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晨志不以为然地说:“放心,咱们是兄弟,以后一起合作的时间还长着呢,这才只是开头。”
黄洪亮听了,好奇地问:“薛副总,你刚才说董事长又在考虑冶炼厂扩建的问题了?”
薛晨志看他那一副猴急的样子,笑道:“这事儿现在还是机密,他也只对我一个人提起过,你可别出去乱说啊。”
黄洪亮说:“我肯定不会说的。不过我觉得是不是操之过急了?现在新的矿山都还没到手,冶炼厂要是赶在了前面,不就等米下锅了吗?”
薛晨志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早作打算也有道理。”
黄洪亮说:“那他到底是打算原厂扩建呢,还是另建新厂?”
薛晨志说:“另建新厂,说是这样可以老厂养新厂。”
黄洪亮说:“也是啊,不然产品线一断就是一年半载的,啥收入都没有了。”
薛晨志说:“说的就是啊。”
黄洪亮问道:“这新厂就算是建起来,厂长也得是薛副总您兼着吧?”
薛晨志摆摆手说:“我在乎的倒不是那个,我担心的是新厂起来后,老厂这边的技术骨干会有很大一部分要到那边去,两边不好兼顾。”
黄洪亮说:“技术骨干分流到新厂去带新手是肯定的,反正两边都由您管,到时候新厂一投产,集团的效益就翻番了。”
薛晨志说:“但愿吧。”
第二天下午,估计着黄洪亮也该回到江城了,心急火燎的侯贵打电话约黄洪亮晚上出来吃饭。
黄洪亮昨晚和薛晨志等几个狐朋狗友打牌打到凌晨才回宾馆,迷迷糊糊的他回去后倒头便睡,一直睡到快吃午饭了才起床。
接到侯贵的电话时,他正在赶回江城的路上。
一听侯贵约他吃饭,昨晚一顿暴饮暴食,酒劲儿还没完全散去的黄洪亮一阵反胃,说:“唉,我现在还在回江城的路上,饭就不吃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侯贵说:“黄总,就是昨晚我和你说的那件事,我们电缆厂订的那批货,能不能尽快发给我们?不然我们生产线都要停下来了!”
昨晚只顾着饮酒作乐,黄洪亮早把侯贵说的事忘在了脑后。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算是想起来了。他问司机:“还有多久能到公司?”
司机答道:“大约还要两个小时。”
黄洪亮对着电话说:“这事儿电话里一句两句也讲不清楚,这样吧,两小时后你到我办公室来,咱们见面再说吧。”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靠在后座上接着睡觉了。
侯贵见黄洪亮不愿意出去吃饭,要自己到他办公室去谈,就赶紧把已经订好的酒席取消了,然后,提前赶到南方集团去了。
等到黄洪亮回到公司时,侯贵已经在高辉他们办公室里聊了好久了。
见到侯贵,黄洪亮嘴上客气着,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不好意思了,侯厂长,让你久等了。”
侯贵明知他这是假客气,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满脸堆笑地说:“没关系,我也刚到一会儿。黄总,你一路辛苦啦!”
黄洪亮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把侯贵让到沙发上坐下,这才说:“侯厂长,你们这批货我难办啊。”
侯贵一听,赶紧掏出烟来,来到黄洪亮大班桌前,把烟递给黄洪亮,又给他点上,这才在黄洪亮桌前坐下,说:“黄总,我们情况特殊嘛,又是这么多年的老客户了,你可要多支持啊!”
黄洪亮不为所动,说:“你知不知道,在你们之前交了款的客户,至少还有十多家都没有提到货,你让我把货给你,他们怎么办?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嘛,你说是不是?”
其实黄洪亮现在手里货还有不少,如果加上这次下去找薛晨志要的货,先发给侯贵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是他自己定的规矩,他自己不能破,不然以后就不好办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破例,也得要侯贵付出点成本才行,不然他不会长记性的。
所以他接着就说:“要不你还是等一段时间吧,我先把排在前面的客户打发走了,马上就给你发货。要不然,其他客户跟我闹起来,我也头疼啊。你也知道,现在货太紧了。这不,我刚从冶炼厂回来,就是下去催货的,我也难办呐,侯厂长!”
