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静静的看着他,忽然感觉心里好难受,好空虚,不确定时他想弄清楚事实,确认了一点,他还想知道得更详细,他想知道事情最真实的一面,起因经过结果。虽然结果可能真的牵扯到他的哥哥,可能违法,可是他还是想弄清楚,他不想让哥哥在一个罪恶的染缸里,他想把他拽出来,让他的良心安然。
想到这里,他抬起手,轻轻的触到哥哥的手,他感觉到他的手的颤抖,他轻轻地握住:“哥,我知道你难受,我更相信你是一时糊涂,没关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不管违法还是犯罪,我都和你一起承担。”
院长蹙住眉,他的神色也变得凝肃,他直视着自己的弟弟:“你想说什么?你想和我一起面对什么?你又能和我一起面对什么?失业,双规,坐牢?就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能承受多少?清醒一点好不好,不要忘了,你的身体是从我从死神手里硬夺回来的,直到现在它都不能和正常的身体完全一样,,它就跟风浪里被翻卷的鱼虾,随时会被抛弃到沙滩,抛到生命的分割线上。它经不住折腾,它需要被善待。还是收回你刚才的话吧,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你好好的就行做你的主任,平平淡淡却安安稳稳。”
“哥,我这身体折不折腾都这样,都不好受的,反正这样了,我不怕的。”
“可是我怕啊!我的生命里的亲人已经不多了……” 院长他顿了顿,语气稍微舒缓,甚至稍稍思考了下:“退一步讲,即使即使肖局长或者我帮着肖局长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我们也不能说三道四,我们……”
“他要挟过你吗?他一定要挟你了对不对,一定是的,不然,以你的嫉恶如仇的个性,你不会这么隐忍到这种程度。没想到他这个人品性这么恶劣,恶劣不堪……”
“我怎么给你说不明白呢。”
“因为你根本就没打算跟我说明白。从我们谈话到现在,你根本没有正面地回答过我,你只是在敷衍我,说白了,你还是想维护他。你想让我也像你一样让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我做不到啊!我的哥哥被人胁迫着做着违心的事,还要时时、处处讨好他,取悦他,你以为只是单纯的献血?单纯的使唤人?这可是事关尊严啊尊严!”
“言重了,作为医生本身就是救死扶伤的,献血不是最正常的事么?还是……不要再提了,这事也真的太小了,没必要耿耿于怀,甚至不值当提及和纠结。”
“你觉得随叫随到的血库和普通的献血一个样?”
“都是救人的。”
“救人也分好坏,威逼和自愿。就跟人都会死一样,自然死亡是死亡,追着把人捅死就是谋杀。”
“说得什么话?最平常的献个血,怎么会被你扯上这些个乱七八糟的……”
“哥呀,不是献血的事,而是这件事真的不合常理,他想,他肖名扬在自己儿子性命攸关的时刻,竟敢大胆的拒绝两个愿意出手相救的人,他凭的什么?谁又给了他那么大的胆量冒那个险?我不认为,他不在乎儿子的死活,我倒觉得他是知道你这张底牌在生死关头不会袖手旁观。他料得真准啊,你一听到消息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积极的呀!我嫂子生孩子是也没见你这么迅疾过。”
“他已经完全了解了你的脾性,他对你的思想了如指掌。这种被别人掌控的感觉你真的受得了?还是习惯成自然,太多的压迫已经让你认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他的主观已经侵蚀了你的思想,再这样放任下去你就彻底地完了。你不是不愿说出去吗?那好,我去替你说,派出所可以吧,公安局行不行,如果,都行不通,我可以找上一级领导再上级领导,我就不信了,还有治不了他的地方。”
说完,主任更加感觉义愤填膺了,他感觉一分钟也受不了,干脆也不谈了,直接站起身,就向外走。
“你要做什么?”院长赶紧拦住他。
“伸张正义扬善惩恶!”
“哪有什么恶,你好好的,别犯浑。”
“有时候,你斯斯文文地真的不行,就得来点硬性的,有些人还真就怕那些个浑人。”
主任说着走向房门,他的手伸向把手,院长赶紧冲过去把他的手拨开:“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了就会是是非不分,忘恩负义?”
