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刘卫民还是换了身行头,脸也洗了,牙也刷了,很是自信满满走出牢笼,狗腿子包衣奴才也紧紧跟在他的身后,甚至狱卒也不做了,看着一主一仆昂首挺胸模样,余丛升又是一阵无语,这哪里像是个上刑的囚徒,比大爷还大爷,一路穿过诸多囚室,所有囚徒都趴在牢笼前,看着他们的二大爷昂首挺胸一路经过。
“过山风,你他娘地再敢欺负人,看老子揍不死你!”
刘卫民经过一处牢笼时,突然停顿后退两步,指着一个光头大汉鼻子大骂,过山风一看是这位爷,吓得忙一再保证,绝不敢欺负人了。
过山风是真的怕了这位小爷,第一日进了监牢就溜达了出来,本来么,作为狱牢老大,每日活动筋骨是必须的娱乐节目,结果就被这位小爷瞅了个结结实实。
若过山风只是娱乐娱乐他人也就罢了,好死不死他的一小弟看到刘卫民趴在木栏前嘻嘻哈哈欣赏,很是不喜,这不就招惹到了这位小爷么,碗口粗的木柱愣是被一脚踢了个粉碎,闯入牢笼中的刘卫民挨个教育了一顿。
坏人作案的时候,狱卒总是来的最迟,过山风与一帮小弟正趴在地上高唱《征服》的时候,马云鹏这位闲得蛋疼,正事不干整日盯着他的家伙怒气冲冲杀了过来。
过山风以及一群小弟一看善良的马千户来了,那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样子,好像自己真的成了纯洁小白兔,本以为这下小魔头该倒霉了吧,结果……
一想到自己的凄惨,过山风就差点跪地磕头、指天骂地的一再保证。
庞忠一群人看着刘卫民挨个教训囚牢里的混蛋,见到一个个满脸横肉跪地保证日行一善可怜模样,突然发觉陛下、娘娘是不是错了,眼前的小子才应该是大坏蛋。
刘卫民也不太过在意身后的庞忠,一人在前睥睨四方,再加上狗腿子小豆芽在旁按刀护驾,比社会哥还社会哥,直让庞忠很想上前狠狠踹上一脚的冲动。
初入北京城,刘卫民对北京城很是好奇,牢狱内光线有些阴暗,乍一见外面亮白世界,两眼甚至有了些刺疼,可他还是努力张眼看着北京城的一切。
锦衣卫衙门距离皇宫很近,甚至说就紧挨着皇宫,旁边还有五军都督府,对面则是六部衙门,或许锦衣卫是皇帝的近卫军,又干着皇帝的“私活”之事,这才如此靠近皇宫的缘故吧。
刚走出昭狱就见到马云鹏领着孙行前来,刘卫民正要抬臂热情打个招呼,结果却见到两位老熟人从五军都督府走了出来,见到两位熟人,竟然呆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大步走向两人。
“李总兵”
刘卫民抬臂大声招呼,庞忠等人一愣,皆转头看向刚刚走出五军都督府的李如柏、费英东两人。
刘卫民大步来到李如柏、费英东两人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瞳孔深处精光连闪,双拳一抱,笑道:“大明的天空还真是小呢,竟然在了此处见到了两位,总兵大人见到了挚友,这是准备一同饮酒作乐,增进感情呐?”
李如柏心下顿时大怒,费英东却上前一步,上上下下将刘卫民打量了一番,刘卫民见他如此,又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泥土,挺胸凸肚很是让眼前的老儿看了仔细。
“扎尔固齐大人对本将军还算满意吧?”
费英东将刘卫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心下对眼前如此年轻明将一阵诧异,两人在战场上数次交手,尽管远远照过面,如此近距离相视还是第一次。
耳听着他的挑衅话语,费英东不由一笑,抱拳行礼道:“小旗大人可是有些言错了,扎尔固齐只是建贼的官职,而本官如今却是我大明一小将,如……小旗大人一般无二。”
刘卫民笑容依旧,没在锦衣卫牢狱中见到此人,却在五军都督府门外与此人碰了面,心下就知此人已经降了明军,但是……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刘卫民微笑点头,笑道:“与本将军一般无二好啊~”
话语刚落,身体却突然向前倾斜,凑到费英东耳边,一脸笑意。
“若是努尔哈赤老贼能砍了瓜尔佳一氏人头就更好了!”
