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李家出来,身边的李慕斯心中百感交集。
“前些年的时候,你知道老头子多冲吗?”
“好家伙,人往那里一坐,满身的王八之气。当时我面上看着毫不上心,心里怕的要紧,深怕老头子突然来一嗓子,我那直打颤的腿就扑通一声跪地上了。”
白求安也不说话,静静的听着。李慕斯长长的换了口气,继续说“也不知怎么,他好像突然就老了。
这次回来看见他吧……以前那股劲儿全没了,就是一普通的老头,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你知道吗,刚刚他就一件屁大的事儿跟我说了三遍。我又不是第一次接触家族事务了不是?在欧系联盟老子把所有的势力玩的团团转。
什么狗屁的冥王啊,死神的,老子拎着骸刀一个人追着几十个砍……”
“呼……”
李慕斯搓了搓脸,脸上又露出了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李家大少脸面。
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白求安“这事儿……”
“懂。”
白求安拍拍李慕斯的肩膀。
坐上车,两人直奔江京城方向。
……
江北。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北地区根据战事程度共计划分出四层战线。一线二线最为惨烈,三线被称为内圈,作为缓冲地带,加载了各种胆大包天之辈和零星生肖殿岗哨。
外圈则是后勤,以及囊括了黑市、住宅区在内的各大避难点。
数年的乱战让江北形成了与外界格格不入的独特形态,赤裸裸的实力至上是这里唯一的规矩。
而在外界逐渐销声匿迹的生肖殿、提刀人,在这里可谓是“臭名昭著”,俯视着所有人站在了规则的顶峰。
占据着此刻江北最重要避难点,大肆敛财于外来探险的疯狂淘金者。
而除了生肖殿之外,江北在这数年间也崛起了两股在明面上足以和生肖殿分庭抗争的势力。
当然,这种抗争是在两家不去打避难点主意的前提下。
一家是由一个叫何辰的家伙开创的殒神宫,据说这位宫主喜好将神侍的神骸做成战甲,而副宫主血顾筑,则是喜欢将神肉当成食物。
殒神宫人数极少,但战力远远高出寻常势力,甚至于生肖殿的提刀人,也能打的有来有回。
而殒神宫众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无一例外对神侍恨之入骨。
另一家则叫红塔,塔主章申,据说吃饭睡觉都没有脱过身上那套将军甲。喜好和何辰一般无二,都是遇神侍,必有一方倒的狠主。
只不过相较于殒神宫的疯狂,红塔这边要稳扎稳打一些。战术配合,丝毫不弱于生肖殿的提刀人。
破败的民居里,何辰站在屋子中央,身边事一个眼神冷漠的清瘦青年。
“顾筑,内圈的神侍还有多少?”
清瘦青年狠狠的嗅了嗅,张开嘴,一口洁白的牙齿有着不太正常的光晕。
“不多了,很快就可以打进二线了。”
“那个章申,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何辰是眸子中,似乎有淡淡的白芒划过。
“听说应该是生肖殿的人吧,之前好像有人见他去找过代元德。”顾筑说着话,上下牙齿开始磕碰,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他应该是戊狗殿的人,很可能是……储王。”
何辰不紧不慢的说道。
顾筑眯起了眼睛“你似乎对生肖殿很了解啊。”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出去这么久都干了什么?逃命吗?”
“那谁知道呢。”顾筑嘿嘿笑着。
殒神宫的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孑然一身,身边的亲戚朋友全部死在了神侍的手里。而这也是进入殒神宫的唯一条件。
至于战力不足,没关系。上过两次战场自然就什么都会了,至于不会的,都已经死了。
所以相较于红塔,殒神宫的名号在江北地区就是变态的代名词。除了为维持实力至上的规则出了极大的力气外,再没有什么其他是贡献。
不过生肖殿对于这些始终不闻不问,让一些小势力心中不悦。但也仅此而已,谁敢和生肖殿比拳头大小啊。
屋外,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战甲走了进来。
“找我什么事?”男人声音浑厚,配上这一身战甲倒是真有点大将军的味道。
“联手打入二线如何?”
