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想到刚才提到的年节,郑胜想到了元旦的事情。
西晋的年味并不是很浓。元日最主要的还是举行祭祀活动,报祭天地众神、感恩祖先,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等等。
不过,对于郑胜来说,祭祖不必参加。郑氏一族本就人丁衰微,郑坦、郑清客官幽州,郑汉也远在益州为官,他们年节不归。郑胜母女也迁居了顺阳。
所以,在南阳的郑氏祭祖实在是凄凄惨惨、人丁寥落。
除了祭祖,还有守岁、馈岁——郑胜感觉这就是压岁钱红包的由来、分岁即家人团圆、老幼齐聚一堂的意思,这些习俗,郑胜都很熟。
郑胜感觉这年实在缺少趣味,之前几年相继把贴春联、包饺子、拜年、要压岁钱等活动在青竹岭推行开。今年,又有了新的烟花,年味会更加浓郁。
想到这里,郑胜突然想到一个可以再给郑泯使使小绊子的主意。
于是,他又去了密室。找到了忙个不停的刘嗅儿。
“这两天,做出来多少烟花了?我让人找来的铜,装上了吗?”
“已经做出了十三支,而且他们越来越熟练,以后会做得更快。还有,铜也用上了。”
郑胜算了算,还有三天时间,也就是说在年节之前大概能做出三四十个,也差不多够用了。“嗅儿,取七支烟花出来。我要用。”
刘嗅儿默默地去挑选烟花了。
郑胜出了密室。
这时,虎卫营比试再次开始了。今天,比试的项目除了两项比武的八进四对决,还有固定靶射箭、五里越野赛等。
又是忙碌的一天啊!郑胜哀叹道。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住处的马弘书也在回想和郑胜的第一次见面。虽然现在他是客人,是在郑胜家里,但面对郑胜,这个他本来就有着极大好奇的人,在语气上似乎过格了些,用了太多疑问的语气。
马弘书想他自己平日里并不是这样。大概还是这两天的不顺影响到了他的心境。
他开始慢慢疏解自己这两天淤积的情绪。静坐良久。
马弘书开始总结对郑胜的印象。
首先,他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少年。这一点无需质疑。千字文的才思就是王衍、裴頠这样的名士也赞叹的。
虽然生财有道,但他也不是一个喜好财物、奢侈浪费的人。这样很好,他家也是崇尚节俭的。马弘书想在那个小院,郑胜不至于在“他”这样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前做戏。所以,郑胜身边只有一两小奴陪侍,饭食……他想着这两天吃的饭和郑胜吃的样式并无区别。虽说君子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但郑胜家的食物果然很有行伍的作风,不愧是将门之后!而且,这粗陋的饭食亦是美味啊!
再者,郑胜并不是一个将才。马弘书坚持他的这一观点。虽然郑胜现在年方十岁,品行可以再塑。但单说现在,他觉得他的看法正确。
郑胜招募了上百的同伴练武,大概是他听了自己父亲的事迹后,对郑坦的思慕、效仿,从他坚持习武的事上可以看出,他是想从军的。
可郑胜生活在和平的时代,已经失去了郑坦的勇武之气。练武,居然在天天练“逃跑”?
他也听说过郑坦几年前的事迹。郑坦是唐上庸所依仗的先锋猛将,斩西陵大将成舒、俘获夷道牙门将陆质、朱泽,这是郑坦的赫赫战功。
平吴之战,唐彬作为全军的先锋打了最难的那部分——吴已故大将军陆抗的原属部众驻守的西陵、夷道。
而唐彬手下最能打的就是郑坦,攻克西陵、夷道的战事,唐彬的先锋官郑坦立下了很大的功绩。这也是后来在封赏众将时,作为吴国降卒的郑坦能被破格封为亭侯的缘故。
他父亲之前对他们兄弟几个感慨过,像郑坦这样悍勇的将士,吴国想的是要杀没他的全族,而不去笼络他。吴国如何能不亡呢?
