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病了,就像是一个集团公司,下面的工人全都被中间的经理、主管掌握,而且他们获得的财富,远远大于老板所得的钱财,两头穷的叮当响,中层管理员却富得流油。
老板、公司全都为这些经理、主管打了工,公司没有足够的钱财发展,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给工人发放薪水,内部困顿至此,外部又面临着威胁挑战。
刘卫民知道,此时的这家公司还并未真正面临绝境,不久的将来还要面对底层工人的罢工,还是要拿着工资的那种大罢工。
如此困境,他能如何做?
罢免中间贪婪、无能的经理、主管是必须,但他还无法骤然去做,最基本的盘子要守住,而他如今所做的就是要敲打,而不是摧毁,要做的是开拓公司的业务,是稳住下面的工人。
尽管他知道,一个国家不是一个企业,国家的治理更加复杂,但他还是决定自己培养自己的经理,培养自己的底层主管,自己去开拓公司业务,至于击败外来的竞争对手,他还不能如此。
对手击败了,企业也倒闭了,这不是他的选择。
炼铁高炉需要重新设计,需要更多的高炉炼铁,可他已经没了太多时间,朝堂上的事情他不想管,有魏忠贤这位强力副总裁,帮他与一帮子经理、管事们争吵私斗,他也没什么可以担忧的,而他这个业务员将不得不前去登莱,学堂的事情也只能让刘养帮着照看。
学堂的其他学科暂停,文史类的却可以磕磕巴巴摸着石头教授,一开始刘卫民就没打算继续使用古体字,一开始就打算使用简体字,一个简体字后带着个括弧,带这个相应的繁体字,有时候他也很奇怪,自己小媳妇是将他的简繁“字典”给万历帝看过的,结果万历帝从未询问过他这些事情,从未询问过他所学从何而来。
被他拉壮丁的这些半大宦官们,在刘卫民一一讲解了蒙学所对应的简体字时,这些半大小宦官们也从不疑惑、质疑,真的极为懂事听话,这让他省了不少口舌解释。
皇家学堂在内廷就是个独立存在,在外廷、民间是个被人遗忘的存在,但简体字还是被人传出了些风声,只是所有人都不屑一顾,就这几个人,天下文人墨客都不使用的文字,又能有个屁前途。
不被科考承认的文字,到了何时也是没前途的,可谁又能想到,今后又是何种盛行光景。
读书识字磕磕巴巴,唯有兵事教学上还算正儿八经,幼军赞画们担任着幼军军事教学、训练,经过一段时间的考核,刘卫民对此还算比较满意。
幼军扩展到了万卒,年二十的有之,年八九岁的有之,甚至开裆裤的也有,而这些军卒大多都是辽东阵亡将勇的子女,朝廷没钱,抚恤迟迟跟不上,一听说幼军置于了他的名下,甭管大小,全给他送了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有数千妇孺。
也不明白朝廷的抚恤是如何给的,除了每个月给点填饱肚子的杂粮外,屁银钱也没给他,为了这事儿,他没少找兵部麻烦,最后还是大舅哥出了面,说是他老师孙承宗将钱财用在了辽东。
大舅哥都出面了,他还能如何?只能将数千妇孺安排着进了刘家寨。
反正谁都知道,宁德驸马府有钱,都开了个钱庄,能没有钱吗?
是的,刘卫民是开了个钱庄,大明头一份,存钱不收租金反着给人钱财的钱庄,可就是有些小悲催,存钱的就没几个人,甚至与魏忠贤商议着,希望将内库银钱存入他的钱庄,结果还被魏忠贤冷哼一声,严词拒绝了!
皇家学堂悲催无人理会,卫民钱庄同样可怜巴巴的只有自己存钱在里面,几乎都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了,可他人看着……怎么觉得小混蛋不急不躁的呢?
刘卫民是不怎么着急,一个月里他铸造了大铁疙瘩锻压机,甚至还成功了无缝钢管的锻压铸造,这是他最为开心的事情,至于钱庄,他知道暂时只能如此,将来总会有转机的。
怀里夹着本自己编造的数学书,刚刚讲授了些极为简单的应用计算,夹着书来到迈克尔讲堂外,随着铃声,迈克尔也夹着本书走了出来。
“大人!”
迈克尔学着书生行了个礼,刘卫民却大大咧咧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本驸马过些日要与龙华民教士前往吕宋,与阿尔瓦将军商谈双方贸易的事情,要不要一起前去登莱?”
“大人……迈克尔只是个奴仆。”
“奴仆咋了?”
“本驸马还是皇帝陛下的奴仆呢!只要你有本事,想跟着本驸马混事,本驸马就带着你!”
