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着个拿着拨浪鼓的儿子,大手牵着一身贵族北元公主装的十岁儿媳,儿媳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刘卫民嘴里不时说着锯掉威武牛角,成了异类犍牛的凄惨,说着拔去大公鸡脖颈羽毛会如何的被其他公鸡欺负而抑郁死去……
乌仁图雅是个很聪明的女孩,能够明白他的话语,越是懂了,小脑袋越是低垂,甚至有些畏惧牵着自己小手的阿爸。
刘卫民一无所觉抱着还只能咿咿呀呀的儿子,牵着尚未真的年十岁的儿媳,图雅父母再差,也是有实权、部族之人,影响了些孩子的心性也可以理解,这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同化,让草原的儿媳认可大明朝,那就先从衣物着装,先从思考做事,先从习惯、文化上慢慢改变好了。
身在权力场的女人不能说不渴望爱情,但爱情永远都不会成为权力场上的主角,自多了这么多女人后,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还是很虚伪的为自己儿媳妇们灌输“爱情”的本质,老祖宗自创立这个词语便赋予“爱情”的本质,尽可能的提前教会他们,相互间要付出、尊重、平等、友爱和不成熟的激情浪漫……
老祖宗的智慧浩如烟海,本不怎么喜欢,甚至抗拒学习汉家文字的图雅,只是本能的感觉到小喜儿对她的威胁,这才强忍着学习汉家文化,本能的想要以此获得三四岁“相公”的喜爱,听了阿爸将“情”拆分后,一一讲解这个词语所蕴含着的含义后,告诉她今后该如何获得“小相公”的宠爱后,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喜欢上了中华文化,这也是他所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大两小,一个怀抱着,一个手牵着,三人一路来到较大的书房。
院子占地足够大,在刘家寨他却无自己的专属院落,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他并不想告诉自己的子孙,告诉他在家中的地位如何如何的至高无上,想要以身作则给儿子做个样板,告诉他们今后该如何公平对待每一个妻子。
刘家寨子城城主府并无代表家主地位的主房,主房的位置只是个较大院落的书房,朱徽妍知道他有待在书房的习惯,在自己的小院也弄了个较大些的书房,与京城内驸马府一般无二的简陋摆设,一张可以摆放较多杂乱书册的书桌,一个武器展览架、几个书架,墙壁上悬挂着整个世界地图,除此之外就只有待客的木质椅凳。
书房很简陋,里面只有刘卫雅一人和门外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守卫军卒。
见他进来,刘卫雅手拿着个类似后世文件夹忙站起身来。
“大兄。”
“三弟莫要客气,随意些。”
刘卫民坐在刘卫雅身旁,将怀里的儿子送到刘卫雅怀里,低头翻阅着文件。
“三弟年岁也不小了,不收个养子啥的寻个寄托?”
乌仁图雅站在刘卫民身边,看着他打开想看却看不懂的文件,又不由看向比自己阿爸还要年岁大些的刘卫雅。
刘卫雅笑道:“卫民钱庄不比其他,有了子嗣就有了羁绊,三弟只是个守财守家之奴,还是少些麻烦为好。”
刘卫民不由抬头,之前也曾听到过几个宦官兄弟在子嗣上的耳闻,也清楚他们早些年收留过些宦官为子为孙,但这只是军方,比如原幼军监军刘卫忠、马六甲的刘卫诏、御马监的刘卫辅,反倒是前往了大明岛,照顾年岁较大的刘养、刘马氏的刘卫贞,以及眼前卫民钱庄大管事的刘卫雅,他们两人却未收养徒子徒孙。
知道他们心下担忧,叹气道:“儿子不成,收个女娃为子还是可以的,你和卫贞收养个闺女吧,将来给儿、煊儿做个媳妇,百年后,咱们兄弟们埋一处,让臭小子们年年供奉。”
“大哥,这……这妥当吗?”
