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批在逃生飞艇上的人见证了浮城被巨大的漩涡吞噬的骇人场景，也见证了柯俊侠和娜迦人最后的英雄创举。

柯俊侠一直等到最后一个潜水员安全的登上了飞艇，又确认了再无人员遗漏，才最后上飞艇。

飞艇刚起飞，水面就剧烈的晃动起来，一大堆巨大的气泡就从水底涌上了水面——这是水夫人预先引爆的最后的人工地震。

巨大的水泡引起了巨浪，向岸边袭去，水流也引发了空气剧烈的波动起来，飞艇开始上下颠簸，宛如巨浪中的小船。

飞艇的驾驶员安东拼命地让飞艇保持平衡，并让大家把所有的压舱货物工具，甚至每个人身上的衣物，武器，都扔下去。节省出更多的马力来让飞艇逃离。

他们也确实在有惊无险的逃离，直到他们听到浮城方向传来一声闷响，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既然大家都是来解除危机的，自然也对危机有一定的了解，在深渊的下方，有一个巨大的地质空腔，里面有水，也有巨大的压力，如果空腔破裂，那么首先冲出的会是气泡，紧接着深渊的水会快速的注入，从而引发第二次压力爆发。

气泡巨浪，刚才已经发生了，紧接着即将发生的是海量的水注入空腔，大都会的水位会急剧下降，深渊形成的湖面会出现一个巨型的漩涡，这个漩涡将吞噬水面上的一切，包括浮城，以及上方的空气。

也就是说，即便是空中的飞艇，如果不能及时保证一定的安全距离和足够的动力，一样会被漩涡吞噬。

“噗~~！”深渊的水面上再次爆发出白色的水雾，紧接着漩涡开始形成，它越来越大，旋转的越来越快，即使是坚固的浮城也开始被扭曲和撕裂。

浮城撕裂的刺耳声，就像是一个巨人垂死的哀鸣，逃生飞艇尽管已经飞出了一段距离，但还没有摆脱由漩涡形成的气旋，驾驶员安东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飞艇还是一点点的被拖向气旋的中心。

“还有没有能扔的！”安东绝望地喊着。但是他知道，仓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扔的了，早在出发之前，为了尽量多的运载人员和设备，飞艇机舱里已经把所有没必要保留的东西都拆卸了，甚至包括所有的座椅。

“听天命吧！”安东双手推着操纵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这样做就可以把他的力量也加入到飞艇的马力之中去一样。

但这仍然没有用，飞艇依然被气旋拖拉着逆时针旋转着。

突然，安东感觉到飞艇一轻。

他开始还以为这是一个错觉，因为飞艇的动力似乎没有增加多少，但是飞艇又是一晃，这次轻了更多，飞艇多余的承载力被有效的用在了推力上，安东艰难地驾驶着飞艇像只蜗牛一样，一步步的终于摆脱了气旋。

就在安东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后方又传来一声巨响，溅起巨大的白浪与水雾，同时飞艇也像离弦的箭一样，瞬间就获得了所有的加速度，安东因此险些被安全带勒昏过去，甚至有那么几秒钟完全丧失了意识。但他是个坚强的飞行员，他启动了紧急刹车系统，断开了飞艇除了悬浮之外的所有动力。

这样做的后果是让他被安全带勒断了三根肋骨，但他救了飞艇上所有人的命。

当飞艇的惯性用尽，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飞艇距离大都会的一栋高层建筑的混凝土尖顶，只有不到十码的距离了。

安东咳嗽着从嘴里吐出血沫，想让副驾驶接替他的位置，但转头望去，副驾驶已经昏迷了。

“还有能动的没有？”安东忍着剧痛，喊着。

没人回应。机舱里的人没有座椅，也没有安全带，经过两次冲击，现在只怕已经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了，如果侥幸没死人，那真是上天的赐福了。

安东知道这个时候只能靠他一个人了，他学过一些应付紧急事件的方法，他一边打开呼救频道，并且解开了安全带，在飞行的路上甚至还捅了自己一刀——当然避开了内脏，他必须放出胸腔里的内出血和多余气体，不然他坚持不到获救。

在他飞行的时候，下面是一道道的白浪，这是第二次压力引发的内陆海啸，也是大都会原本的宿命——被水淹没。

不过柯俊侠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大水灾第二天就开始退却，虽然最终还是将大都会变成了一座被污水淹没的城市，但已经比预期的少了很多，更有意思的事，大潮水一边在夺去人们的生命，另一面却又救了很多人——仆从工会对贵族们的杀戮和因此引发的战斗都停止了，大家开始一起避灾逃命，甚至还引发了几起相互救助的义举。

