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他等在汽车前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既然雨珊都背叛他了,那么他的世界也就不剩什么了。他的世界都坍塌了,都不复存在了,他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所以当汽车向他撞过来时,他并没有逃,也没有躲。而是用一种就要解脱了的愉悦的心情来迎接那滚滚而来的车轮。他甚至没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车轮将他身体碾过,他甚至感到车轮上的灰尘甩到了他的眼里,他刚想骂一句脏话,可是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就被巨大的疼痛湮没。
谁知道怎么tmd那么疼啊!疼得他所有的毛孔都在叫嚣,疼的得他所有的细胞都在炸裂,疼得他所有的肌肉都开始扭曲,抽搐。疼得他想把这个倒霉的躯壳撕碎,撕碎、撕碎……后来,就是他被那种痛苦彻底地击败,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神志开始模糊。然后他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没有想到在这种黑暗中的痛苦,竟然比车轮碾过时的痛苦还要强烈,还要难过,还要无法承受。,那种黑暗无边无际,吞噬了所有的光明,同时又无比凄寒,湮没了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希望。那里除了波涛般汹涌的痛苦还有无边无际的空虚,无边无际的寂寞更有无边无际的孤独。那种黑暗,那种寒冷,那种孤独,那种寂寞比所有肉体上的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难受十倍百倍千倍。他左右奔突想要从这种黑暗中逃脱出去。可是他的身子就像陷在泥泞的沼泽里,被那种粘稠的泥沼纠缠住。让他越陷越深,最后缠住他的脖子,糊住他的嘴巴,让他他逃不掉挣不开,让他只能无助地恐怖地被漫天的窒息感淹没。
就在他无助绝望地等待死亡来收割他孤独的魂灵的时候,他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在黑暗的某处轻轻地呼唤他,声音很轻柔,很深情,很熟悉,很诱人,就像严寒中的一口烈酒,就像窒息时的一口渡气,就像濒死的落水者想要抓住最后那一份稻草。他挣啊挣啊,他抓住了那棵稻草,稻草化身刀斧,撕开黑暗的包裹,释放出一束细若游丝的光亮,那光亮试图强大,试图撕裂这黑暗,逐尽这黑暗。他向那光亮游去,他在那道缝里真的看见了一群白衣天使,在那里飘渺摇晃。
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注意那些天使,他注意的是被那几个天使隔离在后面,还使劲的探着头向他这里张望的一张脸。那张脸有些模糊,但是他还是可以看出那张脸的瘦削苍白,那脸上似乎透着焦灼,还隐约着一些渴盼。它左右地移动着,想透过天使的身影挤到前面来,可是有位天使说了什么,那张脸便黯然下去,然后缓缓地在天使的肩头消失不见。
陈宾的游荡的魂灵忽然觉得无比地空虚和失落。他努力地想要把那张脸从天使的身后揪出来,扯到前面,然后,轻轻地把她已经溢出来的眼泪擦干。
可是,那些天使们太讨厌了。她们挡住了他想找的那张脸不说,她们还还在他的脸上身上触摸。还用两根冷凉的手翻看他的眼皮。虽然他们是天使,可是他们也不能随便碰他啊,有没有原则有没有底线呢!
