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宁和她妈妈抱在一起痛哭的时候，阿强走出来陪我坐在院子里说话，帮我泡了奶粉喂念念喝。他不看我，但一直在跟我说话。告诉我说：宁宁去上大学没多久，她妈妈的眼睛就瞎了，我们带她去城里看过医生，医生说查不出是什么原因，但肯定治不好。她怕影响宁宁的学习，怎么都不肯让我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情。去城里检查眼睛的那天，我带她妈妈去了你们学校，那时候你们正军训，我们在门口望着，就看见你们排着队出来，都穿一样的衣服，我找不出哪个是宁宁。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沉默了很久以后又继续说：本来我们打算好，等你们放假的时候，我去学校接宁宁，路上慢慢把事情告诉给她，怕她回家突然看到妈妈这个样子，受不了刺激，谁知道你们会突然就跑回来。刚才在车上碰到，我真的吓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宁宁从小就是个特别懂事特别孝顺的孩子，我们都担心她。可是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我看着阿强的侧脸，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他对池宁的心疼。我难受，哑着声音说：我从前听宁宁讲过，她本来不想去念大学的，怕妈妈没人照顾，是她妈妈拼死坚持非要她去。

阿强说：是，那时候我们都劝她去念书，她成绩那么好，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的老师还特地来家里劝过，劝她填好一点的学校，说以她的情况，只要发挥正常，浙大复大这样的学校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宁宁不听，那个时候她是铁了心不念大学的。后来我们劝着，她妈妈逼着，她才点了头，但只肯念离家近的学校。开学的时候，我们好多人把她送到村口去坐车，都是拍了胸脯答应她会帮她照顾好妈妈的，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怎么跟她交待。

我再也看不下去阿强脸上苦痛的表情，便也低了头，说：宁宁这么着急赶回来，是想快点把小狗带回来给妈妈做伴，她在学校里一天到晚都牵肠挂肚不放心妈妈，我怕现在她不肯跟我回学校了。

阿强说：我也这样担心，宁宁这丫头脾气犟得很，之前要不是她妈妈一逼再逼，寻死觅活差点下跪，她是怎么都不会去念书的。其实我们都知道她很喜欢念书，很想念书，可惜她的命就是这么不好。

我静默了几分钟以后问他：如果宁宁不肯跟我回学校了，要怎么办？

阿强摇头说不知道。

我们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坐到太阳慢慢偏离中央，村庄里面各家各户屋顶的炊烟慢慢散去。其间有好几家的邻居，还有阿强的妻子都几次三番来喊我们去家里吃饭，我们都说再等等。

我们一直等，一直等，日光把我们薄薄的影子打落在泥地上，到处都是冰凉的感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冷得厉害。

赵阳很用力地抱着我。而Luky已经在我怀里睡得香甜，睡梦中还在喝着奶，总是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一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