安东坚持到了娜迦飞艇的救助，但是救援队没有在机舱里找到柯俊侠，由于所有人都伤的不轻，也只有先救助。

当晚，有人苏醒了，立刻就被问及柯俊侠的情况，但是答案令人悲观和沮丧——柯俊侠在最后的时刻，为了减轻飞艇的负担，主动跳下了飞艇，在他之后，又有两个娜迦人追随他而去。由于娜迦人的体重是平常人的一倍多，所以才让飞艇获得了足够逃生的动力。

这个消息给了堡垒镇众人巨大的打击，秋霜当场哭了出来，其他人也感受到了彻骨的悲痛，只有伊丽娜对柯俊侠破口大骂：骂他是个懦夫，为了逃避责任居然可以去死。

伊丽娜把柯俊侠骂了差不多一个钟头，然后突然失控，嚎啕大哭起来，冲回自己的卧室，然后大家就听到里面除了哭声，还伴随着打砸发泄的声音，尽管如此，谁也不敢去劝。

可无论怎么悲痛，大家终归还是要坐下来善后的。

洪水虽然退去，但大都会还泡在水里呢，各种救援、统计需要进行。还有大运河那边，虽然暂时停战了，但是巨大的灾民数量还是一股令人生畏的力量，一旦失控，蝗虫效应还是会出现，那时就不是战争，而是真正的屠杀了。

仆从公会虽然起义成功，夺取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但他们得到手的，却是一个烂摊子，至少要保障五十万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他们虽然很擅长伺候人，却完全没有管理一个城市的经验，特别是，这座城市还刚刚承受过灾难。

于是仆从工会想起了柯俊侠，派人来恳请柯俊侠前去收拾残局，但是没想到柯俊侠已经失踪（其实所有人尽管不愿意承认，却也都认为柯俊侠已经死了，在那种规模的地质灾害中落水，怎么也不可能有活路的。）

堡垒镇的执行会议接待了仆从工会的代表，并且召开的秘密会议。

在会议上，执行会议出示了柯俊侠生前制定的全盘规划（节选），其中也包括如何处理灾后的善后事宜。但可能是出于时间的原因，只有原则性的构想，没有具体实施的方案。

于是执行会议答应帮助仆从工会，但是必须尊重柯俊侠留下的规划。

仆从工会答应了，但是要求阅读全文。

执行会议审慎的商议之后，答应了。在仆从工会阅读一遍之后，答应臣服于这个规划。

次日，堡垒镇执行会议和仆从工会发表联合声明，宣布正式对柯俊侠生前做出的所有决议和规划进行编撰，编撰成果被成为《柯氏宪章》作为堡垒镇和仆从工会的指导性、宪法性法律文件。

从此，柯俊侠的人格被神话。

只有一个人，始终把柯俊侠当成一个人，一个男人。

这个人是玉娘。

当所有人都认为柯俊侠必死的时候，玉娘也觉得他死定了。于是她安顿好了家人，来到核心区柯俊侠的卧室，采用了一种传统的，又异常痛苦的方式自杀，以忏悔自己在柯俊侠身边最需要人的时候离开的罪行。

她剖腹。

但是剖腹死亡的时间痛苦而漫长，所以她的自杀被发现，伊丽娜救了玉娘，并且把她大骂了一顿。

也算死过一回的玉娘被伊丽娜骂醒，申请资源去寻找柯俊侠的遗体。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人物，在那样巨大的灾难下，事后想找尸体很容易，但是要找特定身份的尸体就很难，更何况当时飞艇逃生的时候，大家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完了，仅凭外部特征是很难辨别尸体的。

伊丽娜给了玉娘必要的资源，同时伊丽娜也招募了一些志愿者——一听说要寻找柯俊侠，堡垒镇，乃至整个大都会有大把的候选——毕竟柯俊侠的灾前呼叫警告还是救了很多的人的。

但是其他堡垒镇的主要官员没有参与这次搜救，不是不想来，而是事情太多，人手根本不够用。

搜寻到了第四天，已经过了所谓的黄金搜救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就基本只能找到尸体了。

但是玉娘没有放弃，尽管其间她误认过不少尸体，但也奇迹般的救过几十个人。

“主公知道我还救了其他人，一定会称赞我的吧，也许还会好好的爱我。”玉娘不断的鼓励着自己。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玉娘自己也渐渐的丧失了信心，在这样下去，可能连尸体也不会找到啊。

就在连玉娘也要丧失希望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加入了她的搜索队伍。

柯利娜，一个可以建立起一个王国的变异人，柯俊侠认下的妹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