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来的是一尊凶恶的护法金刚大神,广平王心里也惧怕起来,不知道这魔物是什么来历,看来自己这一遭回长安,的确招来不少能人异士。
树上的众人,心里也不禁打鼓——刚才谁说有办法来着,怎么又喊来一个更狠的。
那护法金刚身子长大了十余丈左右,直到肩膀高了树梢。越过了茂密的树林,银月照耀下,极目一片清朗。
这时众人才看清楚,那护法金刚的头顶上,站着一个人。随着金刚的身躯晃动,那人的衣服在月光下,闪耀着丝绸特有的美丽的光泽。
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年回头,再一声呐喊——众人莫慌,保护好王爷郡主,还有那朝廷的钦犯。
刚才就是这个声音说自己有办法。众人回过神儿来,二十几个沙陀兵纷纷腾身而起,找上了那些黑衣人。
余下的沙陀人,还是护在了广平王身边。贺兰寿忍住怒气,一挥手,带人围在了广平王左右。
小郡主见来了援手,一撤身,也来到了父亲身边。
那巨大的护法金刚神,似乎在受到那名锦衣少年的操纵。举起的巨手轰然砸落,巨猪急闪,又一记巨杵,猛然砸下。
鲜于燕听那人两次呐喊,心里一阵诧异。
又见营盘阵中,赫然站着一截巨塔一样的东西,还不停的有东西落下,砸那妖猪。赶忙卖了个破绽,将缠斗自己的黑衣人一刀毙命。
鲜于燕一轻身子,也上了树梢。这下看得明白,原来营盘中那截巨塔般的物件,竟是一尊护法金刚神的躯干,金刚神头顶,一个翩翩的锦衣少年稳如磐石站在那里,正是郭暧。
郭暧操纵着护法金刚,不断向巨猪发起攻击,巨猪仗着灵活机动,也不惧怕,与郭暧战在了一处。
在说独孤欢这边,有了沙陀兵的帮助,战斗轻松了不少。
和来人交手没几个回合,那人便作势抽刀——却是一把只有刀柄的“无影刀”。
那人武功的路数也属绵柔一派,身形飘忽,辗转挥手,看似慢慢来去,却又无比的凌厉迅捷,加上一柄看不清虚实长短的“无影刀”,更加的叵测诡异。
独孤欢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虚晃一招,原本的单刀一开,竟分出一把细长的短匕,于是右手长刀,左手短匕,也是一番虚实相济、攻守兼备的路数。
其余几个黑衣人,身手也非常的好,看来是受过严酷的训练,不仅个人功夫卓绝,更有互补配合的意识,十几个人和三十几人战在一起,竟然毫无惧色,越战越勇。
这时,那位俏皮伶俐的小郡主,见郭暧操纵着护法金刚与巨猪大战,渐渐占据上风,心里隐隐溢出一股酸也不是甜也不是的滋味,百爪挠心一般。
看一眼父亲和贺兰寿,正与郭暧掠阵,这边的战事已无大碍,倒是独孤欢那边,战况依然十分的激烈,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表叔辈,又和父亲交从过密,一闪身,又掠了回来。
带头的黑衣人,不仅武功卓绝,武器更胜一筹。一番缠斗,独孤欢发现,来人竟还有意隐藏了几分实力,心下一想,一刀一匕,也渐渐趋于守势,劈砍撩刺之间,宛如双龙戏水, 令对方摸不着行迹。
鱼诺海,的确是个很有趣儿的人。嬉笑间,不乏心狠手辣;阴狠之外,又不乏在棋逢对手时的惺惺相惜。
他是个聪明人,眼见的那边有异人出手相助,知道此番自己出手,是白费了心机。当下收起了五分的实力,一味与独孤欢缠斗起来。
就在两人惺惺相惜,缠斗切磋的时候,一记霹雳火弹在二人身边猛地炸裂开来,一股浓浓的血红烟雾腾的升起。
二人急忙抽身,跳出圈外,冷眼一瞥,却是小郡主站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她笑的非常好看,在月色下,更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清丽。