侯贵今天来,就是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办成的,黄洪亮这么轻飘飘的几句托词不要紧,可自己就得停产一段时间了。
见黄洪亮一副要结束谈话的样子,他赶紧说:“黄总,我当然知道这事会给你添麻烦,我也不会让你白辛苦的,这是一点小意思。”说着,他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信封,搁在黄洪亮桌上。
黄洪亮看了,说:“侯厂长,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收回去,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黄洪亮说这话时,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可是他内心比谁都着急。
这些钱他很想收下,可他也绝不会当着侯贵的面就把它放进抽屉里。
那样就太没面子啦,让侯贵看了以为自己没见过钱似的。
可这些钱即使装是在信封里,放在桌上也很显眼,自己不方便拿,侯贵更不会收回去。此时要是进来一个人看见,傻子都知道信封里面是什么。
侯贵像是看穿了黄洪亮的心思一样,不动神色地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盖在那个信封上,说:“黄总,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在商言商嘛,这是必须的。”
侯贵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举动,却一转眼间就把桌上这个烫手的山芋遮得严严实实的,避免了可能会出现的尴尬,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就算是现在进来一个人也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从这个举动上,黄洪亮知道侯贵也是江湖老手了,这事办得一点毛病都没有。而且从那信封的厚薄程度上,黄洪亮大致知道里面会有多少钱,这个数字让他很满意。
自己费尽心思地想这么个办法出来不就是为了多赚点钱吗?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抬抬手就让他就过去了,以后不是还得继续合作吗。
想到这,他用手揉揉额头,用一种很无奈的语气说:“唉,侯厂长,你可真是让我为难啊!也就是你了,这么多年的老客户,现在情况又这么特殊,看来我只好得罪一下其他客户了。可这事儿下不为例啊,以后你们早点打款过来,也不至于让我这么为难不是?”
侯贵一听黄洪亮松了口,赶紧追问道:“没问题,以后我们早作打算,不会再让你为难的。黄总,你看这批货啥时候能给我们?”
黄洪亮说:“就这两天吧,你容我安排一下,到时候我让他们通知你。”
侯贵不放心地说:“越早越好啊,黄总,你知道我这生产线一开一关之间,一大笔费用就不见了!”
黄洪亮收了侯贵的钱,当然不会再为难他,就说:“你放心啦,我既然答应你们了,就肯定会抓紧办的,你还信不过我吗?”
侯贵这才放下心来,说:“那行,我就不耽误你啦,黄总,有空多联系啊。”
黄洪亮点头应付着,把侯贵送出门去,这才把门关上,回到桌前,把报纸下的那个信封塞到自己的手包里。
这一切收拾停当后,他把高辉叫进来,吩咐道:“明后天你安排一下,电缆厂那批货分两次发给他们算了。”
黄洪亮压了这么久都不松口的货,侯贵到他办公室里密谈了几分钟之后,黄洪亮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高辉知道这里边肯定有猫腻。
可他故作不知地问道:“黄总,他们的货不是还有十多天才到提货日期吗?”
黄洪亮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口气说:“唉,他们厂长在我屁股后面追了一个多星期了,说是他们厂里等这些铜急用,不然生产线就要停下来了。我有什么办法呢,一起合作这么多年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次只好帮他们一把了,让他们先渡过难关。你先发他们的货,其他客户的货往后推两天。”
高辉心想,只要是认识你的人,这话听了谁会相信?你要是没得点什么好处,你爸来求你估计也没戏。反正这些事儿跟自己没关系,他怎么安排自己就怎么办好了。
于是他说:“好的,我明天就办。”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依然有些头昏脑涨的黄洪亮就下楼让司机送他回家去了。
他现在是心满意足了,马上薛晨志就要给他再发一批货上来,从今往后,销售利润几乎可以成倍的增长。
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这一年的销售业绩比上一年增长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年终的时候到手的业绩奖励肯定少不了。
从黄洪亮办公室出来的侯贵,担心是放下了,可也窝了一肚子的气:好久没有这么低三下四的求过人了,这样的滋味真不好受,既赔钱,又陪笑脸。
这种让人卡住脖子的局面得尽快改变,不然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算自己丢得起这个人,也赔不起这么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