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辰帝如何派人追杀烈阳,星尘大陆的新年,城镇里是一片祥和,但荒野之中的江湖世界,依旧是一片腥风血雨。
辰国的法制再健全,大陆广袤,总有无法监管的灰暗之处。
陆雨、烈阳并肩疾行,一路向东,利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差,已经脱离玄星平原,来到玄脉山东麓。
说来也是奇怪,玄星城的夜空是一片晴朗,来到玄脉山区域,却是只见阴霾。天色黑咕隆咚的,仿佛有层层黑云,压在山脉的头顶。
“翻过玄脉山,就能在外围小镇购买马匹,你……”陆雨见烈阳一直绷着脸,登山之时,脚步逐渐变得沉重,连忙想要出声安慰时,却发现烈阳的心口处渗出殷红的血迹,他的脸色也迅速苍白起来。
“要不,我们先寻地方休息?”那血迹触目惊心,陆雨怕烈阳哨声那故事加重,满眼担忧的道。
烈阳摇摇头,硬是跨过了玄脉山东麓最高的山脊,才粗喘着放慢速度。
“嗬……嗬……”他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分辨一眼山路左右的地势,不由分说,拉着陆雨钻进了道旁的灌木丛中,披荆斩棘的走了两三百米才停下。
“后面不能再走大路,得翻山越岭了。”烈阳松开陆雨的手腕,取出炎关剑,在茂密的灌木丛里掏出个三步见方的空地,可以暂作休憩。
陆雨被他拉了手,暗影里的俏脸微微发烧,却不知这羞涩从何而来。或许是愧疚,或许是亏欠,又害得重伤未愈的烈阳这般奔波。
她凝眉警惕周围情况,疑惑道:“我们两个小时之前离城,哪怕玄星禁卫的巡逻范围覆盖整个玄脉山,他们的消息传递也没那么快吧?”
玄脉山区的玄星禁卫,还不知道要搜查烈阳,那为何要避开大路呢?
烈阳叹道:“陛下要擒杀我,必定待马车返回鸿胪寺——从皇宫到鸿胪寺,须半个小时。彼时玄星禁卫才会追踪我们金蝉脱壳的路线,三次转换身份的信息,又须半个小时才能查清。此刻他们会转换思路,想通过抓住冷千霜,来逼我现身——”
“但挽诚将军,又掐着时间带冷千霜从西面出城。”
烈阳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在分析,而像是在陈述:“加上追踪挽诚将军的时间,以及将搜查结果回禀辰帝的时间,刚好在两个小时左右——玄星禁卫有高阶传讯阵法,哪怕是千里之外,信息瞬间可达!”
陆雨恍然,薄唇呢喃:“如此说来,在失去我们踪迹之时,玄脉山区驻扎的玄星禁卫,或已收到相关指令!”
苍狼国里也有类似职能的阵师,无非是比较奢侈罢了。辰国的国力远胜苍狼,在最精锐的部队,有最奢侈的配置,并不奇怪。
烈阳笑叹两声,从虚界中捏出两颗疗伤药用清水送下,也不管陆雨就在身侧,手在胸口上一抚,便把上身衣物完全脱进虚界当中。连着之前的包扎,也都一并拆除。
前后通透的剑伤再度崩裂,三寸宽的伤口处,鲜血汩汩冒出,好在烈阳有丰富的处理经验。伤口的鲜血虽然在流,但他及时用虚界接走,因此并不会弄得到处都是。
用经脉中的灵力挤压,配合虚界对接伤口,稍作清洗之后,直接涂抹春风玉露堂的五级青露。
此药触感温良,止血效果奇佳,让烈阳紧绷的身体放松不少——止住血迹之后,烈阳求助的看一眼陆雨,咧嘴傻笑:“能不能,替我包一下?”
陆雨凤目凝光,修为达到地玄域,早已能够夜视。面对赤着上身的健硕男子,难免有些羞怯。
不过看清那刺穿心口的剑伤,也就不再矫情。
陆雨的包扎极为细致,动作之时,难免有些肌肤触碰,感受到彼此身体的热度,各自心里皆是噗通噗通。
“还疼么?”陆雨见烈阳绷着各脸,担心这家伙应承,语气温柔的询问。
“没事……”烈阳龇牙咧嘴,心里苦笑:那么大哥剑口,鲜血哗哗流着,能不疼?老子呼吸都疼,何况还跑了几十里路!
包扎完毕,烈阳穿上内外衣物,觑得陆雨几番欲言又止,觉得十分好笑。慨然叹声:“说来也是奇妙,上次见面,我们还是生死仇敌。这会儿,竟被逼着一起逃命?”
