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顾长宁果断拒绝！

刺客的眼神闪了闪，越发疑惑的看向顾长宁和端惠。 端惠身手远在顾长宁之上，若是换人质，一来怕中途端惠搞鬼，二来显然顾长宁比较好控制。至于顾长宁的身份……

既然端惠如此紧张，不惜以自己交换，那么可见她不论是何身份，必然是极为重要的。想到此，刺客再次将手中长剑往顾长宁脖子上近了一分，尖锐的疼痛传来，顾长宁咬着牙哼了一声。她虽看不见却也感觉到温热粘稠的血液顺着脖颈流下。

端惠刚刚控制住的情绪再次迸发，“住手！”

刺客力道掌握得非常好，适可而止，嘴角一笑，“放了二王子！我自然会放了她！”

端惠一顿，咬牙道：“让人去接倭国二王子过来。”

如此只能将用患病之际，先且稳住刺客要紧。

侍卫长领命而去。

“这位……”顾长宁顿了顿， 接着道，“这位姑娘，京畿重地，你们即便是早有谋划，化整为零，但能调动的人手最多也不过数百吧？外头十万大军，即便你们用百姓做挡箭牌，也不过多挡一时。现如今算算时辰，也应当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刺客转头看向顾长宁，这等时候居然不慌不乱半点紧张畏惧都没有，着实是个人物，“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即便二王子来了，你们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这天香楼里侍卫成群，楼外更有大军十万，更不要说，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卫现如今必然正赶过来。再有出京之路关卡重重，你以为你能出得去吗？”

刺客脸色一变，顾长宁又道：“所以，你让我怎么相信，我们将二王子交给你，你就会放了我？”

这话与其说是顾长宁对刺客说的，不如说是对端惠说的。这些道理端惠并非不明白，只是关心则乱，她怕端惠当真将二王子交了出去。

她直白地告诉端惠，交出二王子，刺客也不会放过她。

果然，刺客又道：“等我们安全出了京，我会半路放下你。我们的目的是二王子，不是你，你大可放心，若我和二王子平安，自然不会杀你。况且，你若不想死，她们若不想让你死，就只能相信我，别无选择。”

顾长宁心下一紧，倭国确实没有必要和她一个女子死磕，若是二王子能得救，确实没有必要杀她。只是二王子不论是放还是不放，必须皇上说了算，不能由端惠来做主。虽然她一点也没有怀疑过皇上和端惠的姐弟情分，但是再好的情分也经不起三番四次的折腾。尤其是在这种家国大事之上。倭国在京师捣乱，还成功带走了二王子，如此一来，大周还有什么脸面，还如何让周边小国臣服？

况且，端惠大约也明白这一点，心中愤懑吧？

顾长宁看不到身后刺客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到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剑的力道。顾长宁深吸了一口气，“我见你应当是这群人的首领，你可曾想过今日之举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若能就得了二王子自然是好，可若是不能呢？”

“我们自幼便是为二王子培养出来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若救不了他，死了又何妨！”

倒是说的铮铮铁骨，浩然义气。

“你们是死了，可你们想过二王子吗？你们就不怕今日被你们这一闹，我大周颜面尽失，恼羞成怒之下，杀了二王子泄愤立威？”

刺客手不自觉一抖，咬牙道：“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们本就没打算让二王子活。我们为何还要顾忌？今日一搏，胜了二王子能活下去，败了，也不过是提前几日。”

顾长宁眼神一闪，看向端惠。端惠了然，冷笑道：“我们可没打算杀了二王子。不过，有了今日这一出，可就不一定了。”

刺客一惊，皱眉道：“怎么可能，明明……明明他说……”刺客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后面的话便是与她临近的顾长宁也没听过，不过想来必然有内幕。

“我们杀了你们那么多海商，劫了你们那么多东西，如今让你们得了二王子，你们怎么会不杀了报这个仇？”

“原来你也知道是你们犯我大周在先！”顾长宁轻笑，“不过，若我们当真为复仇而杀二王子，当初二王子被抓的时候为何不杀？在福建那些时日为何不杀？反而要千里迢迢将他带入京师？在福建，于帅旗之前斩了二王子，不是更能立我国威，振我军心吗？”

刺客一滞，顾长宁眼睫微颤，看来还有些效果。她打量四周，一来查看兵力，二来想看看若是她反抗，要用什么招数脱身，而最佳的逃离位置在哪里。

就这么一打量，顾长宁突然发现厢房顶的房梁之上趴着一个人。

宁修远！

顾长宁眸中的惊讶之色一纵即逝，努力压下心上的诧异。只见宁修远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刺客，然后指了指左侧。