“这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有的默契吗?”章申走到了何辰的身边,沿途瞥了眼一旁的顾筑。
“我是说,惊世骇俗的打进去。”
“怎么打?”
“简单,搞上几百具神侍尸体游街游城……”
章申眉头微皱“疯子的做法。”
“我们本来就是疯子。”何辰满脸兴奋。
“你想鼓动全江北的所有人?”
“江北现在有多少人?”何辰反问道。
“不足百万。”
“常驻江北的有多少人?”
“几乎是全部吧。”章申叹了口气,已经有些明白何辰的想法了。
此时此刻仍留在江北的,都是与神侍有着深仇大恨的。那些个能跑的,软弱的,有所顾忌的,大都远远的离开了江北。
剩下的这些,在经过人间复苏之后其实多多少少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只是多年对神侍的恐惧以及人性根本的畏惧让他们仍龟缩在避难点里,满腔仇恨的看着那些神侍,不愿离开也不敢迈出那一步。
像顾筑那样因为父母在自己面前被杀而彻底走入某条道路的人,还是极少数的。
再者说这家伙真的摸索出了一条让人神都感到胆寒的道路。只可惜这家伙的神性偏低,也幸好偏低,才能被他们掌控在手中。
殒神宫的何辰,自然就是那个昔日被子鼠神当成容器的何晨。
在未羊殿经历了一番非人的研究之后,那个曾经的何辰又作为人类醒了过来。严格意义上说他已经不算是人类了。
只不过是一具拥有着肉体,还有何辰记忆的机器。这是一个玄而又玄的过程和成果。
对神的憎恨让何辰重新回到了人间,然后义无反顾的投入到了屠神大业当中。
相比于其他人,何辰和顾筑一般无二,念头极为纯粹。
那就是杀死所有的神!
至于章申自己,是以戊狗殿储王的身份监督江北战局。同时监视何辰和他身边那个古怪的顾筑,至于成立红塔,不过是为了方便进行一些特殊行动罢了。
……
越野车横穿了江北,白求安和李慕斯特意看遍了沿途风景。路上自然是没什么人敢来拦车的,因为两人在进江北前特意在车上挂了生肖殿的牌子。因此少了许多麻烦。
“包围圈已经构建完毕,现在主动权虽说仍在祂们手里,可只要祂们敢大军压境,到时候就由不得祂们做决定了。”白求安看着窗外的风景,随意说道。
两人坐在车后座,开车的是一位身材极好的美女。
眉宇间看向李慕斯的眼神,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听说还是李家旁支的重要人物,白求安懒得多打听,只要两人不当着自己的面做一些恶心人的事儿,自己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好了。
反正对于李慕斯某方面的本事,白求安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江北这个地方啊,几年不见真是让人唏嘘……”
李慕斯微微咂舌,此刻的江北俨然是一副末世景象。
荒凉、凄惨,无以复加。
白求安有些唏嘘道“穆谢星和姚民两个人现在正在二线,本想叫他们也去新红砖参加个开幕剪个彩啥的,后知后觉才发现,两人如今一个是战线总指挥,一个是战线总参谋。”
“两个人神性也不高吧?”李慕斯有些诧异。
“穆谢星是超b,姚民也有超c呢,只不过都被他那狗啃过的脑子抢了风头。”白求安至今仍记得姚民联合着自己的好兄弟坑害自己的事情。
“两个人一年多前就已经在二线和一线之间徘徊。手上战功极多,也算是用神源堆砌吧。除了代元德在内的少数几个人,穆谢星已经是江北战役战力最拔尖儿的那一批了。”
“新红砖的开幕式就咱们两个?”李慕斯又问。
“我这不还没说完吗,除了穆谢星和姚民。宋树和他对象也在半年多前到了江北,手底下除了不几个他们原先两个寝室的人之外,还有重组调配的人手。
总之还是以咱们红砖的人优先吧……”
白求安叹了口气,突然变了语调“咱们这届红砖小四百人,如今活着的只剩下不到七十人了。”
“生死嘛,常事。”
李慕斯仍旧看着窗外,并没有选择去安慰白求安,这个弱点明显,且性格相对于当下身份有着缺陷的兄弟却也早不是当年那个喜欢钻牛角尖的新人了。
没法算去找穆谢星他们,二人驱车直奔江京城。
大门口,隔着老远就看见沈蓉站在城门前候着,身后阵仗极大,足有百多号人。
“这沈蓉又打什么主意呢?”白求安皱着眉头,半点高兴不起来。
李慕斯自恋的一撩头发,说“没准是看上我了呢?”
