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天香楼问价时,小二价格还算的精细,四人吃的好些要一两银子,一个包子要八文钱,一壶大麦茶三文钱,这才在另一个馆子转悠了一圈竟连银子都不收了。
只是此时张之极被朱由检一通敲打,心情不是很美好,再看那小二贱兮兮的样子,他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拍在桌上,道:“瞧不起谁呢?这么点银钱还需要你们掌柜的请客?今日这顿饭本公子请了,省的日后有人再说本公子小气。”
餐也点了,银子也掏了,那小二犹自站着不走,张之极便有些恼怒了,他一拍桌子道:“还不去准备?是准备让我们等着与午饭一起吃吗?”
朱由检看着张之极道:“不过是亏了一百多两银子,你与不相干的人发什么邪火?过些时日你再看,今日这些我是赚是赔,莫让这点小事坏了整日的心情。”
说完,朱由检又转头看着那小二,笑着问道:“我们与你们家掌柜素不相识,为何要请我们吃饭?难道今日我们赶上你们店庆了?还是恰巧是你们今日的第八十八位幸运客人?”
小二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小店今日没什么活动。”
“你们掌柜可是有什么事情?”
小二靠近了朱由检一些,低下身子掐着手指头,有些又是讨好又是不好意思的道:“客官英明,不瞒客官,我们掌柜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小事。”
张之极在一旁打断小二的话,“爷还饿着呢,先去让人准备吃的,吃饱了再说你的事情。”
看情况这位公子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若是在耽搁下去恐怕掌柜吩咐的事情真的要黄,那小二只好先离开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吃的东西就端了上来,小二全是按着店里最好的东西准备的,每样虽然分量不多,但胜在精致,花样繁多的餐点摆了满满一桌,如此一看,贵确实有贵的道理。
一大早的行了许多路,又在那面馆外折腾了许久,几人此时早已饥肠辘辘,就是吃过了的徐掌柜此时也有些饿了,不待东西上齐几人就吃了起来。
正吃着饭,天香楼的掌柜和小二又一起凑了过来,这次小二只是站在一旁,掌柜的有些紧张的双手放在胸前不断的摩挲着,过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几位客官对小店的东西可还满意?”
张之极有了吃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嘴里喊着东西含糊的道:“味道还不错,还有进步的空间,继续努力。”
天香楼的早点就是放在全苏州也是顶尖的水平,张之极话说的勉强,但身体却很诚实,手里的动作就没听过,掌柜对自家的东西还是有几分自信,听闻张之极的话他也只是笑笑,因为有求于人,他也并没有反驳。
朱由检道:“掌柜的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
天香楼的掌柜陪着笑脸道:“是,是是,之前见公子在前面的面馆收券,正巧我手里也还有不少,不知道公子还要不要?”
“要,当然要,为什么不要?”
“那这价格……”
朱由检此时已吃的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然后才道:“既然掌柜的知道我在前面面馆收券,此时又愿意卖给我,想来价格自然是打听清楚了,既然如此,也不用拐外抹角,就按之前的价格好了,你手里有多少我收多少。”
那掌柜的闻言连连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说完,天香楼的掌柜转身就走,这是回去取券去了。
掌柜的走了,而那小二仍旧站在那里,朱由检道:“你有多少想卖也一起拿出来吧。
”
这小二也是存了顺手赚一把的念头,听朱由检说完,他连忙将随身带着的几张券也都拿了出来,米券、麦券的价格过高,这小二也不过就各存了两张,其余多是些布券、肉券、饼券、茶券这些。
不一会儿,天香楼的掌柜就抱着个上了锁的沉香木盒子一路小跑了过来,他将木盒放在桌上,从内袍之中取出一把钥匙将木盒打开,里面放了满满一盒的票券,而且全部都是米券,这一盒少说也有几千张,就是按现在苏州府的米价,这一盒的票券至少也值几万两银子,难怪藏的如此小心。
天香楼掌柜道:“这一箱一石米券共四千张,按公子之前的价格六两一张来算,共计两万四千两。”
之前在面馆前面买的那些票券一共亏了一百多两银子张之极已经心疼的不行,而此时这么多米券,按现在的市价来算可是要亏进去足足四千两银子,张之极连忙朝着朱由检频繁眨眼,道:“五哥,你今日出门走的匆忙没带这么多银两是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子瑜说的不错,我今日出门的确没带这么多银子。”
张之极一听朱由检的话,心里的担心才放了下来,道:“掌柜的,你也听见了,若是少一些我们也就收了,只是你一下拿出这么多,现在哪有人出门会带这么多银票。”
那掌柜的一听对方没带银子,想来可能是对方觉得这个价格太高了,他连忙道:“若是公子觉得价格高了,就按五两五钱银子一张也是可以的。”
徐掌柜在一旁开口道:“掌柜的也是很会做生意,今日将这些米券卖与我们,转头就可以去钱庄花五两银子补上,说不定买的多了还能更便宜一些,就是五两五钱一张,这前后转眼的功夫就能赚进两千两银子,就是换了我,我也是要心动的。”
天香楼掌柜闻言有些尴尬,“这不是听闻公子在收券我才将这些拿出来的嘛,若是公子对价格不满意,就是五两一钱银子也是可以的,几位总要让我赚上一些辛苦钱不是?”
