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我……我不是……”
话刚出口,便被顾长宁打断,“大姐姐莫不是把我当傻子吗?”
顾长萍定定地看着顾长宁,嘴唇咬出一丝血痕来,双眼不自觉湿润,眼底泛红,透着十分的不甘不忿。
“我有错吗?我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二。顾长燕一个庶女,我为何要一辈子屈居她之下,待得日后她飞黄腾达,我还得向她下跪磕头?三妹妹,若是你,你可会甘心?”
顾长宁轻笑摇头,“我不会甘心,你也没错。各人追求不一样。你若有青云之志,想扶摇直上,为自己寻一个荣华富贵。旁人也无权置喙。但是,你不该利用我。”
顾长萍一滞,有些心虚地避开顾长宁的眼睛。
“你是我带来的。公主府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把心思玩到了这里?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公主得知你的心思,她会怎么想?即便公主信了真是顾长燕推的你。可出事的是我带过来的你,推得也是顾家人。还是在公主的寿宴。倘或公主不悦呢?”
顾长萍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我……三妹妹,我……我没想那么多,我……我平日也见不到皇子,今日是我唯一的机会。三妹妹,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若是我放弃了。那么……”
“所以呢?你就可以不管不顾?顾家现在风雨飘摇,陈家当我们是眼中钉,恨不能除了去。我能得有今天的地位,能走进权贵圈子。一来靠得是兄长呈上丹书铁券之义,二来便是公主的看护。若你的阴谋东窗事发,你借助公主寿宴在公主府玩这等手段心眼,公主会怎么想?”
顾长萍面色一白,“不!不!不会的。我……我只是激怒顾长燕,其他什么也没做,确实是她下的手。她……”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还是如此,顾长宁十分失望。
“即便不知道,但你和顾长燕都是顾家的人!公主好好的一个寿宴被你们搅和了,闹事闹得公主府这种地方来,你是没脑子呢,还是没脑子?”
“公主宽宏大量,不会计较的。”
顾长宁一口气没来由的蹿了出来,“公主是不会计较,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出手对你们怎么样。但是这只是对你们。你有没有想过,公主会不会因为这事心中膈应,从此对我就淡了?你有没有想过,公主为人精明,你就这么断定她看不出你的心思?还是你当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
“你若是得了五皇子的心,五皇子愿意护着你,公主不会对你如何。可是把你带过来的我呢?公主会不会觉得今日的事情我也是知情的,甚至我与你是合谋者?即便不是,那么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有你这一出事?若是公主对我与看法,自此远了我。没了公主在我身后撑腰,别人会怎么想?陈家会怎么来对付我?”
顾长宁想起来就来气。若她同端惠不是母女,以端惠的精明,看出这等手段后,只怕不会再与她亲近了。
“从头到尾,你想的只有你自己。我顾长宁自问这段时间待你不薄,你可有为我想过半分?”
顾长萍双唇颤抖,哑口无言。心一点点沉下去。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一想到顾长燕,她就压不住心底的这团火。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怎么能不争一争!
“再有,兄长为你多方奔走,帮你寻得周彦这样的人家。你们也见过面,兄长问你看法时,你也点了头了。如今又闹出这一出,你若兄长怎么去和周彦交待?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的知交挚友?”
“你把我放在哪里?把兄长放在哪里?把周彦放在哪里?”
一连好几个质问之语堵得顾长萍说不出话来。
顾长萍但觉事情不妙,挣扎着从榻上爬下去,跪在顾长宁面前,“三妹妹,我……是我昏了头了。我没考虑到这么多。三妹妹,顾长燕那般嚣张,丝毫没有将母亲和我这个长姐放在眼里,你也是看到的。若是让她上了位,往后哪里还有我和母亲的好日子过。父亲本就偏向于她,她再有了这等好前程,我怎么办,母亲怎么办?三妹妹,我日日想着,夜夜不能寐,这才做出傻事来。”
顾长萍涕泪纵横,哭泣不止。
顾长宁却半点不为所动,只道:“既然知道错了,知道是昏了头做的傻事,那就好办了。周彦那边我会让兄长去说,兄长对周彦的人品十分推崇,想来你迷途知返,此事定位成意外,他不会介意的。如何?”
顾长萍木然看着顾长宁,身子剧烈摇晃起来。
这……这什么意思?是说让这事编成意外,绝了从了五皇子的心思,嫁给周彦?这么一来,她费尽心思策划这么一出戏岂不是毫无意义。
顾长萍咬着嘴唇,半晌不肯应。
顾长宁嗤笑,就知道是这样。“既然如此,大姐姐也不必再说了。你事儿已经做出来了,就这样吧。”
什么叫做“就这样吧”?顾长萍十分不解,顾长宁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就是!以后,你的事,我不会管!”