方才缠斗的两人面面相觑,赫然见得彼此满头满脸满身的血红——就连鱼诺海那把刀,也毫无例外沾满了红渍。
好个聪明伶俐的丫头。两个人心里不由赞叹。
鱼诺海本能的把宝刀回鞘,嘿嘿一乐,笑声里多少有些无奈的苦笑,不曾想自己这般举世无双的宝刀,竟被如此轻松的破了,一时间,战意全无。
鱼诺海摸了摸脸上的面罩,确定它还在,对着独孤欢一抱拳,翻身走了。
半空中,传来一声哨响,余下的黑衣人也跟着撤了。
贺兰寿听见撤退的哨声,身子一震,不由得恨死了眼前这个锦衣少年。他并不认识这个浪荡公子。
广平王此刻多少也看出了几分蹊跷,这个锦衣少年,好像郭子仪家的六公子。他怎么在这里?一路上并未见到这个少年啊。
自己这女儿,别看平时刁蛮任性的,这一天下来,却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几次绝境,若不是她,还真险些过不去。
广平王想着想着,一阵欢喜涌上来,到底是自己福德深厚,能得众人相助。
郭暧站在高处,知道鱼诺海一众人撤了,自己目的达到。一记掌印压在护法金刚头顶,灵明灌入,那巨神便自由与蛮猪交战起来,只是动作不如受郭暧操纵时迅捷。
郭暧双腿一曲,盘坐下来,口中催动咒语,结起金翅鸟王印。
就见一只硕大的鹏鸟,从月辉中现身,鸣叫着俯冲下来,吴钩般的利爪直插向林中的蛮猪。
蛮猪躲避不急,脊背上顿时皮开肉绽,多了三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汩汩外流,疼的它不由得朝天嘶吼。
一尊金刚神力大威猛,一只金鹏大鸟迅捷爪利。
蛮猪知道自己不是敌手,虚晃一个转身,又撞倒了几棵大树,对着广平王这边,一阵哼哼唧唧,好像在表达自己的不甘心,一扭头,奔着林深处跑去。
郭暧收起法印和咒语,金刚大鹏鸟直飞天际,消失在月色渺茫之外。
那尊巨大的护法金刚神,渐渐沉入地底,除了一片狼藉向众人讲述着方才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外,秋林中,恢复了平静。
那一日,惠果传授了郭暧密宗第一阶——金刚王密法,以及密宗五元法中的,地之卷和风之卷。
从地下召唤而来的护法金刚神,便是地之卷中的密术。
前番郭暧用来吓跑众多草寇的金刚神,只是一种群体幻术,有形无质,只是一种类似魔术般的把戏。
这次的地之卷护法金刚神,乃是以金刚王级别的元力催动大地深处的力量,以虚御实,有形有质。一拳劈下,力有万钧。
那只金翅大鹏,则是风之卷中的密术。同样是以金刚王级别的元力催动,聚风成形,有形有质。金鹏的利爪、巨翅、铁喙,皆如钢刀一般,异常锋利。
郭暧又恢复了浪荡公子的本色,嬉笑着走过来。
“郭暧,你是郭子仪家的六公子,郭暧!哈哈!几年不见,真是出落得一表人才!”广平王大度宽仁,一边示意郭暧免去礼节,一边主动示好。
郭暧还是俯首示意了一下,同广平王寒暄几句,毕竟自己父亲同广平王多年并肩作战,也不用太过生分。
广平王一见郭暧,神情俊朗,一表人才,又有一身卓绝的密术,心中大喜,也不顾忌太多,转身便想要拉过小郡主来,与郭暧介绍。
却见自己平日里刁蛮任性的小郡主,此刻正满目柔情的望着郭暧,一脸的羞涩,才真正像个温柔端庄的郡主,而郭暧,也正痴情的望着自己的郡主。
“哈哈哈哈,你们见过面?”大唐是一个开放的时代,父母并不过多的干涉少男少女的交往,广平王也是个心胸豁达的人,所以大方的问起来。
“算是吧!我知道他是郭暧!”小郡主恢复了俏皮乖张。
“郭暧你——”广平王问话。
“之前曾有幸见过郡主芳容!”郭暧赶紧回答。
“哦,她是我的长女,升平郡主,生来刁蛮乖张!”广平王大概猜测出几分,替郭暧打了圆场。
“你是怎么来到阵前的?之前,并未见你在我军中啊?”