然后他的眼皮被放开了,tmd肯定是她们刚才的动作太粗鲁,弄得他更加看不清了。
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可眼前还是昏暗无比。他急啊,可是他这一急不要紧,他的脑袋嗡的一声,无边的黑暗又瞬间席卷过来,将他抛入那恐怖的沼泽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一年,又好像是十年更像是一个世纪,总之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糊住他住他口鼻的泥泽好像褪去,缚住他手脚的蒲草也好像被悄悄剪断。接着好像有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上他的额头,他的脸颊,然后有一张柔软的小巧的唇按在了他的嘴上,他被那柔软温热的触感搅得有点痒,搅得有点头昏脑胀。虽然那种感觉有点难受,可是他并不想用其他的方式来解痒,他想要撩起他麻痒的罪魁祸首在那里多停留一会,磨两次,或者吮两下。可是,那小小的嘴唇竟然是傻的啊,根本不懂他想的是什么他想要的是什么。只那么轻轻的触了一下就缓缓地缓缓地就要离开了。
陈宾的心慌极了,这个该死的小东西,他就这么的不负责任吗?做事这么喜欢半途而废吗?这个讨厌的家伙。他想着,牢骚着,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把那小东西弄回来。可是,他的手竟然抬不动。眼看着小东西就要跑远了吧。他赶紧的想要抬起腿追过去。可是,啊!疼死他了。从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的难以忍受的疼痛让他浑身痉挛,让他不得不集中所有的意志力去和那一阵如巨浪般涌来的剧痛对抗。
这真他妈的不是人遭的罪啊,它需要他用上他所有的精力,力气,控制力去和它对抗。真tm累呀,他几乎在一秒钟之后就虚脱得彻底的惨败。
他的所有经历都化作了一身淋漓的透汗。所有的力气都化成一声痛彻心肺的呼喊。所有的控制力意志力都除非他的这个躯壳里换成一阵阵控制不住的痉挛。
然后好像有无数只手按到了他的身上,头上胳膊上,还有,还有他那两只腿和一只脚上。
当时,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思维开始混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调动起所有的力气和那疼痛对抗。管他什么脑袋身子手脚,只要是他可以支配的,他都要用起来,呼喊、摇晃、撕扯甚至流汗。那一天可能是他用力最大流汗最多的一天。
也不知道他抗争了多久,终于在他有支持不住的时候,有人在他身上打了一针,他再一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他真正地醒来已是一天之后,这一次他的疼痛没有致使他昏迷而是加速了他神志的的清醒。他几乎在一瞬间就从昏迷中彻底地清醒了过来。依旧是疼痛席卷了他所有的感觉。让他还是发抖,还是痉挛,可是痉挛程度已经相对减弱了很多,让他可以在清醒的状态下稍微地分下心注意一下周围的状况。
首先他看到的是病房里白色的屋顶,和立在床边的绿色的输液架。输液架上挂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透明液体正滴滴嗒嗒地沿着一根细长的塑料管流向他的手臂。他一旁床头柜上放着检测心跳血压的仪器,头顶是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氧气机……
然后,他就看到了趴在床边的已经睡着了的雨珊。
雨珊,宁雨珊,他的女人宁雨珊,他曾爱之如命却弃他如履的宁雨珊。本该专属与他,却恬不知耻和别的男人苟且**的宁雨珊。不要脸面地见异思迁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然后想要撞死他的心如毒蝎的宁雨珊。宁雨珊,恨得他咬牙切齿犹不解恨的宁雨珊。她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她怎么有脸?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啊,不要脸得恨人呢?他现在不能动,让他用眼刀剜死她,剜死她……
“笃笃笃……”门口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醒了,这个****的女人站起了身。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走过去开门了……陈宾的目光随着雨珊身形的移动,也移向了门口。
第一个看上年轻帅气的大男孩儿走了进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勘探队的汪洋。
陈宾的眼睛微微地眯上,他努力的将已经有些迟钝的大脑转动了两下,想要弄明白这个汪洋在这里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其实,即使不用开动他几乎锈住的大脑,他也可以感觉到什么。因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因为这个汪洋的眼里早没有了当初的单纯,稚气,他的眼底早已经蒙上了一层沧桑和忧郁的味道,尤其是他看雨珊的眼神,充满着深深的怜惜。尤其是雨珊转过头,背对着他。他的眸子就像解了封印的魔盒,几乎要冒光。那里面的爱意就像汹涌的江水,奔涌而出。几乎要将雨珊溺死在里面。
陈宾几乎要被汪洋的表情惊住了,他几乎想要跳起来祭出他的拳头,他只知道雨珊和南门希不干净,原来和这个汪洋的关系也有一腿。怪不得汪洋总是有意无意地出现在雨珊的周围,原来他也早安了肮脏的心思,赶过来想要插那么一腿。陈宾啊陈宾,你tmd怎么这么蠢,你还看谁也是好人,你根本就是眼瞎。你不但是眼瞎而且心也瞎啊。
谁不知道挑软柿子捏,对你这种被捏了,还傻呵呵地夸人技术好的男人,人家不坑你坑谁?
汪洋和雨珊低声地说着什么,他并没有听到,因为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让他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的心里充满了怨毒与仇恨,所以,也容不下任何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