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找个地儿吃点东西吧。”
没有回答刘英儿话语,感觉这丫头有些瘪嘴不悦,他也不去理会,反而左右看向两侧的食店来。
“卫民酒楼十三?”
刘卫民一愣,刘英儿不由顺着他目光看向路边摇摆不定招牌,说道:“这间原本是四海酒楼,后来公主说小旗大人的钱庄是‘卫民’钱庄,名下其他店铺也用‘卫民’好了,‘十三’是咱们的第十三个酒楼。”
刘卫民一阵无语,名字也太难听了些,一想到自己给钱庄起的名头,也只能捏鼻子认了。
“难听就难听些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今日就吃咱自家饭食。”
看着自家酒楼门前的厚重幄布,再看看其余人家都是紧关着房门,对此很是满意。跳下马来,将缰绳扔给净军亲卫,自顾自掀帘走入店内,看到店内情景不由一愣,感觉与自己心想的完全不同。
他的掀帘让卢象升、黎宏业、洪承畴不由转头去看,见来人是他,三人不由起身站起。
“呵呵……”
“还真是巧了!”
刘卫民见是卢象升、黎宏业和一个不认识之人坐在自家店中,不由咧嘴一笑。
“见过刘驸马!”
三人齐齐抱拳拱手,刘卫民走到三人面前。
“荤素搭配,不错不错!”
刘英儿忙搬来一张椅凳,刘卫民一屁股坐下,转头看向傻愣愣小二。
“傻愣着作甚?”
“往这桌上加五斤羊肉,白菜羊肉汤一盆,饼子五斤,三壶酒水,不够再添。”
刘卫民随意说着话语,刘英儿见店小二还傻愣愣,顿时不满起来。
“也不知道孙公公都是选的些什么人,一点眼力劲都无,怪不得老不赚钱!”
看着小丫头一脸不满走向后厨,好像不知来了多少次似的,刘卫民向三人伸手示意就坐,苦笑道:“让三位见笑了,小二确实是差了些。”
自刘卫民坐下后,卢象升、黎宏业两人也不知该坐下,还是转身就走,两人也没注意门外摇摇晃晃招牌上写的是啥,见到街道上唯有这家食店是幄布挡着房门,其余店家都是房门紧闭,这才跑了进来,哪里会知道此处是宁德驸马府的产业。
两人有些不知所措,洪承畴却是神态自若,这也让他多看了几眼。
听着刘卫民话语,洪承畴拱手笑道:“刘驸马的小二虽差了些,饭食分量却很实在,若非外面滴水成冰,生意还是不错的。”
听着眼前青年官吏话语,刘卫民更好奇起来。
“先生当是朝廷官吏,刘某在北京城也算是臭名远扬,先生经常来我食店,就不怕同僚鄙视、不满?”
洪承畴表情认真,说道:“确如驸马所言,洪某因此多被同僚诟病不喜,奈何洪某家资浅薄,只能与妻儿前来此处打些牙祭。”
听着眼前青年自称“洪某”,刘卫民眉头不由皱起。
“福建泉州?”
洪承畴默默点头。
“洪承畴。”
刘卫民心下一震,身体不由坐正了稍许,静静看着眼前有些清瘦之人。
“有些意思……”
刘卫民突然一笑,不理会卢象升、黎宏业两人诧异,提起酒壶为洪承畴倒起杯酒水。
“有没有兴趣到宁德驸马府做个书吏?”
洪承畴看着刘卫民将酒杯推到自己面前,低头看着酒水荡漾,抬头看向自顾自倒着酒水的刘卫民。
“刘驸马,洪某在刑部任郎中,也没想过离开刑部。”
刘卫民轻轻点头。
“有些可惜了……”
也不知是替洪承畴叹息,还是替自己叹息,又转头看向黎宏业,一脸笑意。
“刘某也没看出四弟有啥才华,交友却还算不错,今日又是有缘凑巧,孟扩有没有兴趣入我驸马府,刘某缺了个合适书佐?”
