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后，赖明满脸通红的从总队回到办公室，刚刚坐下，小赵便敲门走进来。

“有案子？”赖明黑着脸，想发火，又硬生生忍住了。

两小时前，白小海拿着自己签名的单子，大摇大摆的离开刑警支队。这两个小时，赖明试图想起那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可是，即便想破脑袋，依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签字。

按自己以往的性格，头脑清醒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命令队员将白小海抓回来。可是，真是见了鬼了，只要想到白小海，自己便心软。

白小海进入尹恩房间的案子，虽然不算什么大案，可是，很多人都盯着呢。白小海离开刑警支队没几分钟，自己便收到总队领导的电话。

到了总队，自己连开口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骂的狗血喷头。

回来的路上，又受到唐鸿雁的电话，与总队领导一样，听到白小海离开刑警支队之后，也是一顿臭骂。

受害人尹恩也打了电话，不是追责，而是感谢。

莫名其妙放人，莫名其妙被骂，莫名其妙被感谢。难道，今天是自己的灾难日，会接连发生莫名其妙的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挺莫名其妙的！”瞧出队长正在生气，小赵莫名紧张，双手局促的指了指门外，“有人投案自首！”

“你第一天当警察吗？这种事情按照程序处理就完了，找我干什么！”赖明想独自静一静，甚至想重新看看审讯室监控。自己与白小海独处，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签字放人呢。那段时间，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越是想不起来，赖明越是想弄清楚。作为刑警支队的领头人，发生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不弄明白，自己以后还怎么破案。

“不是！不是！队长——投案自首的人指名道姓想见你，如果你不去，他就准备走了。而且，还与高猛被杀的案子有关！”

“什么！”听到与高猛被杀的案子有关，赖明立刻有了精神，立刻站起身，几个健步冲向门口。

五分钟之后，赖明神情冷峻的走进审讯室，投案自首的犯罪嫌疑人樊青松正瞪圆红红的眼睛盯着自己。

三十岁出头，短寸，中等身材，相貌普通。

樊青松的个人履历很简单，六岁开始便在知名寺院做武僧。二十三岁离开寺院还俗工作，成了康城国际的一名保安。

就在刚才，樊青松走进刑警队，承认杀了高猛。然后指名道姓想见自己。

高猛是退伍军人，失踪多日之后，尸体出现在南湖。按照法医的报告，高猛是溺水身亡，身上没有任何淤青，死前也没有打斗过。

唐鸿雁上次来，要求结案。

领导已经批复了，同意结案。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多，案卷做好之后，还没有送走。

现在，樊青松出现了，主动承认杀了高猛。

这就有些丢人了！

赖明早就知道高猛的事情不简单。碍于唐鸿雁的压力，忍气吞声的了结案子。

现在好了，樊青松主动承认杀人，即便唐鸿雁知道，也不能怪自己。毕竟，整个刑警支队都知道樊青松投案自首，再想掩盖事情真相，根本就不可能。

“开始吧！”

记录员、两名协助审讯的队员到位之后，赖明点头示意审讯开始。

自报家门，讲述个人成长经历，作案动机，杀人过程……

赖明问什么，樊青松就回答什么。整个问询结束，也才用了一个多小时时间。

樊青松会点穴！

仅此一点，便可解释高猛为何全身无伤痕的疑团了。

点了高猛昏睡穴，用车子拉到南湖，后半夜的时候，樊青松带着高猛上了独木舟，划到湖中心之后，樊青松将高猛推进南湖。

樊青松讲述的很平淡也很详细，甚至，还主动交代了作案工具——车子和独木舟的去向。

按照道理，案件越顺利，赖明应该越开心。

可是，恰恰相反，赖明此刻一点儿都不开心，甚至，还有些发慌。樊青松不认识高猛，他只是一个无情的杀人工具，案件真正的麻烦——谁指使樊青松杀人的？

“咳咳——”赖明重重的咳嗽两声，点燃一根香烟，暂时中断提问试图梳理樊青松杀人的动机。

按照以往买凶杀人的案例，樊青松肯定会故意捏造一个借口作为动机，进而保护出钱买凶的雇主，因为这是行规。杀手如果轻易说出雇凶者的名字，家人甚至整个家族都会遭到报复。

樊青松父母虽然去世了，活着的亲人肯定还有。按照樊青松的交代，他似乎不想隐瞒任何事情。

这就有些奇怪了！

如果樊青松不主动投案自首，高猛被杀的案子已经了结了。高猛的家人都不想追究，樊青松为何要投案自首呢？

“樊青松，我想知道，你为何投案自首？”赖明抬起头，吐出一串眼圈，突然转变询问方向。两位助手微微愣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迷惑。

突然改变询问方向，这样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出现在老刑警身上。可是，犯错的是队长，两位助手微微苦笑，等着樊青松给出回答。

“良心不安！”樊青松若有所思，甚至，他的眼神有些迷惘，思考片刻，给出一个自己都弄不清楚的答案。“即便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可是，我知道自己杀过人。他说得对，人活这辈子，灵魂要干净，良心要安宁。我知道自己没有慧根，即便努力一辈子也不能成佛。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应该杀生啊！呜呜——呜呜——”

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双手掩面痛哭流涕，哭声很响，痛彻心扉。

“他是谁？”赖明眼睛一亮，“樊青松，告诉我，他是谁？”

“他是谁？”樊青松抬起头，盯着赖明，目光之中呈现痛苦的神情，“他是佛，不可说！”

“樊青松，你要争取宽大处理，不能隐瞒案情。这个他是不是买凶之人？”

“不是！”樊青松的脸上呈现出慈祥倾慕的神色，“他从天上来，释放圣洁的光芒洗涤黑暗的灵魂。买凶的人是康城国际董事长康勇，与他无关！”

“樊青松！”赖明不想放弃，变化声音高声追问。

只是，樊青松似乎累了，闭上眼，片刻之后，居然像婴儿那样恬静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