一个简单的手势，顾长宁却在瞬间懂了，她不便点头，只能轻轻眨了两下眼睛。

为了不让刺客察觉，顾长宁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我们要杀二王子，但是我敢说，我们之前并没有这种打算。”

刺客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当信还是不信。

宁修远点了点头，在房梁上小心地攀爬着，选取最佳位置。

顾长宁微笑，“今日出手的已经是你们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了吧。如今全军覆没，即便救了二王子，出了京又能如何？”

倭国尚有大皇子。

宁修远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今日一举不论成败，都已经激怒了我们。二王子不得救，我们恐就会直接杀了他，让他为今日之举付出代价；二王子得救，势力覆灭，回国恐还需得承受由你们此举而导致的两国再次的交战。到时候战事就非是因为海防，而是因为二王子。民心，军心，他都已失。”

宁修远伸出了两根手指。

刺客身子微微颤抖，握着长剑的手有些不稳。

关键的时刻到了。

顾长宁言道：“二王子毁了，对谁最有利，你们……被人利用了！”

刺客大骇，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

宁修远伸出三根手指。

顾长宁适时抓住机会，头往左一偏，将本来被她挡住的刺客空出来。宁修远袖中一枚断箭射出，直取刺客咽喉。

这刺客能作为首领，自然有两下子，虽然攻其不备，心神大惊之下却也及时偏了一偏，袖箭擦着刺客的脖子划过，鲜血迸发。与其同时，为求稳妥，顾长宁双手抓住刺客持剑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扯，一记擒拿手卸了她的兵器。

下一刻，自然有侍卫上前将刺客押下。

危机解除，端惠第一时间冲过来抱住顾长宁，手捂着她脖子上的伤大喊：“叫太医！赶紧叫太医过来。”

顾长宁努力遏制住端惠因为害怕而近乎失控的情绪，“公主，只是皮外伤，我没事。”

门外脚步声传来，霍定潜直接闯入，看到端惠无恙，这才松了口气，上前揽住端惠，“公主没事吧？”

端惠却恍若未闻，看也没看霍定潜，甩开他的手，一个劲的盯着顾长宁的伤，“怎么会没事了，都流了这么多血。”

霍定潜愣愣地看着被端惠甩开的手，他与端惠夫妻恩爱，便是吵架闹别扭的时候，端惠在人前也会顾忌着他的面子，今日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不把他当回事，还真是第一次。

霍定潜看向造成他被忽视的罪魁祸首，顾长宁赶紧垂下眼去，生怕第一次见父亲在众人面前露出异样来。这是从前抱着她长大，疼她宠她的父亲啊。

看着霍定潜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狐疑，探究，嫉妒和不悦的目光，顾长宁心中万分悲愤。要不要这么吃醋！重生回来第一次见面，就因为“吃醋”对她没好感了？顾长宁无奈起身，“见过侯爷！”

这一句是如今她的身份该做的，也是在提醒端惠。

看着已经从房梁上跳下来了的宁修远，顾长宁自然也大方的道谢，“多谢宁世子救命之恩，这可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宁修远微微一笑。这边端惠仿佛在顾长宁的提醒下才发现霍定潜的存在，见他盔甲上有血，问了一句，“受伤了吗？”

在霍定潜摇头之后，立马又把目光转回到了顾长宁身上，皱眉道：“太医呢？”

宁修远去江南之前便察觉端惠与顾长宁的关系不一般，如今见到这一幕也就不觉得太过怪异。只是霍定潜不免就更加心塞了，夫妻分别大半年，今日还发生了这种事，竟然就问了他一句受伤没有，就没后文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医早已经被召唤了来，也有附近的大夫前来帮忙整治。

不一会儿，白太医就进来了，本是想先给端惠看，被端惠甩了脸子，“我没事，看看阿宁！”

白太医只得听命，小心地看过顾长宁脖子上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这才向端惠禀报：“顾姑娘只是皮外伤，伤口不深，没什么要紧。这几日注意不要沾水，少吃辛辣之物。三五日便好。回头微臣再配个方子，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端惠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抽出空来问了宁修远两句，得知他今日刚从江南回来，入城便看到了混战，因此隐藏身形趁人不备躲在了房梁之上，刚巧救下了顾长宁。

因人多杂，也不便细问江南之事，端惠便闭了嘴，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已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善后事宜不少。见端惠得以皇家公主的身份坐镇，顾长宁便告辞，先行回了顾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