徐掌柜从箱子里拿起一张米券,然后翻到背面看了一下编号,然后放回箱子里从底下又抽了几张看了看,这些号码相差不多,基本都是连着的,他将手里的几张券放回箱子中,“掌柜的这些券从编号来看,入手应该有小半年了吧?那时候的米价一石不过才二两银子不到,若说只是赚个辛苦钱,那掌柜的这也太辛苦了。”
天香楼掌柜闻言一把将箱子合上,道:“这位客官说话就有些不够公允了,我这些米券就是卖到钱庄也是可以卖到五两银子一张的,若是公子不想要便罢了,总不会让我二两银子卖了吧?”
朱由检道:“掌柜的误会了,我今日确实没带那么多银票。”,说着,朱由检从袖中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道:“我们还是按六两银子一张来算,多的掌柜的如果还想卖,就晚些时候送到独墅湖的风行别院。”
这次就是连锦绣都接受不了了,忙道:“公子怕是听错了,这掌柜的不是说了五两一钱银子一张吗?”
朱由检朝着锦绣笑了笑道:“秀儿啊,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诚信,既然答应了人家要按之前的价格收了,那自然就不能反悔,否则本公子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以后谁还和公子做生意?”
“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你说是公子的信誉重要,还是几千两银子重要?”
锦绣连想都不想的道:“自然是公子重要。”
“那不就对了。”
天香楼的掌柜听着二人的对话,虽然赚了大
便宜,心里还不由得腹诽,“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张之极之前的话不过是个托词,本以为朱由检听明白了,哪想到竟还是拿了一万两银票出来,而且还让人把剩下的送到风行别院去,这一番口舌下来算是白费了。他叹了一口气道:“窦霄辛辛苦苦赚的银子,都送给五哥打水漂玩了,人家打水漂还能看个水花,五哥这水漂打的都是直接沉了底。”
说完,张之极气哼哼的站起身,道:“不吃了,饱了。”
朱由检道:“劳烦掌柜的按着一万两银子的票券数出来吧。”
张之极闻言,本来准备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连忙一把将木盒拉到自己身边,道:“我来数,谁知道这奸商会不会缺斤少两,再给少数上几张。”
天香楼掌柜的赚了钱,自然不会去跟张之极计较,他就任由张之极自己去数,自己在旁边看着。
张之极一张张的数下去,每一百张堆成一码放到桌上,徐掌柜见张之极一人数的太慢,也帮着一起数了起来。
桌上已经放了十六码,张之极又数了六十多张仍旧不停,直到数了一千七百张,然后将米券往桌上一丢,道:“就这么多了,一千七百张,掌柜的看着办吧,多的几张掌柜的若是想收回去就将这些都拿回箱子里吧。”
朱由检任由张之极在那里与掌柜的讨价,也不去管他,天香楼的掌柜算了一下,多出来三十四张不到,也就两百两银子,即使这样还是赚了一千多两,按着那位公子的话说晚些时候再都送过去,至少还能再赚几千两银子,他哪还会计较这两百两的事情。
天香楼满脸堆笑的道:“客官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吗?公子既然喜欢这票券,多的几张就当给公子留着把玩了。”,说完,他连忙将那银票收了,然后将木盒盖上重新锁好,对着小二道:“去找个袋子给几位客官把东西装起来。”
那小二的听了掌柜的话,有些焦急的对着朱由检的几人道:“那我的那些券……”
张之极冲着天香楼掌柜的道:“五哥的银子都在你怀里了,还欠这伙计二十六两银子你一起给结了吧。”
掌柜的满面堆笑的道:“应该的,应该的。”
那小二听闻自己的票券有了着落,开开心心的去找纸袋去了。
做完了买卖,掌柜的抱起那沉香木盒道:“几位公子慢用,我晚些时候再将剩下的券送到府上。”,说完,他抱着木盒转身回了柜台。
一会儿工夫小二就拿着几个牛皮纸袋过来了,这袋子都是平日里有客人装些饭菜用的,很是结实,一千七百张券,足足装满了两个牛皮纸袋。
做好了这些,朱由检道:“吃饱喝足了,我们走吧。”
几人起身欲走,那小二冲着张之极道:“公子,您说这饭钱……”
张之极怒道:“你们掌柜的不是告诉你算在他身上吗?赚了一千多两难道还不够?”
小二有些底气不足的辩解道:“公子说您请,小的也是怕惹得公子不快才有此一问。”
掌柜的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朝着这边跑了过来,然后一把拉住小二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几位公子慢走,下次有空再来。”
“哼……”,张之极再不说话,径直朝着天香楼外走去。
待几人离开后,天香楼掌柜看着门外几人走远的身影,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也不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傻儿子,这么败下去,就是有千万家产也早晚要被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