话语毕,身体微微向后挺直,笑容依旧。
“当然了,努尔哈赤老贼太过狡猾,挺多也就是将扎尔固齐大人革除了瓜尔佳一氏门庭,扎尔固齐大人不必太过担忧子孙安危。”
刘卫民转头看向六部门前无数背着手看过来的老老少少官吏,咧嘴一笑,在马云鹏一脸骇然表情下,一根中指高高竖起。
“操”
刘卫民满脸不屑,转身大步走向承天门,看得庞忠一脸骇然,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小子是如此混账,再去瞧六部门前……
“浑小子就是个混蛋。”
看到六部上下官吏皆一脸大怒,甚至十数人大步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与他狠狠理论一番,吓得庞忠忙大步紧跟在混账小子身后。
“云鹏,这就是……那小子?还……还……还真够浑的……”
冉兴让眼珠子猛然瞪成了牛眼,指着远处的刘卫民差点没尖叫出来,马云鹏还没得及打招呼,见他面色突变,心下暗叫不好,忙回头去看,就这一眼,差点整个心脏都爆了。
承天门是“承天启运、受命于天”之意,前面是千步廊,千步廊左右是朝廷最重要官署聚集地,东面是第一排,自北向南是宗人府、吏部、礼部,第二排是兵部、工部、鸿胪寺、钦天监、太医院,第三排是翰林院、会同馆,再后面是御河,御河边上是詹事府。
东面主要是政务一类的官署,西面则是军务、刑罚一类官属,前排是锦衣卫官署和五军都督府,后面銮仪卫、太常寺、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通政司之类的官署,如此安排,究竟是不是因为西方主刑罚,刘卫民也不知道,反正大明官署就这么安排的。
承天门前的千步廊尽头是大明门,再向南就是正阳门了,出了正阳门就是外城。
刘卫民被拘押的地方就在千步廊左近,距离承天门很近,而承天门前有七个桥,这就是金水桥,门内外各有七座,正中的那个桥叫“御路桥”,是皇帝才能走的桥,两边是王公走的“王公桥”,再两边则是三品之上文武“品级桥”,最靠边的才应是刘卫民走的“公生桥”。
刘卫民就是个愣小子,以前他也是来过北京城的,只不过他并未注意过导游说的啥话,那时也是随意走哪个桥,也没见谁阻止过,在他来到金桥前时,还特意看了看承天门前的两对华表和四个大狮子,脚下就不由自主要走御路桥,吓得庞忠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向后扯,听着皇帝才能走的桥,刘卫民忙退后一步,心想着这皇帝才能走的桥咱可不能走,两边的总是可以了吧?
结果还是不能,最后被庞忠硬是拉着走了最边上一个桥,远处的冉兴让、马云鹏、李如柏、费英东和千步廊左右无数官员,看着好像一脸不情愿的浑小子上了公生桥,全都张大了嘴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果然是个混账小子!
要说皇宫近些年也算是倒了大霉,好几座大殿都遭了雷劈,宫殿的都被雷火烧了好些座,刚踏入承天门,眼前的情景让穷小子的刘卫民一脸愕然,心想着这他娘地还是皇宫么?
简直就是一处混乱的大工地,人来人往,不时还有尖锐嗓音的宦官咒骂声传入耳中。
以前来北京时旅游,各处皇宫也游玩了一遍,只是他有些路痴,转来转去竟把自己转晕了,这次进来又是一片大工地,心想着要好好记着些哪里是哪,赶明个再见到小花木兰也好吹牛打屁。
刘卫民东张西望,也没注意着脚下,一不小心,只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人,只听“哎呦”一声,心下就是一个咯噔,忙低头去看,正见一名身着半旧锦袍半大孩子正跌坐在地上,两眼泪汪汪仰头看着他。
见娃娃身着锦袍,尽管衣袍略显陈旧,上面还有些灰尘,可一见到这孩子,刘卫民整个心都拔凉拔凉的,他知道能在皇宫里的娃娃,那可都他娘地是个幼龙崽子,而且……而且如此年纪的娃娃,也只有未来的木匠小皇帝朱由校!
眼看着泪眼汪汪的娃娃,吓得他忙弯腰拉起娃娃,更是不住拍打着娃娃衣襟。
“小将……小将实在是觉得皇宫太漂亮了,一时不察撞了小……小公子,小公子没伤到吧?”
“要不……要不赶明个小将赔个物件给小公子,一个……一个自行车吧?”
心下暗自叫苦,能出现在这里玩耍的宫内娃娃,除了大明异类木匠小皇帝还能是谁,嘴里不敢挑明喊世子殿下,只能故作不知,脑中更是高速运转,唯恐这位未来小皇帝记仇,将来让他的第一悍犬咬他,情急之下,忙奉上一辆自行车来。
果然,本还泪眼汪汪的娃娃一听“自行车”三字,先是一阵迷茫,更是拉住他的衣襟,一脸不解模样。
刘卫民忙解释道:“这自行车……怎么说呢,就是……”
眼角突然瞥过一人,忙指着那人说道:“此人推着的是独轮车,还有那里……那是四轮车。”
“独轮车是人推着走,四轮车是牛马拉着走,当然了,也还有牛马拉着的两轮马车,至于小将所言的自行车,也是两轮车。”
说着刘卫民蹲在地上,拾起一根小木棍开始在地上画起了自行车图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