刘卫雅有些犹豫,心下不是不想有个伴、有个寄托,但他知道,卫民钱庄不比其他,眼前的大哥也绝不允许钱庄被不可控之人执掌。
刘卫民看了他一眼,示意有些紧张的三弟饮茶,低头看着手里的钱庄经营状况材料,随意说道:“卫忠、卫辅皆成了小朝廷秉笔,卫诏在马六甲逍遥自在几如一王,唯独二弟和你一直兢兢业业默默无闻,大兄心下是愧疚的。”
“大兄也不欺瞒你们,寻些乖巧内宫孩童为子为孙,大兄不干涉,若是其他的孩子,大兄心下是有些担忧的,皆因咱家不是一平常富裕之家,任何一个决定可能就会影响无数人的命运。”
“所以呢,哪怕是大兄的子孙,哪怕不是公主的后人,也是要随国姓的。”
刘卫雅微微点头,说道:“三弟知道大兄的心思,三弟也不敢犯了规矩,就以大兄之意好了,若遇了称心的,三弟收个失孤女娃。”
“嗯。”
刘卫民轻嗯,看似宁德驸马府强大无比,心下却知处处如履薄冰,公主永远代替不了大明王朝,也幸好大舅哥的绝对信任,庆幸自己养了个“小皇帝”儿子,否则他也不确定还能不能控制住下面会不会人心涣散,不确定会不会因为一处崩溃而引起连环崩塌。
朝廷的纷乱,鞑靼内部的混乱,被自己干掉的建州贼因努尔哈赤死后的混乱,以及他所熟知的大顺朝夺了北京城后的混乱,南明的混乱,满清一开始的混乱……足以证明了人心的不可靠,或许也只有一些宦官们较为纯粹些吧,就算如此,他也不希望,这种纯粹之后又掺杂着杂质,五个宦官兄弟收养些宦官为子为孙无碍,若有了真正后人就不再一样了,对此他还是很满意几个兄弟的小心谨慎。
仔细看罢材料,基本上还算满意,合上文件,叹气道:“朝臣们弄出的众多报社,有朝廷大义在,再加上咱家有意紧缩财政,钱庄库银缩水在所难免,不过大体上还算不错,至少没吃亏。”
刘卫雅点头道:“一切都是大兄的功劳,若无坚实耐用的纸钞,百姓是不会将手里的金银铜置换成了纸钞的,至少库里不会有近四亿两金银铜钱,只要咱家信誉不倒,就是现在还清了宝钞欠下的债务也是可以的。”
乌仁图雅不怎么明白“四亿两”银钱是多少,刘卫民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大明朝不是没有钱财,只不过老百姓的忧患意识很强,喜欢将银钱藏了起来,这才造成市场的金银流动不足,造成百姓日益穷苦的主因。
纸钞信誉再如何坚挺,民间依然还有无数贵重金属储存,这是没法子的事情,除非彻底废除了贵重金属流通,但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水到渠成才最为适宜,他也没想着一步登天。
对“四亿”两金银铜的库存极为满意,刘卫民说道:“以咱家的金银注入大明钱庄做的挺好,三百万两有些少了,可以注入五百万两,适当的时候……击垮大明钱庄,所用之人要稳妥些,虚虚实实,莫要让人知道你的底细,还有……专门组成一部,专门研究大明钱庄经营状况,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致命!”
刘卫雅郑重点头道:“卫雅明白,钱庄一直都在关注着大明钱庄的动静。”
“嗯。”
刘卫民站起身来,拿着文件夹来到书架前,仔细将之储存放好。
“大明钱庄自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怎么纯正,很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天下大乱很可能就在近期内,大兄想了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一次性解决了所有麻烦,这几年咱们可能要成为所有人眼中钉、被人厌恶、质疑,这是必须要承受的手术前阵痛,你要多多约束下面之人。”
“大兄放心,三弟有心理准备。”刘卫雅重重点头。
大手重重拍了下刘卫雅肩膀,坐在身边,郑重道:“大明朝各府、州、县钱庄,尤其是陕甘、山西、河南等地,存放些铜钱无碍,金银货币逐一收回,甚至全部收缩回刘家寨,对各府县安保风险做出最严格的评估,以重城存放银钱为首,避免没必要的损失。”
刘卫雅跟随了也有小十年,越是听他如此之说,心下危机感陡然拔高三分,极为郑重点头道:“大兄放心,三弟回去后,最迟一个月做完整个北方府县安保风险评估,绝不会让咱们损失了银钱。”
低头稍微饮了口茶水,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太过紧张,笑道:“三弟办事谨慎,大兄对此并不是太过担心,若真的如大兄所料,钱庄损失一些是肯定的,只要可控,其余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钱庄有四亿两库银,想来也够了大明朝使用,今后海外金银也不会再注入大明朝本土,避免货币的骤然贬值,你心下要有些准备。”
“虽然你为钱庄大管事,不怎么介入朝政与军方,有些事情想来你也是感觉到了的,大变就在眼前,局势会如何发展暂时还不得而知,但自家的阵脚一定不能乱了,趁着大兄在寨子,这几个月要以自检自查为重,一些不可靠之人全部踢出,一些拿不准的可以送去海外,诸如安南、苏禄、马六甲等南洋诸岛,以及关外诸地,朝鲜、倭国、美洲、西夷等等诸国,只要咱们舰队可以达到的地方都可以建立卫民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