白求安撇撇嘴,打趣道“都说这是裴都的小情人啊。”
“人妻啊,那更好了!”李慕斯两眼放光。
“祝你马到成功,枪出如龙!”
“多谢!”李慕斯煞有其事的拱拱手。
“谁不上谁是孙子。”
“肯定上啊,我也没说啥时候不是?”
车刚好停下。
“白储王,李公子。”
沈蓉笑容妩媚,让人心神颤抖。
“您又打什么幺蛾子?”白求安没好气道。
“也没啥,就是听说我家姑娘终于有了名分,心里感动啊。”
白求安一头雾水“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冬阁的女孩,都是我的孩子啊。”沈蓉睁着眼说瞎话。
“您可真是半点脸都不要啊,真当老鸨当上瘾了?”白求安一挑眉,后知后觉道“有名分是什么意思?”
沈蓉一脸“我懂”的表情“白储王还真是含蓄明明事情都做了还在外人面前装傻,不过就冲您敢为了白露跟陈大小姐摊牌,我就敬您是条汉子!”
白求安微微扶额,朝前伸出手“你先等等,我现在还是没搞明白你都在说些什么。”
旋即回头看了眼李慕斯“你知道吗?”
李慕斯一脸看大戏的表情“别问我啊,咱俩这几天吃喝拉撒可全在一块儿呢。不过听沈储王的意思,您肯定是出了把风头。”
白求安再转过头,神色凝重的看向沈蓉“来吧,好好跟我讲讲你们又搞了什么幺蛾子。”
虽然白求安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对他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沈蓉眨眨眼,一脸八卦妇女碰上正主的兴奋劲儿,道“我也是听说啊,前两天京城那边传来消息,您那位肉……朋友,对,韩家家主专门给白露建了一所新心房,用来养胎。”
“养胎?!”
白求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沈蓉笑着继续说“然后咱们那圈子里就传啊,您上次和白露一起回安师,就是为了给陈大小姐摊牌。
听说您在陈家主面前大展雄风,撂下一句这女人必须也是正房的话,后来还和陈家主小打了一场。
再之后秉烛夜谈,不欢而散。您连夜都没过,就带着白露回京了。”
沈蓉说的绘声绘色,俨然一副当事人的口吻。
逼真的很啊。
白求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盯着沈蓉“韩箐卿建的什么狗屁房?”
沈蓉的眉毛闪了闪“他们都这么说。”
身后的李慕斯缄口不言,但嘴角忍不住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裴都……”
白求安咬牙切齿,拳头攥的都在发抖。
“卧槽你大爷!”
身边的李慕斯和沈蓉相视一眼,都在偷笑。
不过后者很快就转入到一个欣慰的老母亲形象当中,宽慰道“白储王您放心,白露虽然笨了点,但心胸大。您在外面怎么玩儿,她都不会介意的。
最好啊,给她多带点姐妹回去。”
白求安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冷冷的看了眼沈蓉,根本懒得回话。
“电话,这事儿我必须问清楚。他裴都究竟是几个意思,想干什么!”
那天和裴都的谈话,此刻再次浮现在白求安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