郑坦是悍将。但他的嫡子,马弘书想郑胜大概是被身边的小奴带偏了,还没上战场,就在想着如何保命。
所以,就目前来看,郑胜决不可任之为将。
也许,征辟他作为一员属官,像司马、长史、参事这些,还是很适合的。毕竟是后起的良才,带在身边,好好培养,以后未必不能成器。
郑胜根本没想到,他在打马弘书的主意时,马弘书也准备把他当后备干部养成了。
马弘书起身,他觉得还要更多地了解一下青竹岭和郑胜。
于是,他又出了门。
来到河边,他发现在昨天射箭的位置又聚起了人群。又有箭试?马弘书快走两步,发现还是昨天位置,四个少年站在靶位上比试着。他看了看这四个人,并没有他昨天看到的宋持、郑乾的那两人。
马弘书又看向箭靶的位置,发现箭靶的位置更靠近了些,并且固定在了冰面上。
他看着那边的靶子,感觉今天的箭靶和昨天的不一样了。没有各种颜色,只是白底和一圈圈的细线黑环。
四个少年朝着箭靶射出了手里的箭,放下手中的弓,等待着。
还是昨天的那个主持箭试的少年,他站出来,“一号位,八环,总二十五环;二号位,七环,总二十一环;三号位,九环,总二十七环,四号位,八环,总二十二环。第四箭,准备,开始。”
马弘书皱着眉头,想这环数是什么意思。他倒是看到箭靶上的圆环了,可数字与环是如何组合的,他一头雾水。
四个少年,纷纷抬手射出自己手里的箭。
不久,那个少年再次报出成绩:“一号位,七环,总三十二环;二号位,九环,总三十环;三号位,八环,总三十五环,四号位,八环,总三十环。第五箭,准备,开始。”
马弘书回想着刚才在冰面箭靶上取下箭矢时,那几人小心翼翼查看箭靶的动作。他似乎明白了,似乎是越靠近中心,环数越高?
“马兄,你在这里啊?”马弘书身后一道声音响起,他回过头,发现是早上和他一起吃饭的郑胜。
马弘书拱手道:“郑世子,在下实在无聊,所以出来见识一下。世子,从何处来?”
郑胜对主持箭试的少年挥挥手,让他继续工作,转头对马弘书说,“我从越野跑那边来。”
“越野跑?”
“就是不沿着路,翻山越岭地跑。”
马弘书点点头,但他想的却是不管是大路上跑、水上跑、还是什么在野地山里跑,不都还是逃跑吗?
“马兄,对箭试很感兴趣?”郑胜继续问。
马弘书点点头,“确实。战场上,一名弓箭手有很高的价值。但培养弓箭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郑胜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郑世子,但是,我没有明白这场箭试的规则,还请郑世子指点迷津。”
“哦,这个啊。其实很简单,看那边的箭靶,射中最中心圆,为十环,每向外一环减一,就是这样。”这套规则,郑胜是仿照了后世的奥运项目。
马弘书听了郑胜的解释,清楚了规则。这时第五箭成绩也出来了,听完。马弘书又继续问:“今昨两天,箭试的规则都很好,但为什么两场箭试的规则还不一样呢?”
“因为浮动靶难度大啊。今天固定靶,所以要把中靶环数定的细一些,昨天难度大些,所以把规则定的简单了些。”
马弘书恍然,“既然如此,但如果,两场比试全用今天的靶子也行吧?”
郑胜摇头:“不好。这样子成绩拉开的太多,成绩不好的,会被打击地怀疑人生,而就算成绩好的,打浮动靶也难免会射出六环以下的成绩,同样也会心灰意冷。”
马弘书赞叹不已,他并没有考虑到这样的细节,但郑胜却想到了,“郑世子想的周到。”
郑胜笑了笑,他不是想得周到,而是有了经验。
之前一段时间的箭试中,虎卫营用的都是郑胜弄出来的后世环数靶,浮动靶的成绩飘动得太大,所以,郑胜和大家一起重新设计了一种三分制的颜色靶。
郑胜继续和马弘书说着话:“另外,我觉得让赛手成绩相近,也可以激发大家的好胜心。尤其是这种同场竞技的比赛,成绩差不出太多,更加激烈,对抗性更强。”
在说话间,场上第六箭、第七箭的成绩也出来了,三号位的少年第六箭有些失误,只得了六环。马弘书明显感觉到其他三人情绪更加兴奋起来。
“我还有一个疑问,这两场箭试的形式为何还不一样呢?”
“固定靶,能影响箭矢飞行的因素,只有风。所以,四个人一起射击彼此的靶子,是最公平的。但浮动靶,每个靶子处在不同的位置,受到水流冲击不同,一起射击反而不公平。所以,要每个人轮流射完全部的靶位。”
“河水不是每时每刻流动的一样快吧?而且,风也是如此吧?这样影响也不小吧?”
“这是因为,在所有影响箭道的因素中,靶位的不同是影响最大的因素,所以要消弭这个最大因素。至于其他,没办法。但是,其实大家都会找最合适的时机出手,也就是在受水流、风影响最小的时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