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司马歆的话,郑胜有些惊愕:“侍中贾模、御史大夫毛兼?我不认识他们啊!为什么他们会帮我说话?”
司马歆沉声道:“或许他们并不认识你,但他们是朝中的良臣,而救济灾民一直是朝中的难事,你家愿意出粮救济灾民,自然会有人为你说话。所以,你要把这件事做好才行。”
郑胜点点头:“我会亲自去弘农的。”
“如此甚好。”
……
函谷关,一座关中与洛阳之间的雄关。
函谷关南北两侧是连绵的崤山山脉,一条激荡的河——谷水从旁流淌而过。函谷关向东是洛阳,往西是关中,是连接两地的枢纽,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郑胜抬头望着这座高浑之势堪比洛阳的雄关,心里受到的震撼比初见洛阳时还要强烈——毕竟函谷关的位置在峡谷之中,修建起来比处在平原上的洛阳城要困难许多。
郑胜站在关门外,看着一辆辆满载的粮车缓缓驶进关内。
“过了函谷关,再走过新安县就到弘农郡了。”身后,刘嗅儿轻声道。
“是啊。”郑胜喃喃道。
函谷关不大,东西只有数百米长。过了函谷关。他们踏上了河南郡西陲的新安县。
过了函谷关后,山路更加曲折,两侧的山势更加陡峭,所以粮车更加难行。所有人都下了马车,一起推动大车。尽管如此,再经过了函谷关半天时间后,他们只往西走了十多里路。
最后,他们借宿在了一个名叫白超垒的地方。这是一处十分险峻的关隘:在山路北侧,这傍着大山,以石块垒砌起来、数丈高的关垒,就是白超垒。
车队来到这里时,关垒南侧的路上,聚集了人数近百的男女老少,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地等待着。
看到这支车队,他们顿时欢呼起来。然后人群蜂拥而上,疯抢似的冲向粮车。
杨慨立刻下令士兵向前,将民众逼退。
“这里是新安县,还不到弘农啊!”郑胜不禁头大。
“让我来吧。”郑汶走上前去,安抚着民众,最后还宣布道:“按照每户三十斤粮食,请户主上前领粮食。”
郑氏的人手上前,开始分发粮食。
“唉,这种情况,只有放粮这一种选择了。”郑汶叹道。
“按户分粮是否不太公平?毕竟有些户人数多,有些人数少,是否会有人心生不满?”郑胜皱眉道。
郑汶道:“不按户分,那按丁口分?这是不是对老幼不公;按人分,是不是对成人不公?这世上没什么真正的公平,我们按户分粮,已经算很公正的了。”
郑胜挠挠头:“一户三十斤粮,我记得弘农郡可是有上万户人。我们的粮食只够发两三成吧?”
“力有不逮,我们帮不了太多人。”
“那每户分少一些?可三十斤的粮食恐怕还不够一户人家吃一个月。”郑胜确实有些无奈。
领到粮食的人渐渐散去。
“这些人应该都是垒西那个名叫乡侯村的村民。”刘嗅儿道。
“乡侯村?”郑胜有些奇怪的问。
“因为村南有座前魏乡侯、将作大匠毌丘兴的坟墓。而毌丘兴的墓会在这里,是因为从几十年前起,这里就是一处借助水力冶炼兵器的水冶坊。毌丘兴至死是这里的主管官员,他死后也葬在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郑胜站在垒上往西看,只见远处的谷水之畔,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房子,隐约还可以听到打铁的声响。
“一座兵器工坊啊!”郑胜不禁感慨,他还隐约能看见一队队士兵在巡逻着。
而杨慨正派人过去,似乎是要向那边通报他们的情况。
虽然这里有一处水冶兵工厂,但位置关键的白超垒并没有军队驻守。而白超垒面积平坦而且也足够大,这一晚粮队和士兵们便一起在垒上扎营过夜。
一夜无事,翌日一早,车队继续出发。
郑胜望着愈发陡峭的山势,心里不由的忐忑起来,于是他向刘嗅儿发问:“新安县已经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了,再往西,岂不是山势更高、人更少?我们不会是走错了地方吧?”
刘嗅儿笑道:“世子,新安的确是座处在崤山里的县,人口稀少。但往西到了弘农郡,那里可是户数上万的郡呢!”
郑胜点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郑胜的这支粮队一直走在谷水旁的山路上,遇到了不少灾民。
这一天早上,他们离开了新安县界,来到了渑池县。很快,他们来到了一片地势较为平坦的丘陵地带,他们再也难以往前前进一步。
郑胜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这些红着眼、似乎完全失去理智的百姓们。肮脏、枯瘦的双手,枯黄凌乱的头发,却是一幅幅涨成赤红色的脸,以及仿佛要吞噬一切、血丝布满的双眼。
这一切,让他下意识的以为是遇到了野人。但看到他们身上那层单薄的衣服,他明白这些才是真正受害严重的灾民。
郑胜浑身颤抖着,刘嗅儿握住他的手,很是担忧的看着他:“世子。”
杨慨驱散开民众,努力维持着秩序,让郑氏的人开始分发粮食。
但聚集的民众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有领到粮食的人再次来领了?”郑胜问郑汶。
郑汶擦了把脸上的汗,道:“没有,我们会查清所有人的来历,确实都是还不曾领过粮的民众。但因为有更远地方的人源源不断的赶来,所有人数才会不减反增!”
郑胜喃喃道:“我们的粮食以及不够分的了!”
郑汶沉重的点点头:“到那时,我们就麻烦了!”
郑胜眼睁睁看着粮车上的粮食一点点消失,可他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刘嗅儿上前,低声道:“世子。”
郑胜欣喜地握住她的手:“嗅儿,你想到了什么办法了吗?”
刘嗅儿轻声道:“没有啊。只是天快要黑了,我们大家都快一天没有吃饭了。世子,生火做饭吧!”
“什么?”郑胜有些气,都是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吃饭?
“世子,不仅是我们,还有中军的将军士兵,这些赶来的民众,大家都没有吃饭。百姓们有很多都带着小孩子,那些孩子都很可怜啊。”刘嗅儿低声道。
郑胜转过身,看着那些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孩子们,他们和他们的父母同样欣喜而焦急的等待着,还有那些领到粮食而变得格外激动的孩子。他们的脸冻得通红,但肚子却是瘪瘪的。
郑胜心中一动,立刻找到郑汶:“兄长,烧起火!把剩下的粮食全煮成熟饭!我们该吃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