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扛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学校。金大娘哈哈大笑,说去年胖子开学的时候,我怎么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带那么多行李,可她死活不让我送,说嫌我到学校给她丢脸。今年有这么多人,我可真放心,你们要是年年都这样的话我可真是死了都能瞑目了。金杰人听见这话,从车上踹下去一脚,说你他妈的要是敢死,我就刨你的坟!她老娘也踹上来一脚,说有你这么跟自己娘讲话的吗?
车子开了以后,二傻还举着他的风车追在车子后面跑。金杰人把身体探出窗户外面吼他,叫他回去,回去,回去!吼了很多声,他才终于停下脚步,慢慢蹲下身去,在漫天黄尘里面捂住脑袋,好像在哭,那么虚弱无力。
我一直扒着车子后面的玻璃往外看,看那个越来越小并且终于是消失不见了的黑色影子。像是看一场无声的电影,看一场疼痛的青春,看一场无能为力的人生。
我跟赵阳说我觉得我很明白为什么二傻要往丁力脸上吐唾沫。赵阳刮着我的鼻子笑,说我也明白。丁力就坐在我们前面,听见这么说便恶狠狠地转过头来问我为什么。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因为二傻看出你喜欢胖子,所以他那么恨你。丁力暴着青筋就想朝我吼,意识到金杰人就坐在后面,没吼出来。憋了老半天,扔给我三个字:我恨你!我撇着嘴笑,说恨呗,又不痛又不痒又不问我收钱,谁还怕你恨?他瞪了一会,扭过头去再不理人。
我跟赵阳说,我才不稀罕他理我,我有你理我就行了,对吧?他又刮着我的鼻子笑,把我往怀里搂,说别闹了,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在车上好好补回来,你看胖子,早睡得七荤八素了。我看了一眼金杰人,她果然已经把自己扔到周公那里去了,歪着脑袋张着嘴,呼呼地睡着,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我正想找纸巾给她擦擦,丁力已经伸出手去给她擦了。于是便默默地笑起来,这一对,大概就是书上经常说的欢喜怨家了。但凡欢喜怨家,都是会有一场好的宿命的,至少言情小说里面都是这样写的。
我靠在赵阳怀里睡了一觉,换了车以后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学校外面的公交站了,人们闹轰轰地往车下奔,金杰人提着东西踹挨个把我们踹醒来。她这人,实在是有点神,搁哪都能睡着,但该醒的时候马上醒,从来不会耽误正事。
我睁开眼睛往窗户外面看,就看见了韩彻,他站在公交站牌下望着我,眼角带着隐约的笑。我什么都不拿什么都不提跳下车直往韩彻身边奔,扬着满心满脸的阳光看他,不说话。他暖意融融地看着我笑,说:嗯,过了一年,大了一岁,长高了,变漂亮了。
我知道这话哄人,但心里头就是高兴。
丁力在后面爆吼:顾小暖,你有异性没人性啊?!这么多东西就让我们两个提,好意思的?!你再不滚过——
吼了一半,刹住了,因为他看见了韩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