那一瞬间,却突然改变了方向,斧身在空中抖动了一下,接着一横,平着向众人飞了回来。
那大汉心中一惊,不断催动法力,但那开天巨斧却早已不听了他的召唤, “嗖”地一声从他头顶飞过,带着一声呼啸,向身后的众人砍去。
那些人一看,妈呀一声,作鸟兽散,逃的逃,飞的飞,来不及反应的索性直接爬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开天巨斧,硬生生砍进了后面的石壁里,“哗啦”一声,石壁上的碎石坍塌下来,激起一阵尘烟,呛得周围很多人咳嗽起来,再回头一看,那开天巨斧只剩下一只斧柄露在外面。
那大汉愣愣地站在原地,转身看了看石壁中的斧柄,又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另一把宣花板斧,又转身看了看风疏竹,似乎很是不大明白,自己的贴身法宝,如何失去了控制,险些酿成大祸。
众人个个灰头土脸地站起来,有人开始不满起来,对那大汉恣意咒骂起来,无非是埋怨没本事还逞能,自己的法宝都控制不住。
那大汉先是感到尴尬理亏,到后来想了又想,心中也是气不顺,我为你们出头,此时居然埋怨起我来,站在原地,双眼圆睁,大喝一声,举起手中的另一把宣花板斧,就要动粗。
周围的人一看,也是纷纷亮起兵刃法宝,一时间剑拔弩张,眼见就要起了内讧。
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人来,说僧不僧,说道不道,穿一身破烂道袍,却剔了个光头,腋下夹着一对乌黑透亮的双环,一副贼眉鼠眼奸邪样,只见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众人压了压手,示意大家静静,然后安抚道:“想来我等颇不容易,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这里,彼此又放弃了身份和门户之见,无外乎为了一个财字,此刻眼见宝藏就在前方,劝各位稍安勿躁,大家同舟共济,先找到了宝藏再说,再者这位兄台也不是有意要捉弄大家,我等应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一席话说的倒是在乎人情,在于常理。
众人听了,也都将兵刃法宝收了起来,那鹰鼻环眼大汉见状,也是冷哼一声,放下了宣花板斧。
那秃头双环客见大家响应了他的号召,微微点了点头,又清了清嗓子,道:“另外,我还有一事提醒大家,诸位不是要试探那人是否为近思小筑的风疏竹风少侠吗,其实我们这里有人见过风少侠。”说完环视一眼众人。
此言一出,众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之后,有人高声道:“究竟是谁见过风疏竹,请仙长明示?”
那秃头双环客猥琐一笑,马上将脸色一沉,道:“就是他,那个穿红衣的和尚!”说着伸手指向矮个红衣和尚。
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那矮个红衣和尚不知何时,偷偷跑到了通道入口处,看样子是想溜走。
众人怎肯放过,过去几个人一把揪出,像拎小鸡一样,将矮个红衣和尚提溜了回来。
矮个红衣和尚吓得蹲下身来,不敢抬头。
这时又有人问:“敢问仙长,你说这和尚见过风疏竹,却不知,可有凭证?”
那秃头双环客眯着眼,一笑道:“他就是螺田山双面佛寺的和尚,如何不认得风疏竹。”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只因空觉寺、归云观与近思小筑风疏竹,大破双面佛寺,早已是传遍三界。
闻言,有几人眼中凶光毕露,走上前去,拿着兵刃对着矮个红衣和尚,大声逼问道:“说,那人是不是风疏竹。”
矮个红衣和尚此时被吓得已是全身抖如筛糠,看了看众人,又看向风疏竹那边,始终不敢吐露一个字出来。
众人一看,怒气上冲,便要给矮个红衣和尚以颜色看看。
就在这时,忽闻传来一声:“你实话实说便可。”
那矮个红衣和尚听出是风疏竹的声音,当下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站起身来,垫着脚尖,跑到风疏竹身旁,对风疏竹弓身作礼,转身对那群人道:“这位确实就是近思小筑的风少侠,如若有半句虚言,定受天刑。”
那些人一听,是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来个绝顶剑仙,怕的是却不知风疏竹到底抱何态度,更实在点说,就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风疏竹早已转过身来,扫视了一眼众人,缓缓道:“风某,对你们所说的宝藏毫无兴趣。”
矮个红衣和尚一听,马上嬉笑道:“那是,那是,以风少侠的修为,如何贪恋那些黄白之物。”
风疏竹闻言,不由感慨矮个红衣和尚所言,放眼天下,多少人修行无非是为了获得比常人强大的能力,继而是为了获得更多财宝,方便纵欲享乐,道行上稍稍有些成就,便停止不前,甚至误入魔道。这便就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修行,究竟为了什么,除了以上一个原因外,有人为了天下苍生,除魔卫道;有人为了追求力量,唯我独尊;有人更简单一些,只为了长生,活得久些。
处于一份虽不赞同,但尚且理解的心里,风疏竹看了眼矮个红衣和尚,道:“你又是如何来了这里?”
矮个红衣和尚闻言,忙陪以笑脸道:“回风少侠,我是与众人一同寻宝来的,不巧,走到此处,被前方深渊里的蠹窿老妖挡在了此处,兄弟们冲杀了几次,都是败阵而回,还丢了许多人的性命。”
风疏竹微微一点头,半晌又道:“深渊里,除了蠹窿老妖,可有其他异状?”
矮个红衣和尚见风疏竹向自己询问里面的情况,真是求之不得,忙道:“风少侠,实不相瞒,我等实在是难以破出蠹窿老妖的蠹虫大军,再往里的情况,实在是无从知晓。”说完又道:“但蠹窿老妖甚是奇怪,连续在里面已经数日之久,每隔一段时间,里面便有怪声传出,好像,好像……”
矮个红衣和尚说着,看了眼风疏竹才又道:“好像里面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与蠹窿老妖在斗法。”
风疏竹闻言,点点头,转身又向那深渊里望去。
此刻,一股劲风迎面袭来,隐约送出一阵阵异响,如同巨大的石碾在岩石上滚动研磨,跟着便是一阵阵“嗡隆隆”的巨大响声,接着风疏竹感到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一刻工夫,竟似山体倒塌一般,倾斜起来。
身后,又传来“腾”地一声爆燃,这空旷场地中央那巨大的神仙炉,喷射出巨大的火焰,如同喷发的火山口,直冲壁顶。
矮个红衣和尚吓得趴倒在地面上,颤抖着手,指向深渊里,惶恐道:“来了,来了,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