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独角戏,两万将士们的独角戏。
恼怒!
憋屈!
失望!
……
两万将士挺着腰杆,头颅高昂,仰天怒吼“为大明服务”、“大明万岁”……
独角戏。
刘卫民的独角戏。
两万将士的独角戏。
辽东上下,咬牙将这场独角戏唱完……
看着军卒自南向北,自承天门转而向东出城,站在猎猎寒风中,手按天子剑如同一座雕塑。
看着空无一人街道,脑中想着后世阅兵人山人海,仰头看向天空再次飘落的雪花,不由咧嘴笑了……
大手伸出,中指高高竖起。
“操!”
……
回头看向朱由检的戏谑般笑意,刘卫民脸上却满是灿烂、轻松,来到他身边,抬脚就是一脚踹过去。
“越王……卧薪尝胆之耻!”
“韩信……胯下之辱!”
呵呵……
“反正你也不在乎多遭受些耻辱,老子今日又是郁闷、憋屈、愤怒,又是欢喜、轻松,有了郁闷就得发出来,否则老子会憋出病来的。”
呵呵……
毫无留恋转身,一脸笑意向身后抬臂挥手,向王承恩搀扶着的朱由检和一干阴着脸的大臣、手按刀柄将领道别。
余丛升、马林、一干将领、恼怒的小朝廷官吏和一干妇人,看着刘卫民一脸笑意招呼儿子下城,所有人不知道,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轻松,唯有朱徽妍发觉了些什么,心下暗自担忧不断。
“陛下您伤到了没有?一个叫好的人都没有,也不知得意个什么?!”田氏不满刘卫民作为,一边搀扶着朱由检,一步不满“低语”。
小朝廷官吏脸上顿时浮起怒色,刘卫山一干将领面色愈发冷淡,郑贵妃看着消失不见了的身影,看着儿子一脸担忧,抬手毫不犹豫就是一下,嘴里愤怒不满。
“蠢笨若猪的混蛋,真以为是打了浑小子的脸?打的是所有有功将士的脸!”
哼!
郑贵妃还想训斥,张了嘴,又深深叹息一声。
“可怜人……终有可恨之处,罢了……罢了……爱咋滴咋滴吧。”
刘卫山、刘卫海、刘忠国三人二话不说,也不与皇帝拱手、跪拜,转身大步跟随离去,紧接着是幼军杜善礼、赵锐、王凯、柴之霖、董大礼、王天哲、沈耀明、张邦国、李易、魏延山、任勇,净军刘大鹏、马胜、阮明、赵五、孙振鸣、王阳、刘震、孙世义、司马礼、朴世昌、黎忠南,在余丛升、马林两人转身时,毛文龙也跟着转身离去,一大群将、帅沉默不语转身,身子挺立笔直离去。
前来的小朝廷内阁首辅魏广微面色冷淡,他的带头,又带动数十黑色礼服小朝廷官吏转身。
朱徽妍心下叹息,心下担忧终于爆发了出来,正当不知该如何时,沈允挽住她手臂,一脸灿烂。
“姐姐也莫要太过担忧,妹妹以为这样挺好的,谁也不欠谁的,该如何就如何好了。”
朱徽妍知道自己相公那句话语是什么,更知道他一直在犹豫不决着什么。
回头再次看向阴着脸的“王兄”,看向淡漠、愤怒的大臣,目光落在张嫣脸上,竟然意外的发现了她眼中一丝哀求……
在哀求着什么?
被沈允拉着下了城头的朱徽妍,脑中一直闪烁着疑惑,她有些不明白。
……
所有“北方人”一一转身离去,无一人开口愤怒,无一声不满之语。
“林丹汗,俺有些弄不明白了,大明朝是不是有了两个朝廷?”卜失兔有些挠头。
林丹汗看着卜失兔很是恼怒,看着朱由检一脸阴沉,竟然有了一丝同病相怜之感,同样有一伙该死的家伙不遵号令,而且还是一群无可奈何之人。
医人易,医己难。
刘卫民对安南、朝鲜、倭国可以毫不留情,对鞑靼可以挖个谁也不曾发觉的深坑,可以毫不留情一夜屠杀十数万建州贼,唯独对大明朝犹豫不决,面对大明朝时,就成了猎狗咬刺猬无处下手之感。
放下了,终于可以轻松了。
“哈哈……”
怀抱着儿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百十大将,一路纵马狂笑,毫无一丝留恋冲出北京城,直接住进刘家寨。
魏忠贤没有前往北京城,如同一个几十年老奴一般,站在城外等待他的主人前来。
“魏公公,你这么站在风雪里,若大舅哥看了,还以为老子欺负了遗孤老臣了呢!”
不等他跳下战马,魏忠贤、客巴巴忙上前接过有些沉重的朱慈爝。
“驸马爷,您小心些……”
魏忠贤想要搀扶,刘卫民已经跳下马来,看向身后跟过来的众将,对他笑道:“累了一日,让人仔细安置了众将士,娘地,吃了一肚子的气,今个老子请诸位兄弟放开了肚子吃、喝!”