黎宏业一愣,不由转头看向洪承畴、卢象升,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彦演兄可谓是东林之将,将来必会有一番坦荡之途,自不必管他,你与建斗不同,若是未与刘某那迂腐四弟相交为友还罢了,如今已经被他人看做了异类,就算将来考取了进士,最终也会因本驸马而仕途坎坷。”
刘卫民将酒水推到黎宏业面前,笑道:“若是与一般人一般,读书只为做官,只为披上一身官皮,刘某这句话语就算从未提过,若想着弓着腰多为百姓做些事情,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考取功名入仕为官也好,入了宁德驸马府也罢,两者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但是呢,入仕后,你或许还要面对只是个书吏命运,空有理想、热血无法施展而蹉跎岁月;入不了仕,或十年后入仕,浪费更多光阴,穷苦困顿一生亦是常事。”
刘卫民一笑。
“好好考虑考虑,现在刘某名声是差了些,但人总得向前看不是,或许十年后,二十年后,你会为自己今日的决定而庆幸也不一定。”
刘卫民又把一杯酒水推到卢象升面前,叹气一声。
“说句心里话,刘某最喜欢的是建斗,之前在刘家寨也曾说过,若以你的性情,你终究也只是个先锋大将,尽管这句话语很伤人,或许也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但你的性情却占了绝大的缘由。”
“若有些兴趣,可以暂为驸马府赞画,先去幼军历练历练,可以一边赚本驸马银钱,一边读书,什么时候觉得在幼军没了意思,亦可随时离去,刘某绝不阻拦。”
又看向黎宏业。
“孟扩也一般,不喜欢可以随时离去,本驸马不会捆住你们手脚。”
刘老四身边出现的两个友人,卢象升太有名气,通过《明史》也有所了解,黎宏业就要生疏了许多,通过送来的情报,刘卫民发现了个有意思现象,每每卢象升有些冲动的时候,此人都能将他压下。
两人眼界窄了不少,至少他是如此认为,有了《明史》在手,像是俯视整个大明王朝,也有了对两个愣头青评价的资格。
三人沉默不语,场面略显尴尬,刘卫民微微一笑,说道:“本驸马只是给你们提供一个平台,一个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今日大明的平台,愿意不愿意都随你们,不用如此本着脸。”
“来!”
见刘卫民举杯,三人心下一阵无奈,只得举杯饮下。
“呵呵……”
刘卫民放下酒盏,起身笑道:“刘某就不打扰三位饮酒,若是有意我驸马府,自去驸马府即可,无论什么时候。”
他一起身,三人也跟着起身,又向三人拱手告别,出了酒楼才想起忘了为三人付饭食钱,又让刘英儿拿着银钱入屋。
三人都是人杰,将来也必会崭露头角,收入门下自是意外惊喜,若实在得不到,也无所谓,时势造英雄,有了自己的大明,未来他们会不会泯然众人矣也着实不好说,民间被埋没的人才还能少了?
有时候,人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
刘卫民打马走在前,心下却想着洪承畴的事情……
“小旗大人……小旗大人!”
“嗯?”
刘卫民一愣,转头看向小花木兰,见她神色怪异。
“怎么了?”
刘英儿奇怪问道:“那三个人……比小旗大人还厉害吗?”
刘卫民眨巴了几下眼睛,他有些不明白,小丫头怎么突然问出这句话语。
“比本小旗还厉害?嗯……或许吧,若本小旗身处他们的境况,的确可能没他们做得更好,但这也是身处他们的境况而已。”
刘卫民想了下,又说道:“时势造英雄,不能说每个人都一无是处,明日的将来,英儿就可能是我大明最牛女将军。”
“你看啊,咱的后装火绳枪、铁疙瘩你也是见了,若一万军卒装备了此等火枪,配以五百门轻重火炮,到时候本小旗再给你整些投石机投放炸药包,弥补火炮射速不足,两万军卒为一军,若你领着此等强兵,想来纵横天下也是不难吧?”
刘英儿一听小旗大人让自己领兵,小脸立即涨红起来,重重点头。
“嗯!”
刘卫民又说道:“若本小旗只给你一帮一打仗就溃逃的军卒,全是些吃饱就不动弹军卒,你就算力有万斤又如何?有力使不上,最后不还是要被人砍了脑袋?”
刘英儿瞬间变成了有气无力、低头耷脑。
“嗯……”
刘卫民双手一拍,笑道:“这不就是了,有使不完的钱粮,有强力靠山坚定支持,有无数杀人利器不限量供应,有令行禁止精锐军卒,能力就算差一些,那也还不是纵横天下?”
“所以啊,本小旗现在什么都不去考虑,先给你多多攒着银钱,多多造着兵器,多多训练些精兵强将,这样你就不怕了!”
刘卫民一阵胡咧咧,刘英儿反而低头不好意思起来,看的他一阵好笑,脚下也不由踢了下胯下战马。
“时势造英雄!”
刘卫民狂奔而去,刘英儿见百十骑纵马狂奔,看着领头将领大氅飞扬,痴痴傻傻呆立许久……
北风呼呼,漫天大雪封路,魏忠贤在孙承宗前往辽东不久后,也领着五百人前往辽东。
宁德驸马府军资丢失,小三跑回刘家寨的第三日,熊廷弼、袁应泰两人上奏的奏折送到了京城,无论两人的解释如何,内廷外廷已经确定了最后结果。
两人如何也想不到朝廷会如此决定,更想不到自己要去前线坚守沈阳、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