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还有一章。)
……
满桂是河西蒙将,与其余几人不同,他不是将门,是一刀一枪硬生生杀到此时的地位,早先年他的军功多换了银钱,一直都只是个大头兵,后来才成了将军,也是因孙承宗推荐,他才成了殿前新军骑协提督、指挥使,袁崇焕以孙承宗为师,为了报恩也只能低头,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让下面两千兄弟没了赏钱。
袁崇焕见一干将领皱眉看向自己,无奈叹气。
“朝廷今时较为困难,内外库银钱也被宁德驸马府搬入钱庄内……”
“内外库才有多少……”
受训将领刚开口,满桂大怒,又扬手狠抽了一鞭。
“闭嘴!再敢多嘴一句,老子就一刀砍了你!”
“滚!”
……
看着不满嘟囔下了城头的蒙将,满桂再次向袁崇焕低头认错,袁崇焕无奈,他知道辽东一干将领们的心思,清楚为何会支持自己,可那混蛋许给军将们的奖励太高了,高到大明朝不吃不喝也需要一年的赋税,无可奈何下,只得让跟随前来的兵部、五军都督府、户部官吏一一点验检查堆放的头颅。
朝廷无财被迫派遣税监、矿监、河监,所得财赋皆入内库,户部很是不满与魏忠贤争吵了小半月,这才挤出了些银钱送入山海关,用以袁崇焕夺取权柄的赏赐,可接下来又当如何?
愁的不行,魏忠贤左脸肿了老大一块,说话也不怎么利索了,朱由检与他也差不了多少,双手交握一松一紧印证着内心的不平静,内阁吏部尚书施凤来、礼部尚书来宗道、升任左都御史冯铨、礼部侍郎张瑞图为内阁阁老,魏广微起复为户部尚书,礼部侍郎黄立极升任刑部尚书,王在晋为兵部尚书,崔呈秀出任工部尚书,一干人皆皱眉,全为朝廷缺银愁眉苦脸。
张嫣见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心下叹息又不得不挺直了身体,看向魏广微一脸淡然。
“魏爱卿就无一丝法子吗?”
魏广微虽起复却丢了内阁首辅,本就有些义气性子的他心下不痛快,知道造成眼前困境缘由是何,沉默许久才轻声叹息。
“臣也无甚好法子,理财无外乎‘开源节流’四字,一者澄清吏治,缩减十二营、锦衣卫、内廷、两直隶冗吏,二者缩减地方吏员,包括裁撤驿站、各卫所老弱,三者……增税。”
方从哲眉头微皱看向魏广微,却与魏广微一脸苦笑无奈碰撞了下,想要开口的反对也无奈闭嘴不言。
张嫣再次一一看向众人。
“可还有其他良策?”
……
一阵沉默后也无人开口,张嫣无奈点头。
“既然如此……就以魏爱卿之言吧。”
魏广微身体莫名一震,张嘴数次,鼻息也粗重了许多,钢牙紧咬起身上前拜倒,向任氏怀抱着的婴儿重重一叩首。
“陛下,澄清吏治减少不法之事,去除怠政冗员、缩减宗室、节约宫廷用度皆为利国利民之事,但还请陛下慎重考虑裁撤驿站、增税之事!”
“刘驸马早先年就说过,我朝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天灾人祸频繁,臣以为可以严厉避免官吏使用驿站,用以节省驿站用度,但灾祸频繁之时,一旦裁撤驿站,朝廷如若去除了手臂腿脚之人,甚是难以及时知晓他地之事,灾祸频繁,百姓穷苦,还请陛下慎重考虑增税之事!”
“臣以为……以为可向卫民钱庄借贷……”
魏广微跪在屁事不懂的婴儿小皇帝身前,一干大臣眉头不由一皱,不等他将话语说完,兵部尚书王在晋不满说道:“魏尚书也是知晓卫民钱庄苛刻的条件,朝廷借贷年利四分,不仅如此,还要先将此次将士们的军功五百万两发放了,这……这简直是抢钱,臣反对魏尚书借贷之言!”
众人一阵点头,太坑了,以有效六万建州贼首级来算,一级三十两计,六万也不过一百八十万两,如今要他们拿出五百万两,可不就是故意坑人么?
朱由检冷哼一声,说道:“他要给将士们五百万两,让他自己拿,凭什么要朝廷出如此之多银钱?”
内阁首辅施凤来恼怒,正待开口,张嫣开口道:“若无意见,就以魏爱卿之言,吏部当细查京营、锦衣卫、朝廷吏员,能缩减的尽力缩减,驿站……予以裁撤以节省朝廷财赋,宗室俸禄适当予以缩减,加征……加征……两厘赋税!”
