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先师留给她的唯一嘱托,那里关乎她的身世之谜,那里也许更写了许多她未知的事情。
只见水凌月眉心微低,似是带着一丝凝重,小心地打开书信,借着银白色的月光,慢慢看了起来。
这一过程,玄清真人一直望着水凌月,并微叹道:“水月大师算到自己有刀兵之劫,又深知已压制不住体内奇毒,迟早要入魔,所以特派人送来这封书信于我。信中更已言明,要水女侠不要自责,一切本是早已注定如此。”
水凌月自然懂得玄清真人所言的不要自责,是指先师水月大师派自己去寻那化煞草而自己归来已迟了的事,但玄清真人如何又知道,正因自己教了风疏竹水月宫封印之法,才间接造成了这刀兵之劫。
水凌月看着听着,一双明亮的眸子不觉噙满泪水,望之令人心中一怜,在如水月光下,恍若一朵带着露珠的暗夜百合,凄清而美丽。
玄清真人又转身看向风疏竹,低声道:“风少侠,此番贫道邀你来归云观,少侠也应是猜到一二。”
风疏竹本是一直盯着水凌月,早已忘乎周围一切。看到水凌月如此悲伤,又想到诸事中多半牵连自己,内心深处也不由自责起来。他又如何不能理解,即便水月大师入魔,当时形势已是千钧一发,但毕竟那是一手养育水凌月的恩师,其恩情当如亲生父母。
被玄清真人如此一叫,风疏竹方猛醒回过神来,眨了几下眼睛,稍稍恢复了神色,方道:“想是,玄清真人是为了那玄道子谭闻之事?”说着,眼角余光仍不忘瞄了水凌月一眼,却见其早已微微转过身去,背对二人,隐约有拭泪动作。
玄清真人闻言,微微点了下头,向一旁走了两步,抬眼望向悠远的夜色苍穹,好像看到往事一幕幕而过,叹道:“不错,当年师尊与师弟玄道子谭闻汇天下正道之力,大战魔宗影惑。师尊舍身伏魔,师弟更是身负重伤。本来所有人都以为师弟伤重身亡,但在数日之后,他又突然返回归云观。并言明魔宗影惑肉身虽已被消灭,但元神却潜入元牝奇迹之中,遁地而走,两百年后会重现人间。这一消息事关重大,贫道当时虽已继承掌门之位,但仍不敢隐瞒,便告知了正道其余各派。”说到此,玄清真人摇了下头,又道:“后来的事,在蠹窿岭你们俱已知悉。”
风疏竹听其说完,沉思片刻,微皱眉头问道:“那后来谭闻又离开了归云观?”
玄清真人点头,道:“而后师弟又在观内暂住了一段时间,贫道集归云观上下所有力量助其疗伤,但却毫无进展,以当时情形判断,他定然会与数日之后元神俱灭。归云观上下在悲痛中等待,束手无策,那也是最为悲伤的一段日子。然数日之后,师弟谭闻突然消失,此后再未现身,贫道发动归云观全部力量,寻遍名山大川,俱无结果,当时便误以为其不愿众人悲伤,躲入无人处羽化了。”说着玄清真人顿了顿,叹口气又道:“但
近段时间见种种迹象表明,师弟谭闻,非但未羽化,反而修炼了魔功,早已入魔。正道,怕是又要面临一场浩劫。”
风疏竹眉头微动,低声道:“诸般事情,晚辈在断续岛,通过九黎赤方教主,已了解到事情原委。”接着便向玄清真人说了有关谭闻,及“迁识夺舍”魔功之事。
听完,玄清真人眉头紧皱,脸上多了一份凝重,摇头道:“想不到,师弟一念之差,居然堕入魔道。”说着,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的水凌月,又道:“水月大师在书信中提到,多年前她便已知道杀害水女侠父母的魔头会归云观道法。”说着顿了下,又道:“期间却因贫道与水月大师之间的一些纠葛,才一直未加以核实。”
风疏竹闻言,多看了水凌月几眼,见其虽未言语,但如雪的脸颊上却透出一份决然,握着水月剑的手,明显紧了几分。
在这深秋的夜,空气是冰冷的,夜色是凄清的,但此时的水凌月却更胜一筹,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若霜雪一般。
风疏竹从水凌月身上收回目光,又看向玄清真人道:“那真人又是如何看待接下来的事情?”