魏忠贤心下自知将士们受了什么样子的委屈,叹气道:“驸马爷,老奴就说了,一些混账们整日在城内说驸马爷坏话,又是发银钱、粮食,又是威胁的,一群混账就等着驸马爷受辱呢!”
刘卫山、刘卫海等人打马来到近前,面上更加不悦,刘卫民却咧嘴一笑。
“如此岂不是更好,咱家今后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哈哈……”
刘卫民仰天爆笑,一干将领却替他心酸不已。
“三弟,今日……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兄弟们”
刘卫民仰天怒吼。
“今日……全都不醉不归”
“哈哈……”
数十大将狂笑,两万人怒吼。
是夜,刘家寨灯火通明,烟花一夜不息,锣鼓、大戏、小曲未停……
刘卫民一夜未睡,数万人吵闹了一夜,让人想不明白的是,朱由检竟然也一夜未睡,他闲的那啥,自个不睡觉,也不让赵南星、左光斗、杨涟、施凤来、来宗道、袁崇焕、高攀龙……一干大臣们不睡觉。
乾清宫灯火通明,皇帝高坐龙椅,手扶着额头,眼睛微眯看着一干打着摆子大臣。
“朕……被打脸、羞辱。”
“大明朝,被打脸、羞辱。”
朱由检换了个姿势,抬眼看向一群低头不语大臣。
“朕心下愤怒、憋屈,或许你们会以为……朕应该举杯相贺,因为朕无声的羞辱了刘三,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狠狠羞辱了刘三。”
“诸位爱卿,朕是否也该如北方那般,燃烟花、唱大戏、日夜不停举杯饮酒相贺?”
……
乾清宫堂下站满了紫绿官袍,却无一人抬头,朱由检心下莫名生起一股……想要全都砍死堂下所有人的暴虐。
火烛噼啪,朱由检手臂微伸,王承恩忙上前,似血葡萄酒入高脚杯中,看着殷红似血,手指轻微晃动,脖颈仰起……
“好酒。”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赵尚书,要不要也饮一杯匈奴血?”
朱由检举杯向赵南星,赵南星默默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北方穷兵黩武,我皇励精图治,与民休养十年,国富则民坚,定可一洗今日我朝之耻!”
朱由检双眼瞬间血红,如同嗜血凶兽蹲在高处死死盯着“颤抖”伏地猎物。
一殿大臣无人出列,全都低头不语。
……
“与民休养十年……朕亦以为赵尚书所言极为在理!”
朱由检突然看向周延儒,手臂伸出,王承恩忙为他倾倒酒水。
“前些日,朕听闻……左阁老、杨阁老与赵阁老家中相聚时,感叹身体日渐衰老,言精力不济……周爱卿、袁爱卿,朕听闻当日你们也在,不知……可有此事?”
周延儒、袁崇焕两人忙低头出列跪在地上,伏地不敢抬头。
“回陛下,臣(臣)是听了三位阁老感慨,陛下勤政爱民,上行下效,三位阁老日夜劳累,感慨陛下乃古之仁君、勤政之君,亦言年老体衰不堪重负。”
朱由检微微点头,见左光斗、杨涟面色大变,嘴角微微上扬,神色却有些郑重。
“三位爱卿忠心事国,朕深感赤诚忠心,亦心中愧疚……赵阁老、左阁老、杨阁老,还是……暂于家中休息几日,待身体稍微安好后再为国尽忠好了。”
“陛下……”
“大伴!”
杨涟刚踏出半步,朱由检声音陡然拔高,一直抱着长颈玻璃酒瓶的王承恩忙来到御座前跪倒。
“老奴在。”
“三位阁老身体有恙,太医院要多遣派些御医,要十二个时辰在侧仔细照看,身体康复、精神抖擞了,要第一时间内通知朕,朕身边少不了持重稳妥老臣辅佐。”
王承恩不敢抬头去看面色冷淡的帝王,正要叩首……
“陛下,老臣年老体衰,国事渐重,老臣不堪重负无以继续为国呕心沥血,恳请陛下准许老臣返乡休养。”
朱由检一愣,看向低头伏地的赵南星,提起的心正待放下……
“陛下,老臣年老体衰不堪重负,左阁老、杨阁老却正是壮年之时,略有疲惫一夜安休即无大碍,还请陛下以国朝安稳为重。”
赵南星话语刚落,汪文言忙出列拜倒:“陛下,臣以为赵阁老持重之臣,左阁老、杨阁老昨日在臣家中吃酒,尚可食米两升,臣力可开三石之弓,亦无两位阁老顿食之多,臣以为周大人、袁大人之闻不过是三位阁老戏言还请陛下明鉴!”
顾大章大步出列,抱拳道:“陛下,今北方逼迫日甚,陛下更应亲贤臣远小人,不该听闻小人之言而自斩陛下贤良忠贞之膀臂。”
“臣有本要奏……”
“臣弹劾袁尚书空耗国帑、贪污受贿,臣恳请陛下吏部、户部、都察院、大理寺详查五军都督府用度、殿前新军用度……”
“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