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总将雷雄按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雷雄见赵总此刻面目和善,眼含笑意,心中怒气微消,疑虑地问:“赵先生,有什么事请指教!”
赵总正色说:“一般的人都对我唯唯诺诺,你是第一个敢对我发脾气的人,我喜欢你这样的胆色。不错,不错!”
雷雄说:“我一向直率鲁莽,希望赵先生不要见怪。”
赵总摆了摆手,说:“听小贺说,你身手不凡。我对武术也很感兴趣,只是杂务繁多,抽不开身来研究。”
雷雄听见他如是说,心情豁然开朗,怒气全消。
赵总继续说:“我想聘用你为我公司的保安教练。一来是为公事,我筹备到渊城再开一家分公司。在初期,难免会比较杂乱。你在这边帮我带几个精干的人手,然后再到那边去发展,我想把一切事务都交给你监管。第二嘛,也可以说是为了满足我的私欲,我想时常看着你练武,也跟着你学武。你看怎么样?”
他言辞肯切,对武术的热情溢于言表,似乎找到了知音。
雷雄说:“赵总,你我初次相识,连我的姓名都没有问,直接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恐怕有些不妥。”
赵总哈哈一笑,轻松地说:“你是在怀疑我看人的眼光吗?姓名?不用问。你看看这个。”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报纸递给雷雄。
雷雄一看,这是一份过时的《武风》报,头版头条正是去年全国武术比赛那一则新闻,上面有两张他站在冠军台上的照片。
赵总看着他,说:“如果我没有认错,你就是雷雄吧!我早就知道你的事了,你一进来我就发觉你非常眼熟。”
雷雄面不改色,说:“是我,赵总抬爱了,让我受宠若惊。”
赵总又是一阵大笑,说:“我们的缘份不浅啊!怎么样,愿意来我这里吗?”
雷雄见他亲和爽快,很想应承下来,但想起已经答应一年之后去白方平的武馆授徒,而赵总要去开分公司,岂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答应了他,那也只能在他公司做一年,一时有些为难。
赵总见他没有答话,放低声音问:“怎么,你是怕我给不起工资吗?”
雷雄连忙摆手,连说“不是、不是”,这个问题他倒还没有想过。
赵总伸出一个手掌,说:“一年五千块!怎么样?这个待遇比我手下的那些经理都要高了。”
雷雄一听,五千块?!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听说这么多的钱,这在90年代,在他的家乡来说,可以盖一座房子了。他想说明自己境况,还没有张嘴,赵总若有所悟,又说:
“哦!是你觉得我没有给权力你吧!放心,你来了之后,我会召开一个管理会议,向大家宣布你的权力和职责,让你好放开手脚做事。”
雷雄笑笑说:“赵总,您误会了。”便把自己和一位白老先生的约定以及自己的顾虑都说了出来。
赵总问:“你说的白老先生是白方平吧?”
雷雄点点头,说:“是的。你们认识?”
赵总的眉头又锁了起来,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岂止是认识……”。随即回过神来,对雷雄开怀一笑,说:
“好,那你就先在我这里做一年,一年之后你自己再决定去留,我决不为难你。”
雷雄说:“好!难得赵总这么器重我。我有一对师弟师妹,他们也都是习武之人,我能不能把他们也带来?”
赵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问题!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雷雄思索了一会,说:“那边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我会尽快!”
“好!就这么约定,我代表宝明恭候你的到来!”
……
雷雄和赵总道了别,从电梯下到一楼,金标早已等候在那里。
看到雷雄,金标打趣说:“老兄,你真是贵人,赵总吩咐我送你回去,得到这种待遇的人可没有几个。”
雷雄有些不解,问:“原来赵总早就认识我了。怎么你们两个偏偏找到我了?”
金标说:“根据赵总吩咐,我们本来是想请今天比赛仅次于冠军的那个人来公司任职。谁知道,你从半道里杀了出来。而且,你虽然不是冠军,看样子比冠军还要厉害。”
二人往停车场走,雷雄问:“赵总为什么不请冠军呢?”
金标说:“赵总知道,冠军白老先生肯定会有所安排,就不和他抢了。”
雷雄仍然不解,问:“赵总和白老先生有什么关系吗?”
