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他的,你欠他的到底有没有数目,有没有期限,到底可以什么时候还清,可不可以找人分担?”
“如果这一切都有,说出来,我和你一起承担。”
如果有,我和你一起承担。我和你一起承担。一起承担。
雨珊惊愕抬头,她想说,那是我和他的事,和别人无关。可是她在汪洋的脸上看到的东西竟然让哑口无言。
他的关切溢于言表,他的疼惜无可掩藏,他的担忧焦灼无比,他的深情浓烈到要将两人燃烧。
雨珊有些被他的眼神惊到,她努力的让自己从刚见到汪洋时的那份激动中跳出来。她用力推开汪洋,让自己和他保持有一臂的距离。她需要冷静。
她觉得汪洋同样也需要。
她故作镇定地看了看晦暗的天空,她的心依旧噔噔噔的直跳。她又仰脸看向苍茫的山林,还是不行。她再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不远处的山谷,山谷陡峭,她恐高竟然也有些头晕。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怀疑我的诚意?要不要我把我心里所有的想法都给你倒出来。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够,那你告诉我,我可以跪下来。我可以发誓。任何的毒誓。”
现在,雨珊真的是被彻底的吓到了。
她用力的摇摇头想对他说,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想说她对陈宾的亏欠太多太多了。即使走完了今生也是还不清的。那是她自己造的孽,无论如何都是需要她自己去还的。
她还想说,陈宾其实是关心她的。即使他断了腿他还给她做饭,还给他生火,给她拿药让她吃药……她还爱陈宾,她也相信陈宾的暴躁和偏执都会过去。她还想和他好好的,不想再多生事端。
她甚至想说 ,她把汪洋刚才对她的拥抱看作是姐弟间久别重逢后激动的相拥,她把汪洋对她和陈宾的帮助看作是她与他之间真挚的友情。尽管牵强,尽管不那么信服,但是总好过直截了当地说他,你的拥抱太过暧昧,也太过过分,有别有用心的嫌疑。
可是她发现她竟然说不出口。这这些话在她嗓子里徘徊着,就是就是挤不出来。她有些着急,可是急也没有用。她的急只能让她看上去像是羞臊得脸红耳赤。
汪洋自认为不是个轻浮的人,他也不是个放纵的人。他从没有想着将自己的感情从心底的最深处拿出来。可是这一刻竟然不能自已地想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把想要做的事做出来,想要不顾一切地把雨珊从陈宾的身边夺过来。虽然说这不道德,虽然这么做也会让他因为不合常理而心神不宁。
如果说原来他还因为自己的过失觉得对陈宾有所亏欠,那么他忽然觉得对他所有的亏欠都偿还完了都消失了。都应该一笔勾销了。
他甚至觉得现在不是他们亏欠了陈宾,而是陈宾亏欠了雨珊,这种想法一出现立刻让他想要放纵一把。
眼看着雨珊不说话,他的心也开始有些急躁,他再次伸出手,想要把雨珊拉回他的怀抱。仿佛这样才不负他那一天迎着狂风忍受着严寒,在冰天雪地里苦苦的等待。才不负他这几天漫山遍野心惊胆战地苦苦的寻找。
就在他的指尖触到雨珊手指的时候,雨珊才如梦初醒般迅然地把手抽回。那动作快得惊人,就像再不多少就会被毒蛇咬住。
汪洋茫然地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雨珊:“怎么了雨珊,难道你还是不信我?”