“他啊!跟我一样喽,是跟着贺兰寿大总管一起的!”升平郡主抢过话头。
郭暧一听,知道自己那日潜入察事厅子人中,全被升平郡主看在眼里,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
“哎呀!原来全被郡主发现了——”郭暧调皮的说道。
其实,郭暧不想与贺兰寿闹起什么纠葛,施展密法之前,便抽身,换过了自己的衣服,没想到还是被郡主提了出来。
广平王听二人一说,不由得看向贺兰寿,眼里多少有些挑衅和轻蔑。
贺兰寿本来就怀疑,眼前这小子会不会是藏在了自己队伍里,现在一听,心里那叫一个酸爽,察事厅子成什么了,这要让李大人知道了,自己脸面可往哪放。
贺兰寿几步上前,当着王爷的面儿,虽不敢明说什么,也想点拨郭暧几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鲜于燕忍不住,也咋咋呼呼过来了,先给广平王行了个跪拜之礼。
“臣下正六品左街使鲜于燕,见过王爷,小人领了密旨,说是有人会在中途对王爷不利,特派小人暗中接应。嘿嘿,郭暧是小人招来的帮手!”
鲜于燕把事情大致一说,却没说是领了谁的密旨。
左街使虽然只是个六品官,毕竟掌管着京城皇宫的防务治安,广平王是认识鲜于燕的,知道此中必有诸多隐情,也不追问,摆手示意他起来,嘉勉鼓励了几句。
一番话听得贺兰寿心里直犯嘀咕,也不好再追问什么,忙转脸对着广平王,赔上笑脸:“王爷有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又有郭老令公公子相助,实在是福德深厚。倒是小人,实在办事不利,办事不利,往后,定然严肃纪律。不让王爷与皇上失望!”
他一句“严肃纪律”倒也是点中了一句,心里酸,就带出来了。
广平王一听,摆摆手:“贺兰大总管,这是怪本王教女无方喽?”
“小的岂敢,小的岂敢!小的有口无心,王爷大人大量,还望恕罪。”贺兰寿一听,噗通跪下了。虽说自己是当朝天子眼前第一红人,李辅国的人,可这广平王如今军权在握,谁也惹不起啊,知道自己刚才失言,赶紧补救。
“起来吧。这一路奔波你也出力不少,孤王是看在眼里的。郭暧和郡主的事儿,你我都不要再挂记心上!”广平王也不想得罪他。
“小的心里明白。”贺兰寿心里是真明白,自己不过是人家的一条狗,李辅国再得势,也是仗着李唐王朝的势。
虽然心中有不屈的傲气,现实,贺兰寿还是明白的。
东方现出了鱼肚白,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看着狼藉不堪的营寨,大家自然了无睡意。
话说的差不多了。广平王即令众人连夜赶路,前往潼关。众人上马前行。
郭暧、鲜于燕,自然的溜到了队尾,和大队拉开了一段距离。
“郭暧,你小子可急死我了!一路上没认出你,在一线天,遇见狼头幽骑还有那三头妖猪,你也没现身,我还以为你怎样了”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实在不方便,害你担心了!”
“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了?难道是那个梦——”
“没错儿,就是在梦里告诉你了啊!”
“我说呢,那个梦真的好生奇怪。不仅真实,而且醒来还记得很清楚,你要看好边令诚,注意贺兰寿!”
“恩,那是密宗修行中的一种入梦之法,不仅隐秘,还有千里传音的功效。两个人纵然相隔万里,只要心有灵犀,就能入梦传书!”
“哇哦,这么牛!”
“是啊,本来还想和你多说几句,就发现贺兰寿有异动,我就赶紧追了出去。”
“恩,我倒是看见一前一后,两个影子,本来想追上去,想起你说的话,我就去了边令诚那边。”
“恩,前面的那个影子就是贺兰寿。他去见了鱼诺海,还有那个契丹胖子,那头巨象般的野猪就是那个胖子变化的,我用了密法,可以探知出来。”
“啊?他们说些什么!”
“昨晚,他们倒没说什么,无非贺兰寿把营寨里一些布局告诉了他们。我回来时,怕你疑惑,特意路过你了!”
“还说呢,那一口羊膻味儿哦!”说完,鲜于燕,突然呕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