“是非?这么明白的是非还用怎么分?忘恩,他对我们有恩吗?说说看,是不是可以抵消他对你的压迫和不敬。”
“你……”院长有些气闷。
“不能吧!如果不能,他对我就是不可原谅,不要再跟我提什么钱和地位,会恶心到我。”主任仰起脸,看上去竟然像小孩子一样顽劣。
院长气得头晕,口不择言的时候他脱口而出:
“如果……不止呢?”
“不止什么?不止恶心?还是金钱地位?无论什么,他都触碰了我的底线。别翻白眼,我会理解成你理亏到了无言以对。”主任说得慷慨激昂,大有大杀四方的威武气势。
院长无奈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不说清楚,很可能会阻止不了兄弟的意气用事,他略一停顿,艰涩地反问。
“命呢?如果他给了我们你的命呢?”
“命?我的命?哥,你不觉得这样说是对我们母亲的不尊重。再说了,肖名扬能比我大几岁?你这种谎言太没水平?”
“说得什么玩意儿?”院长的嘴角抽了抽,并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脑门,算是对他这种不着调言语的训诫。
“我说的是十一年前,你生病了在某县医院住院,当时我也还在那个医院里实习。……”
“十一年前,就我贫血的那次?”
“是,可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主任狐疑,他的视线在哥哥的脸上逡巡。
“是,是说的确是十一年前,你也在某县住院。”既然已经开了头,院长知道有些话已经打不住,干脆,一股脑儿地说下去:
“不是则是说你得的病不是贫血,而是白血病。”
“血癌?《血疑》的女主人公的得病?”
“是!”
“笑话,那我怎么没有死?”
“因为有人给你捐了骨髓……”
“切,这么狗血吗?我怎么感觉你像是编故事?”主任邪笑了一下,摇摇头,表示哥哥的话并不可信。可是,渐渐地他脸上的笑缓缓消失,表情凝固。他是医生,自然知道两种病症的区别,只是他的当时他哥哥编排得太像了,他也太相信他的哥哥。
主任的眉头紧紧的皱住,他的视线紧紧的盯着锁住哥哥的脸,盯住他的眼,想从他的眼睛里证实这是一个谎言,又是一个为了他好却让他不能接受的谎言。
院长的手轻轻的放开,他的头抬起来,和弟弟平视,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叹了口气,张了张嘴,也许是往事让他语气里带了莫名的感伤和慨叹。
主任的求证失败了,他从哥哥的眼神里看到肯定和坦白,答案已经毋庸置疑。他的心跳加快,血液也仿佛同时涌向脑袋,让他竟然有些犹豫和恐惧,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说出口:“是谁?难道是肖……?”
事已至此,院长也只好无奈地开口,艰涩地道来:“是肖局长的一位朋友……”
“朋友?他的朋友和我们非亲非故,捐献骨髓这种事,他的朋友不怕伤及自身……”
“怕不了了,因为捐献时他的朋友已经脑死。”
主任愕然:“脑死亡?怎么回事?”
“准确的说,捐献骨髓的是肖局长朋友的妻子,他们夫妻在路上出了车祸,丈夫当场死亡,妻子抢救了两天,最终也……我参与了那位妻子的抢救,也参与了对那位丈夫的解剖验尸,当然,我不是法医,因为法医的助理出了点事,我被临时安排上去负责登记。再然后,那位妻子去世,肖局长亲自安排你转去省院,为你安排了那次移植手术。据说,同时受捐的还有一个小孩儿和一个女人,他们一个接受了那位妻子的角膜,一位接受了她的一个肾脏。”
“等等!”主任的思绪有些混乱,他
坐到桌子边:“肖名扬只是那两位死者的朋友,他有权安排他们死后捐赠的事?还有,既然为我捐骨髓是肖名扬的朋友的妻子,那么我们报答的就应该是他朋友的后人,你为什么要对肖名扬言听计从,还要为他的儿子充当血库。”
院长的神色凝重,看得出他提到死者他心情有些沉重:
“不得不说那两位是很高尚的人,他们在生前就自愿签署了了捐赠协议书。捐赠时,肖局长亲自去请的那位妻子的母亲。至于,为什么我对肖名扬言听计从,因为,不但是他联系的受捐事宜,他还为你缴纳了巨额的手术费。而对于我甘愿为肖剑充当随时的血库,因为……他就是那对故人的唯一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