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床上的风云栖好似用完了所有灵力,如秋风中簌簌的落叶般被抽离了所有力量,倒在了床上,止不住的咳,喉头又是一阵腥甜。
半柱香的功夫,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汗已将所有衣衫湿透,挽今感觉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仿佛尝遍了这世间所有的痛苦与折磨。
令人疯狂的疼痛缓缓消散,挽今如蝉翼般的睫毛颤了颤。她抓着桌角踉踉跄跄的站起来,黑幽幽的眸子直望向床上不住咳血的风云栖。
风云栖极力平息心中不断翻涌的血气。听见挽今的挣扎已经停止,他心里明白金丝引已经在她身体里固定。转头望向挽今,四目相对的一瞬,风云栖忽然内心一颤,那双黑漆漆的眼里散发的荒凉令他心慌。
“风云栖,你这个懦夫!”你这个懦夫,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她只是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金丝引一旦入体即融于血肉,便是死也无法再次抽出。没有它重组筋骨父就会死。而他将金丝引打入她的身体根本就无亦于自杀!
她珍如性命,他弃如敝履。
那她这般付出又是为什么呢?
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对这个世界她本来就已无多少留恋,就是因为他才有了最后那么一点期待。她一直知道师父心里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可是现在连师父都背弃她了,他宁愿一死!
她已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挽今颤颤巍巍的站起,双目无神,因痛苦挣扎而凌乱的头发散落在她肩上,看上去就似被抽走了灵魂的布偶。
呵呵,流什么泪呢,流了也不会有人心疼,徒增笑话罢了。
曾经以为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现在却一无所有。挽今自嘲的笑了笑,眼底尽是流淌的凄楚与沧桑。
没有期盼才不会有失望,才不会有绝望。都这么多年了,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还是没明白这个道理呢?
夏挽今,你活该啊。活该寄人篱下、活该众叛亲离,活该永远孤身一人永远受仇恨的诅咒!
“挽今……”烟苓犹豫的从门外走进来,想扶着她。对上那双眼睛的一刹那,烟苓愣了愣。
那眼神竟和当初散去三魂六魄前的溪若一模一样……
“你……”烟苓想开口,可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挽今挥开她的手,身形晃了晃,勉强支撑着一步一步离开。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或许,她也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了……
看着挽今摇晃不稳渐渐走远的背影,烟苓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师兄,你这又是何苦。挽今她这么一个骄傲的孩子,那金丝引就相当于是她用命换来的。”
风云栖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竟比之前还白上三分。
他又一次亲手伤了自己的徒弟……风云栖眉头紧皱,那锥心蚀骨的感觉再一次次如潮水用来,带着比从前汹涌几倍的疼痛。
烟苓大惊,赶紧扶他坐起来,端来水服他吃了些镇心丸。
从从前的一月一次发作到如今的一天三次。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风云栖饮了口水,强压下口中的腥甜“师妹,你糊涂啊。我为她续命破坏了天道伦常理应遭受天谴,可如果她救我这个遭受天谴的人,不同样破坏了天道伦常,要遭受这锥心蚀骨的天谴吗?”
烟苓的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转身吩咐侍女将水和药端下去。
师兄,你还不明白,天谴、锥心蚀骨与有些人、有些事比起来,其实并不算什么……
***
“公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幼仪看着挽今这个样子都快急哭了。
不要了,不要了……爹走了,娘没了,现在连师父都不要她了,所有人都不要她了……
娘……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到底哪个更可笑?
挽今如同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般在大街上走着。幼仪与金隼去扶她都被她一把挥开,和她说话她也只是眼神游离。两人如此这般都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留古,你……怎么了?”一路跟踪着这一行三人的王雨柔看到原本还神采飞扬的夏留古从祭司院出来便颓废的和被人抽了魂似的,着实古怪,纠结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便走了出来,柳俏俏怎么拉也拉不出。
挽今只瞥了她一眼便继续摇摇晃晃的向前走。那一眼像是落在她身上,又没像落在她身上,王雨柔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无视过,她憋屈的跟了他一路而这家伙就这态度!
王雨柔怒了,她一把抓过挽今的袖子,伸手拦住她的去路“你说话啊!”
王雨柔的力道很大,挽今猝不及防就磕到了旁边算命人的摊桌角上,额头顿时红肿了一片。
“我……”王雨柔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做过头了。
金隼赶紧上前扶起挽今,盯着王雨柔一脸戒备。
“你做什么,干嘛碰我家公子!”幼仪看到自己家小姐已经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还有个神经病半路杀出来欺负小姐,情绪也很激动,顿时红了眼也狠狠推了王雨柔一把。
王雨柔撑不住,也被推到了悄悄怀里。
柳悄悄赶忙扶住自家小姐。眼见小姐被人欺负,她也气不过“放肆!你这个贱婢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
幼仪轻拍胸脯故作一脸惊恐状:“哎呦,我好怕哦。”
“哼,你也知道怕。”悄悄冷笑一声,白了她一眼。
“从小在外流浪,总怕遇见疯狗。”幼仪幽幽来这么一句,差点把柳俏俏气疯。
“我说……”一直被这五人无视的算命先生突然开口。
“你闭嘴!”“你闭嘴!”
幼仪和柳俏俏齐齐转头朝他吼道。
行,不让他说他就不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啊,无奈的算命先生耸耸肩,默默站起来摆正被挽今撞歪的招牌。
“幼仪,够了。”金隼扶起挽今,朝幼仪微微皱眉“不要惹出太多麻烦。”
“你这话什么意思,好歹你也是公子的侍卫,明明是她们二人欺人太甚好不好!”幼仪见金隼这么说,火气更胜了。
“你,赶紧给我家小姐道歉听见了没有!否则,你们日后就休想再在长安呆下去!”柳俏俏把王雨柔揽到身后护好,食指戳着幼仪的肩窝一字一句道,盛气凌然毫不输幼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