“是啊。”陆雨也参不透其中玄机,南阳北雨的立场敌对,本该是宿命之敌,却因为两国罢兵言和,以及各自国内的局势变化,而被迫走到了一起。
她见烈阳的脸色不佳,心知无法继续赶路,暗自咬了咬牙,就用地玄域的威压对空地稍作平整,然后竟从虚界里摆出一张做工精美的粉纱拔步床。
拔步床的外形像是把架子床安放在一个木制平台上,平台长出床的前沿二、三尺,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
围栏两边还装了窗户,使床前形成一个小廊子,廊子两侧放些桌凳小家具,以及其他日用杂物。
拔步床虽在室内使用,却很像一幢独立的小屋子。
“这?”烈阳被陆雨这一手惊得目瞪口呆,他往日在外领兵,有的地形不便安营扎寨,都是餐风饮露,与天同枕、与地同席,哪里会在虚界里带个床?
想来也是,人家到底是苍狼国最尊贵的七公主,生活精致一些怎么了?难道还和烈阳这样的糙汉子相提并论?
陆雨也不多解释,咬着牙道:“你,你快休息吧,待你伤势缓和一些,我们再赶路。”
眼前雕琢精细的粉纱拔步床,向来是苍狼国七公主自用,此刻要让其他男子睡上去,心里难免有些别的想法。
便如将人请入自己的闺房,有种特殊的亲密。
“哦,好嘞。”烈阳才不管陆雨的羞涩,自个儿伤重,亟需休息,有床不睡是傻子!亲密不亲密的,老子只是睡了你的床,又不是睡了你。
熬了这大半宿,本就困乏了。烈阳手脚麻利,脱了外衣鞋袜,还从虚界放清水洗了个脚丫子,才铺开芬芳好闻的锦被,快速躺进被窝。
呼,舒坦!
荒郊野外的,还能睡上妹子的床,真是令人极度舒适。
“这人没羞没臊的样子……”陆雨就站在床前,见烈阳利索躺下的模样,不知哪根筋搭错线,无声嘀咕,“还挺可爱的?”
只是分辨出烈阳微皱的眉心,和偶尔抖动的唇角,才知他是强忍身体的疼痛,故意装成乐观的模样。
正有些愣神,却听见烈阳没羞没臊的招呼:“哎哎,愣着干啥,睡不睡觉?”
……
陆雨额前一黑,凤目凌厉的剐了烈阳一眼,反把烈阳吓得脖子一缩,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睡了你的床,你睡哪?”
这还差不多……
陆雨视线一落,扫眼拔步床外侧的小廊子,声音弱弱的道:“我在下边睡就好,你……你快睡吧。”
说着,果然又取出一套枕头被褥,在宽不到三尺的小廊子里铺了。
“那好吧。”烈阳也懒得挪动了,按说得自己睡下面,陆雨睡上面,才比较符合主客之礼……
咳咳,什么上面下面,男上女下、男下女上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联想到曾经说过的荤笑话,听到就在身侧的女生呼吸,以及窸窣躺下的动作,烈阳可耻的硬了。
鸡贼的男人,总会有鸡贼的想法:虽然没有睡在一个被窝、一个枕头上,但也算“同床”了吧?
前天才和冷千霜同床共枕,这会儿又钻了七公主的被窝,是不是……不大好?
烈阳对于感情一知半解,不懂什么叫花心,也不懂什么是专一。他这个年纪,更加不懂什么是男女避嫌。
炎关上将在战场是一把好手,可是在男女关系上,仍然是个小屁孩。
“师父,能不能把我的伤治好?”烈阳能感觉到,神器空间里的风老并没有沉睡,今夜只是憋了个大招,并没有消耗过度。
风老似乎正在休息,没好气的翻起了白眼:“滚,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师父,晚宴上你替陆雨加强的那一招风啸长林,简直帅呆了!”烈阳嬉笑着奉承起来,“辰帝、李挚,还有在场许多洞天域的大修行者,眼睛都看直了!”
“嘁,那是自然!”风老又得瑟起来,哼哼唧唧的道,“你这傻小子,也怪不懂事的。师父给你治伤,你怎么泡七公主?”
“啥?”烈阳一阵懵逼,“我,我没想泡她呀。”
风老的声音立刻多了明明的嫌弃:“我呸,虚伪!你摸着良心说,你有没有想过,攻破雪城,霸占陆雨?”
“靠……”烈阳躲在被窝里,以手掩面,“我他妈的还真想过!”
“那不就行了,做人做事哪,先不问善恶,一定要遵循本心!”风老说起歪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哪怕你现在喜欢的是冷千霜,还不想泡陆雨,可是这与让陆雨喜欢你,并不冲突呀!”
烈阳更懵了:“啥?我不泡陆雨,为啥还要让她喜欢我?”
“唉,玛德智障。”风老甚至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怎么有如此不开窍的徒弟,语气重了几分,“有备无患,懂不懂?”
“……”烈阳被风老的一顿说教整得瞠目结舌,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点头。
风老正以为傻徒弟总算领悟了其中精髓,冷不防烈阳忽然发笑,飙出一句:“好啊师父,原来你是个渣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