张嫣很想说加征一厘,见朱由检微微摇头,又无奈咬牙加征两厘。
“太后、贵妃娘娘,还请三思啊!”魏广微再次劝解。
张嫣叹息一声,说道:“朝廷正当困顿之时,若向卫民钱庄借贷,至少要借贷一千万两方可,今后只会让朝廷更加难以为继,众臣皆以为可,此事当是无碍。”
张嫣起身,说道:“陛下年幼,奈不得久理政务……”
师明急匆匆跑入乾清宫,手里拿着个信件,衣袖却不住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
“启奏陛下、太后、贵妃娘娘,公主……公主炮轰……炮轰山海关,一炮……一炮毁坏山海关数丈宽城墙……”
“什么?”
“蹭!”
一干大臣,张嫣、任氏全傻愣愣看着冷汗直冒的师明,张嫣三下两下拆开信件,身子一颤差点摔倒在椅登。
“皇嫂!”
朱由检大惊,忙一把扶住她手臂。
“师明,究竟是怎么回事?公主怎么可能会炮击山海关,是不是袁崇涣激怒了公主殿下?”魏忠贤上前一把拽住师明衣领。
师明一脸苦涩,此时他虽还在乾清宫,地位却大不如前,也没了与魏忠贤叫阵的资格,叹气道:“老奴不知究竟,但公主破开了山海关后,只是让陈三严领着帮苦力拉着辎重入了城,还有……一两万殿前新军跟着公主回返……”
“太后,臣弹劾……”
不等刑部尚书黄立极开口,魏忠贤跳脚大怒。
“弹劾……弹劾个屁!”
“一炮……一炮毁城……知道这说了啥吗?”
顾不得太后张嫣喜怒与否,魏忠贤转身就要跑出乾清宫,这是驸马府第二次炮轰大明朝卫所了,而且这一次更加严重,刘大驸马还未恼怒,大明公主就拉着炮炸城了,他不在乎死没死人,在乎宁德驸马府的态度。
方从哲见他提着衣裙,不顾君臣礼仪就要跑出大殿,忙一把手抓住他衣袖,一脸无奈苦涩。
“魏公公,此时公公就是飞去山海关,公主也已经开了炮,公主既然只开了一炮,也只是对山海关阻塞辎重运输不满……”
“啪!”
魏忠贤猛然一拍大腿,恼怒道:“山海关一帮子混账东西,咱家越是想缓一缓,一群混账越是招惹激怒驸马爷,这下好了,驸马爷肯定是恼了!”
“五百万两没给了将勇,一千万两购买关外田地银钱还没入库,全他娘地被一群混账东西弄没了!”
魏忠贤有些恼怒朱由检,尽管他也希望朝廷掌握一支与幼军一般强势兵马,山海关、殿前新军就是最佳选择,这才同意了更换殿前新军将领,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此时激怒了宁德驸马府,与刘大驸马打交道了这么久,又岂能不知彼此性情?
“不行!”
“一群混账东西惹了大祸,驸马爷、公主又岂是可以轻易逼迫的,咱家必须即刻前去辽阳!”
方从哲却没有松手,叹气道:“魏公公就是前去辽阳也不急于一时,等公主回了京……”
魏忠贤心下一阵大急,猛然一甩衣袖,看了眼张嫣、朱由检、一干大臣,一脸气恼。
“方侍中、方阁老、方大人!这都几时了,你咋还糊涂啊?驸马爷自萨尔浒之后,虽看着不理会建州贼,可为了今日,驸马爷花费多少银钱?刘卫山、刘卫海、小豆芽、毛文龙四将比辽东军花费还要多!”
“数年准备,一日大胜,驸马爷欣喜之下重赏将勇,也没说一定要朝廷出了五百万两银钱,就凭驸马爷的性子,先皇以鞑靼、女真总管、开府、建牙、仪同三司待之,驸马爷就是硬是占了关外田地,就是与皇庄、王庄一般,朝廷还能如何?拿出一千万两给朝廷,拿出五百万两给将士,这与当年山东妖人匪教之事又有何区别?”
“完了完了,净军、幼军还没还回来,不等驸马爷答应朝廷占山海关、殿前新军,一群混账就激恼了驸马爷!”
魏忠贤心下一阵懊悔,悔不该答应了张嫣、朱由检两人。
“驸马爷看人太准了!就不该让那混蛋为将!占了山海关也就占了,换了将就换了,驸马爷不开口也就默认了下来,混账东西别他娘地再堵着辎重,再招惹驸马爷啊!”
魏忠贤大急,辽东就有过一次案底,就抢过刘家寨的物资,如今又堵着道路,这不是故意打人脸吗?
方从哲心下一阵叹息,他很清楚朝廷想要什么,也知道袁崇焕想要表达何种意愿,关键是辽阳那位自入京后就没哪个能强压一头的,心下感觉那位对眼前不足一岁的小皇帝不甚满意,朝堂上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张嫣、朱由检、魏忠贤说什么,他都不太过反对,静静观看着事态的发展。
想着刘卫民一次性要付出一千五百万两,想着他花了银钱却要让关外土地对朝廷缴纳赋税……心下一阵感慨,正如魏忠贤所言,花费如此之多银钱,也与山东闻香教之事并无不同,唯一的区别……
当年他放弃了净军、幼军,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