玄清真人挪动脚步,举头望向那轮冷月,缓缓道:“水月大师仙去,令贫道看破生死,闭关数日,已参透天机大半。”说着又转头看向风疏竹与水凌月二人,道:“这场浩劫,怕是要你们晚辈力挽狂澜了。”见二人不解,又顿了顿,方压低了几分声音才道:“贫道,离飞升之日已是不远。”
闻言,风疏竹一惊,转头看了眼水凌月,呼道:“了本上人的坐化与水月大师的仙去,令当今正道实力大减,真人如果再飞升,怕是正道岌岌可危啊。”
半晌,玄清真人目光闪烁,定了定神,方道:“贫道之所以招二位同时而来,只因世事早有注定,人为万难抗衡。贫道闭关期间,参得玄机,应劫之事应是落在两仙一魔身上。”说完,又满富深意地看了二人一眼。
闻言,风疏竹已明白再挽留也是徒劳,便沉思一小会,又低声重复道:“两仙一魔?”
玄清真人点头,又多看了眼风疏竹与水凌月,道:“如此重任,怕是要落在二位肩头,望两位能以大局为重,放下芥蒂,共赴浩劫。”说着,又特别走到水凌月面前,如同长辈一样,目露慈祥,闻声道:“水姑娘,望你能谨遵先师水月大师遗命,万莫再要从中为难,以免耽搁了正道大事。”
闻言,水凌月轻咬了下本已无血色的唇,眼角却看了眼风疏竹一眼,才对玄清真人点了点头。
玄清真人见状,满意地微笑着,又转身对风疏竹道:“尽管贫道会飞升而去,归云观上下也会对你二人鼎力相助。”
风疏竹听后,一拱手,喜道:“风某替天下苍生感激真人。”
玄清真人微微一点头,又道:“应劫之事,望二位能有所准备。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与魔道的对
抗中,即便是舍生取义,也不是不可能。”说完,神色变得严正几分,端视着二人,似乎是在期待着答案。
闻言,风疏竹眉目肃然,与水凌月对望一眼,慷慨大义地道:“修道之人,绝不会贪生怕死,舍弃小我成全大我,也是我等毕生追求。”
玄清真人眼中一亮,放心地一点头,又道:“倘若这二仙应在两位身上,但那一魔,贫道却是参透不得。”说着,神情好像放缓许多,微笑道:“接下来的事,就只能看你们了。”
风疏竹眉头微皱,寻思半天,低声道:“难道是九盛天尊林纤娘。”
玄清真人闻言,迟疑一下,随后又道:“这个玄机,还需要你们自己去解开。”
风疏竹便不在追问,而是话头一转道:“真人,还有一事,风某尚且不明。”
玄清真人闻言,看向风疏竹,神色淡然地道:“但说无妨。”
风疏竹看了水凌月一眼,道:“在我二人等候真人出关之时,有一道黑气入得观内来,虽说被我二人击退,但似是仍在周围隐藏。”
玄清真人闻言,面色如水,转身望向百丈峰,许久,方道:“贫道闭关期间,已感知到有魔物入侵,此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闻言,风疏竹点了点头,又将与焦侯根查探的事情说了一遍。
只听玄清真人又缓缓地道:“那桥头下的石室,乃当年归云祖师所建,只是历经沧海桑田,沉入丹岩之中,依贫道看,那魔物万不敢在此修炼。”说着停了下,又道:“听你所言,‘迁识夺舍’魔功在为成型前,有一个极大危害就是可趁虚而入,附体到他人身上,令人防不胜防。”
风疏竹一惊,道:“真人意思,那黑气与谭闻有关?”
玄清真人压低了声音道:“能在归云观来去自如,除了本门弟子,贫道也实在想不出其他。”
风疏竹闻言,也转头看向百丈峰,道:“如此说来,我们真的不能大意,浩劫也许已经开始。”说着,又道:“真人,风某还有一事,需要请你明示。”见玄清真人点头,又接着道:“不知真人飞升之日可否算出?”
玄清真人面色微动,道:“半月之内。”
风疏竹闻言,面色微动,显然这个结果出其意料之外,但想了想,方又道:“那风某愿留下来,为真人护法。”说着望了眼站在一旁的水凌月。
水凌月看着风数竹的眼睛,没有丝毫犹豫,也点了下头。
玄清真人微微一笑,喜道:“有二位护法,令贫道宽慰不少,归云观上下压力也是顿减不少。”
风疏竹抬头看了眼天色,道:“真人方出关,怕是要休息调养,却不知还有何事要交代晚辈。”
玄清真人却是一摇头,又道:“两位尽可回去休息,贫道还有事要找静尘子。”
风疏竹与水凌月闻声,也未在多留,而是同时施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