真当皇家是这样好嫁的,何况还只是一个侧妃,偏身后还没有强大的靠山支持。
顾长萍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今日的事是成了,五皇子抱着她上岸之后,她也确实在五皇子眼中看到了惊艳和意动。可这也不表示她就一定能取代顾长燕入诚郡王府。若是……若是有顾长宁帮忙,那么下一步就好办多了。
顾长萍紧紧拽着顾长宁的衣角,“三妹妹,我……”
话未出口,顾长宁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伸手将她推开,“算计我,让我和兄长都面目无存,还想我来帮你?顾长萍,你哪来这么大的底气?”
顾长萍咬了咬牙,坚定道:“三妹妹,当年……当年我偷听到老太太和二伯母的话,钻了狗洞都要来提醒你,提醒兄长。我……你们兄妹当时那种情况……”
顾长宁神色大惊,当真是……好啊!
“大姐姐既然记得当年的事,那么应该记得那会儿我正处于迷迷糊糊地昏迷之中。”
顾长萍皱眉,这是想说自己昏迷着没看到,不打算认吗?
“三妹妹若是不信,大可去问二哥。那时我是同他说的,他就在你窗前守着。”
顾长宁笑了,果然是心急了,乱了分寸,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若是不知道,这段日子怎么会如此看顾她们。而且她还就此事同顾长萍道过谢呢。
顾长萍似是也发现了这点,话到此处再没往下说。
“大姐姐以为我为什么会昏迷?是因为老太太和二太太逼迫我和兄长交出丹书铁券,我们说不知道丹书铁券的下落,她们不信,推搡之间,我撞上了父亲的棺木。”
顾长萍面色一白。是她慌乱了。自顾长言和顾长宁两兄妹夺回了顾府的主权之后,就对她十分好,各种帮助,顾长言甚至几次提及当年的恩情。她便也以为自己对她们有多大的恩了。
“都已经为了丹书铁券闹得我昏迷不醒了,大姐姐莫非觉得我和兄长心中会没有计较吗?其实不论你当初和我说不说,对我们而言都一样。之所以承你这份情,是看在你终究是我们的堂姐。而且在那等情况下,老太太和二太太掌控顾家,几乎所有人对我们避之不及。唯独你有这等心意,也唯独你有这样的魄力,敢于钻了狗洞前来。”
“我们顾念的是你这份心。可如今,你还有这份心吗?”顾长宁站直了身子,“若论你当初这份好心,这些日子我们待你处处丰厚,我更是带了你来公主府,给了你这等机会,如了你的,便算是报了。从此往后,只看你自己吧,我绝不会再插手。”
说着,开门离去。徒留顾长萍瘫坐在地上,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可事已至此,她必须走下去。她一定要抓住五皇子。
顾长萍眼中突然又闪现出亮光来,顾长宁说不会插手,那么也就是说不会帮她,却也不会阻止她。只要顾长宁不给她下绊子,她如今至少已经在五皇子面前记了号,入了他的眼。她有自信,以她的能力,绝对胜得过顾长燕。
另一端,顾长宁才出了门,没走几步,便遇上了五皇子。前世也是表兄妹,顾长宁对几位皇子都是认识的。只是情谊并不算十分深厚,除却九皇子,其他人端惠都不太让她过多接触。大约也是不想参与进夺嫡之争的意思。而之所以与九皇子情分好些,也不过是因为九皇子生母早逝,母族不显,并无夺嫡之势,而且也无夺嫡的野心。关键是为人宽厚温润,以端惠的原话来说,是“可以一交”。
不过,不论是对哪位皇子,如今她的身份都不同了。
顾长宁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
五皇子露出几分笑意来,“原来是顾三姑娘。你可是刚看过顾大姑娘出来?大姑娘可还好吗?”
“多谢诚郡王出手相救。大姐姐并无大碍。”
五皇子微微颔首,顾长宁并不想参与他们这等儿女私情之事,提出告退,五皇子也未曾多留。
他站在紧关着的这道门前,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面若桃花,玲珑有致的姑娘。他抱着她上岸,她的双胸抵在他的胸膛,那么柔软。大约是落水受了惊,她一双睫毛微微颤抖,眼睛里带着恐慌,藏了几分湿润的水气,更是秋波潋滟。尤其身上传来的那一股清幽的淡香……
五皇子心念一动,突然想到顾长燕,眉毛又皱了起来。顾长燕虽然长得也不错,却还是差了顾长萍一些,并且这性子……
他以往还只当顾长燕是娇俏,看着也有几分喜欢。可今日一看,哪里是娇俏,分明是任性刁蛮。在公主府这样的地方也敢胡闹,偏她还是王妃带过来的。到底有没有想过王妃和王府的脸面?
这样的人,实在担不起他的侧妃。
可若是顾长萍呢?五皇子一愣,似乎自己也没想到会冒出这样的心思。但是转而他就认证考虑起来,都是顾家的姑娘,为何不可呢?
心念一动,五皇子轻轻敲开了眼前的这扇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