“怎么样?要不要去看一看我大明宝船,随本驸马前往吕宋?”
看着迈克尔神色有些犹豫,刘卫民又说道:“你也甭管那些教士愿不愿意,到了咱的地盘,咱的拳头够大,嗓门够大,咱就说话算数!”
“只要你小子想去,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本驸马!”
“怎么样?”
“大人……大人可以说服俄巴底亚大人?”
“还当是谁呢,他若敢不答应,本驸马将他扔到城外臭水河里!”
“放心!”
刘卫民用力紧了紧手臂,几乎将迈克尔搂在了怀里一般。
“本驸马看好你,让你做登莱水师副帅!”
“啊?”
“啊什么啊,就这么说定了!”
刘卫民应是扯着迈克尔前往食堂,至于那些传教士……他才不管呢,他更愿意与迈克尔打交道,感觉两人脾性有些相似,都是做事的人,那些传教士与东林党比较合得来,整日谈天说地,除了徐光启这个大明教徒还成,被一干东林党人骂去了山海关造枪炮了。
得了位海军训练大将,刘卫民很是欢喜,回到府邸时,正见着小媳妇在房里为他整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由一阵哀叹。
“媳妇儿,你这是准备搬家呢?哪里需要这……怎么还有女人的衣物?”
刘卫民拿起一大红肚兜,又不由看向小媳妇小飞机场,比划了两下。
“这……也不像是你的啊?”
朱徽妍小脸一红,忙把大红肚兜抢了过来。
“是……是沈姐姐的。”
“嗯?”
刘卫民又是一愣,摇头苦笑道:“海路最是艰难,还是让她走河运吧,也省的本老爷这么难受。”
朱徽妍一脸怪异看着他,眨巴着漂亮小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刘卫民才明白。
“这都哪跟哪啊?带着她,本驸马爷还不如带着你呢,至少你脚是好的!”
他可是被沈允的小脚整惨了,还偏偏以各种理由跟着他,结果没走多远就走不动路。
朱徽妍不知被他在耳边唠叨过多少回了,知道他对小脚极为不满,也跟着不由犹豫了起来。
“妍儿……妍儿已经答应了姐姐,姐姐说,她三叔在登莱,就算没相公,姐姐也是要去登莱拜访一次的。”
“也不知你是怎么被她灌了迷魂汤的,这话也信?她就是想……”
刘卫民随手抖了下已经叠好了的裘衣。
“相公是要去南方的,这个就不用了吧?”
“要的呢,前日公公说,海上风大,此时又天冷了,冬雪都下了,不能不穿的。”
“好吧……”
刘卫民总觉得像是搬家,东西也太多了点,有几件换洗的衣物也就够了,结果整了一大堆,争论了几句,最后也只能任由她心意。
打心眼里,他就不想带着沈允走海路,运河上还好,大海上却是波涛汹涌,而且此时正是东北风刮得呼呼的。
……
“相公……沈姐姐其实很可怜的……”
“嗯?”
听着外面扑簌簌下着的雪花,感受着怀中女人心脏跳动,心下却飘到了北方,他知道此时的建州贼,应该完全消化掉了萨尔浒带来的巨大利益,来年就该爆发了辽沈之战,想到熊廷弼、袁应泰两人还在争吵不断,心下就是一阵感慨,正想着是否遣一支兵前往皮岛,却听到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话语。
微微紧了紧手臂,刘卫民笑道:“还想着这件事情呢?”
“别看她只是个女人,却是头野猫,很容易伤到自己的。”
刘卫民无奈长出一口气。
“当然了,你家相公也的确需要一个野性十足的人,不够野,不够狠,还真无法一个人撑起半边天呢!”
朱徽妍向他怀里挤了挤。
“相公,是……是因为江家、黄家吗?”
“怎么说呢,这个女人对人狠,对自己也狠,江家、黄家只是击碎了这个女人的幻想而已,以及后来的申、江、黄、沈四家相互混战争斗,这些都算是彻底击碎了那个女人的幻想,真正够狠的是毫不起眼的那个孙姓书生啊……”
刘卫民没有亲眼看见四家之间的争斗,但他知道最后那个孩儿消失后,孙启夏那个突然冒出的书生也随之杳无音信,孙家上门几次也是无果而终。
够狠、够果决,在他待在刘家寨的日子,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狠来,只不过他有些不十分确定,这个女人究竟是倔强,还是真的阴狠……
“相公,妍儿不能帮相公,沈姐姐可以……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姐姐姐姐的叫?”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在她额头亲吻了下。
“还真是个好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