“不。”内心纷乱无比的雨珊终于艰难地把堵住喉咙的东西一点点消融,艰涩地把话说出来,她的情绪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怎么会不信呢,我对你的话怎么能不信呢?现在我对你比任何人都要信任,比任何人都要依赖。要不是你这几个月来对我的鼓励,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要不是你对我一直以来的帮助,不但是我,就连陈宾恐怕都要被饿死。你对我们何止是信任。那是天大的恩情。是我们这辈子则回报不完的恩情。”
她说着,用手轻轻拭去已经溢上眼角的泪。
“真的已经太多了。你对我的照顾已经够了。已经够了多,够好,够我一辈子铭记。我真的不能再拖累你,那样会让我于心不安。我会记住你这个永远的朋友,我会永远的感谢你敬重你,但是求你不要以待以其他的形式进入我的世界里来,我的世界太糟糕了,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任何的牵连。那样我会于心不安,那样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我将再不会原谅自己。听我的离开吧。”
汪洋的脸色有些难看:“雨珊,我们之间不要扣那种高帽子,我不习惯更不喜欢。既然你不希望我介入你们的感情世界,说服我,给我充足的理由,让我相信你会很好,至少不会让我在离开后还把心留在你这边。说吧,如果你说得出,我离开。”
雨珊的泪喷涌出来。
“汪洋,相信我,我的感情世界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我还想试一把,毕竟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他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你让我把他舍下来,无异于割我的肉,剔我的骨。我真的做不来,也求你不要再逼我。”
不要逼她,汪洋的嘴张了张,不要逼她,可是他何尝不是在逼自己啊。他曾多么纠结痛苦地在道德与感情甚至法律之间挣扎徘徊。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放弃自己坚持了二十年的理念观点,做出的决定啊。他承受的不曾比雨珊承受的少那么半分。
他想告诉雨珊,那一天他站在风口,任凭风肆虐的吹在他的脸上身上,吹得他的脸生疼,可是他不肯走隐蔽的地方遮挡风雪,他甚至不开敢像向远处多走几步,因为他怕万一雨珊来找他见不到他而失望失落,他怕雨珊等不及他回来而离开。那样他还要再等三天,才能见到她。每一天对他来说又何止是度日如年。
他想告诉雨珊,他一直以来对雨珊的感情。从第一次陈宾带着她去勘探队,陈宾扶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冲她耳边说了一句荤话,她脸红了。那时的汪洋第一次见到一个成家的女子因一句情话儿而娇羞的得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他想说他在那一刻就被她吸引了。虽然,那时还无关情爱。
然后他们那些大男人都围着她做自我介绍。他很高兴能坐在她的旁边。那样诙谐幽默的给他讲她名字的由来。看她愉悦的笑,他竟然无比的开心,还怂恿他的好友扬州也编排他自己的名字。他记得当晚扬州还取笑他他见色忘友。
他当时还理直气壮地回怼扬州:“什么叫见色忘友啊,思想能不能健康点,人家是有盆的花。”当时他也确实没有把雨珊这朵有主的花移到自己地里的想法。他那时的是非观念还是很强的,他也知道,人和任何东西是一样的,谁的就是谁的,你不能越界。
所以他那个时候的感情应该还是纯洁的还是正派的吧!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南门希竟然和雨珊一起在河边,他忽然觉得心里的某处开始微微的发酸,心底某种东西也开始动摇。他还在心里义正言辞的把自己不坚定的理念骂了一遍。应该说直到那天他的思想还是纯洁的,还是正确的。虽然从那天开始他就不自觉地开始关注雨珊关注南门希。他把那种关注解释成他是正直的小卫兵,要和一切不良的作风做斗争。
直到那一次,他们勘探队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南门西希和雨珊接吻。而雨珊看上去也不那么反感,他有些傻眼,他感觉自己的某种东西受到了侮辱。他甚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和张三争吵,他和张三打架,虽然他不想承认他那时是在吃醋,但是他知道那是的。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有些怨恨他的父母,怨恨他们对他灌输的什么礼仪什么廉耻,让他总是利用那一根无形的绳捆住他的思想他的行动。虽然他知道那是正确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埋怨甚至愤恨。
人的思想就跟弹簧一样,几种观点轮流交替等这种观点压过的那种观点或者这种思想压制的那种思想
等到他心里的那根道德的绳索开始在他心里开始摇摇欲断,,他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那种让人煎熬的蠢蠢欲动,他才会在雨珊和陈宾离开后去探望雨珊,然后想要带雨珊离开,再后就是他想方设法地联系南门希,然后就是这一系列不可挽回的事件。
他想告诉雨珊,他知道他错了,一开始就错了。但是他并不后悔。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开始,他会选择比陈宾更早地进入她的世界,追求她和他做一对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想告诉雨珊,如果陈宾能够放下对雨珊的恨意,他不会站出来,他会默默的守护在他们的身边。就心甘情愿的当她的一个小弟,如果陈宾一如既往的爱她他会选择离开。绝不会再进入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