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天才,是郑尚。
但郑尚和郑胜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郑胜的千字文经过在南阳郡的传播后,已经开始流传向荆州。但他并没有速记啊、一目十行啊、过目不忘啊这类天赋。
郑胜善作文而不能背书。
郑尚呢,则差不多正好相反,其实说起来,郑尚算不得什么天才神童,他唯一的优点是刻苦。
反正,所有人对于郑尚的印象就是每天上堂,看到他正襟危坐在座位上默读默背;每天离开时,依然看到他正襟危坐在座位上默读默背。
这是一个怪物!这是大家对他下的定义。
邱夫子自然喜欢用郑尚作为标榜,对郑养等差劲的学子进行批评教育。
气不敢撒在邱初道身上,郑尚自然成了出气包。
这一天,开学堂的第八天,六月十三,郑胜照例早早起床,在青竹居里跑跳几下,算是早操了。吃过早饭,郑胜看了看时辰,才刚到辰时,也就是早上七点,离八点上课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于是郑胜溜溜达达的往学堂那边走。走到一处回廊,郑胜发现两个行踪有些鬼祟的身影正躲在不远处的竹林丛里,偷偷巴望着什么。
这是贼?郑胜立刻想到。然后又想到他才七岁,高声呼喊,把贼招来,捉不住贼,自己反而会倒霉!于是,郑胜也悄悄地躲了起来,再细看那边,不禁乐了,这不是黄氏兄弟黄涓、黄种汝吗?这个黄涓被邱夫子赶出学堂后,依然和郑养、黄种汝、郑叶等同来同往,其他人上课,他就等在外面。
他们这两个郑养的“跟班”,不跟着郑养,在搞什么花样?
这时,从东边过来一个小小的人影,郑胜立刻认出来他是郑尚。
他怀里抱着一个小罐子,那是他的早饭。听说,他和他的母亲韩夫人住在郑宅东北角的地方,他每天早起,从东北角赶到西北角的地方,有点远,所以郑尚每天带了食物在学堂吃。
郑尚丝毫没有注意到路旁边的竹丛里躲着人,郑胜刚要提醒郑尚小心,郑尚就闷不声的被一根绳子绊倒。然后,他手里的罐子飞了出去,“咣——”的一声,小罐子碎了,菜叶稀粥撒了一地。郑尚趴在地上,呆呆的望着这一幕。
黄氏兄弟做完恶作剧,嘻嘻哈哈的跑掉了。
郑尚依然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原状。郑胜还以为他摔坏了,刚想走过去,看到郑尚慢慢的蜷缩成一团,无助的哭了起来。
随后,郑尚听到了背后的人的脚步声,不哭了,抹干净眼泪,站了起来。
他看了郑胜一眼,郑尚认识他,这个人叫郑胜,写了一篇文,很厉害,他虽然读书厉害,但写不出文,但自己不比他差,因为自己背书很好,他背书不行。郑尚没和郑胜说过话,在这个时候,他更不愿意和人说话。
郑尚默默地去捡小罐的碎片。
“已经碎掉了,你还捡它?”郑胜问。
郑尚心里道,这是我的,还有我捡不捡,关你何事?
“罐子碎了,没用了。”郑胜对冷漠的小孩也没办法,“这是你的早饭吧?全洒了。还有半个多时辰才上堂,我带你吃饭去,如何?”
郑尚默然,他看着手里的碎瓦片,心里想的是,回去该怎么向娘亲交代?
“要在学堂待到午时呢,不吃饭,要饿一上午肚子。”郑胜继续劝说。
郑尚听着郑胜喋喋不休的说话声,这才想到,自己的早饭没了。
他站起来,往前走去。
郑胜第一次接触郑尚,感觉这个小孩,好难相处。
最终,郑胜也没能邀请到他去自己的青竹居吃饭。
和郑尚一前一后来到学堂,郑胜看了眼正襟危坐的郑尚,他坐下开始默背昨天的功课,他可不想天天被处罚。
小学堂里渐渐赶来了不同年纪或急匆匆或悠闲、或发呆或像郑胜一样背书、或大声说笑的或低头整理自己东西的的各种各样的学子。
郑养大踏步地走进来,看了郑胜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回了自己座位,跟在后面的黄种汝怀里抱着一大包袱东西。
郑叶看见了,好奇的问:“种汝,你拿的什么?”
黄种汝看了看郑养,郑养点点头,他笑着站到学堂的前面:“宛城尚食轩新出的糕点,桂花香米糕。今天,养少请郑氏学堂所有族人吃糕点,大家人人有份。”
学子们纷纷叫好。
黄种汝将包裹着一层油纸的一块糕点放到郑胜的书桌上,“世子,请尝一尝。”
郑胜看着他,心里想到了什么,说:“那再给我一块。”
黄种汝笑着点点头,又给郑胜放了一块。然后,黄种汝继续发派糕点。
郑胜盯着那块桂花香米糕,外面包裹的是纸。他拿在手里,感觉比市面上出现的纸质量要好很多,自然根本比不上前世的油纸。被这种纸包裹的东西,能吃吗?
当然,郑胜也相信尚食轩的信誉,毕竟这是宛城最好的从事糕点制作的酒楼。
只是,他吃下一小块软糯的黄灿灿的小米团团,确实有股桂花的香味,但依然无法掩饰它是劣质糕点的事实。
事实上,晋朝的糕点,他吃过不少,和这香米糕品质相似。但吃惯了后世种样繁多的煎炸油烤,再看这种蒸熟、团成团,加香料,嗯,也许确实还有其他独特的步骤的东西,郑胜无比怨念,为什么是晋,不是明清?不是唐宋?中国传统各种美味饮食方兴未艾,他连口舌之欲都被打击的没了兴致。
吃了一口,拍拍手,他把糕点放在一旁。黄种汝手脚不慢,很快把手里的糕点发得七七八八,剩下几块,他站在郑养身边,边吃糕点,边用嘲讽的眼神看着靠墙坐的男孩。
郑胜心想,果然是这样。
黄种汝发完了糕点,但学堂除了郑尚,其他人都有,而郑尚没有!
郑胜想着这件事,现在他确信,这是郑养他们一次有预谋的排挤郑尚的行动。
郑尚每天的行踪,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他们大概都搞清了。今天早上,黄氏兄弟摔了郑尚一跤,碎了他的早饭。郑养花钱买了糕点,请全学堂人吃,单单落下郑尚。虽然是小孩儿们的做法,但很恶心人啊!
“咦?郑尚怎么没有?”坐在郑尚身边的人有些“惊奇”的道。
郑养淡淡的开口:“我说了,请郑氏人。不是郑氏人的,自然没有。”
这是一句诛心的话!
郑胜有些生气,一群人这样欺负一个人,你们过分了!
郑尚无动于衷,他依旧端坐着,默背文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