金标打开车门,示意雷雄上车,说:“听人说,赵总早年曾拜白老先生为师,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变故,只拜了师,却没有学到本事,赵总一直遗憾在心。”他话题一转,问:“你们这么快就谈妥了吗?”
雷雄笑笑说:“可能我跟赵总比较投缘,两句话就定下来了。”
金标发动车子,说:“是吗?托你的福,赵总刚刚在电话里说我和小贺这件事干得漂亮。”
雷雄说:“你言重了,以后大家共事,许多不懂的地方你还得多提点一下。”
车子开出了公司,金标说:“跟赵总做事,不用那么拘束。他出身贫寒,之前干过许多苦差事。但是他很有眼光,又机灵好学,这个公司是他白手起家做起来的。”
雷雄听了,想当年的赵总一定如自己现在这般,或者比自己更加潦倒,禁不住在心中对他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便问:“这些都是赵总自己讲的吗?”
金标笑着说:“这些都是他的宝贝千金大小姐告诉我们的。对了,你现在住哪儿?”
雷雄脑海中浮现出照片中那个青年女子来,说:“长美服装公司。”
金标将车打了个方向,继续说:“赵总不仅仅是经营有道,什么人他只要过一下眼便知道谁行谁不行。赵总叫赵恒东,公司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孙悟空’,说他火眼金睛。”
雷雄轻松一笑,说:“啊?那也太夸张了。这外号,倒是挺押韵。”
金标摇了摇头说:“公司内部竞争很激烈,能留下来的都是赵总精挑细选的,他对下属相当严厉。你能得到赵总这样的看重,将来也定非池中之物啊!”
雷雄说:“你抬举我了,惭愧得很。”
金标笑了一声说:“老兄,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能告诉你这么多呢?我可不是话多,我相信自己,更相信赵总。将来你在宝明大展鸿图,不要忘记提携一下兄弟。”
车子穿过栾岗镇,从一家自行车修理铺门前驶过。一个中年男人正面向外,将一辆自行车架在撑子上。
车子一晃而过,雷雄无意中瞥了一眼,突然觉得这男人似曾相识。
他叫金标将车停了,快步走进修理铺。和那男人目光一对,两个人同时叫起来,一个喊着“雷兄弟”,一个喊着“何大哥”。原来这人正是在砖厂消失后不见踪影的何志友。
两人都是喜出望外,何志友停下了手中活计,雷雄叫金标将车开了回去。
何志友满脸笑容,说:“雷兄弟,我说过了吧,会有人看中你的。你看,这么快就有人请你坐上小车子了。”
雷雄一笑,把应聘的事说了,又问:“何大哥,你什么时候在这里开了个铺子,害得人好找啊!”
何志友吸了一口烟,说:“把你们三个送到砖厂去之后,我就去打了一个月的散工。就是帮人家搬搬抬抬出点苦力,每天倒也有几十块钱的收入。又从老乡那里借了一点,置些行头,交了租金,就把这铺头弄下来了。你不知道,我在家干过这个。”
雷雄说:“何大哥浪子回头,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何志友吐出一口烟圈,说:“一个月之前,我去砖厂找过你们两次,可全都换人了。我急得不得了,你们刚出来身上又没钱可怎么办。没有办法,我只好一边做生意一边托人找你们,附近的大小工厂我都问遍了。我准备一家一家地问,只要你们还在这里,总会找得到。”
雷雄听他说得恳切,心中感动,说:“那又是何苦呢?我们都好好的。”
何志友诚挚地说:“因为你是我第一个真正的朋友,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你。”
雷雄说:“真是难为大哥了,我们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何志友抓住他双臂,说:“好!这次重逢是我们兄弟的缘份,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雷雄心中高兴,说:“是啊,得好好喝两杯。”他摸了摸干瘪的口袋,面露窘色。
何志友瞧在眼里,说:“我知道你没钱,到了大哥这儿,怎能要你花钱?这段时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听完雷雄的叙述,何志友说:“兄弟,是我害得你这样的。管事那个老乡也太没有良心了。”
雷雄摇了摇头说:“这算得了什么,人生几十年,不知道还得遇多少事呢!”何志友说:“你少年老成,将来必定有所作为。”
这时,里间门帘掀开,走出一个中年女子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