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万竹老人离去的背影,罗渊一声轻叹,而后乘着飞舟远遁而去。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万竹老人分开。回首过去,一老一少已相伴渡过数十载岁月,其间罗渊被改变了许多。从当初的始终冷漠,到而今也会嬉戏打闹,与其拌嘴,不再冰冷。他已经习惯了有万竹老人相伴的岁月,从当初的金丹修为,到了而今的元婴中期,这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太多磨难。
很快,罗渊便再度压下了这股思绪,毕竟只是分别,又不是生离死别,二人在未来终会再见。何况他身为元婴修士,自然能够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又是数日
在此期间,罗渊曾试着寻找过当年那为他作画的老者。只是距离而今已然过去了近乎百年岁月,凡人的寿元终究是短暂的,那老者再也无法寻得。但令他感到奇怪的则是,不仅是当初的那老者,便连当年那位老者踏足之地也不见了踪影。不过仔细思索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毕竟当年曾有一位炼虚大尊祸乱无涯海,掌裂虚空数千里,便是广阳古派都支离破碎,更何况这区区方圆数里之地。
此刻他们已然来到了当年广阳古派所在之处,而今的广阳古派再无生机,门人弟子散尽。但见方圆数万里四分五裂,岛屿散落,更有诸多岛屿沉入海底,再难一见。山门坍塌,楼阁亭台只剩断壁残垣,依稀还有着空间裂缝之影弥漫,有着血雾在其中漂浮,终年不见消散。
罗渊望着广阳古派的残存废墟,不由心中唏嘘。犹记当年他第一次登临此地,一座岛屿罢了,便有方圆数千里之广阔。其上云雾缭绕,高山耸立,仙鹤穿梭,奇珍瑞兽往来不绝,他心中惊为仙境。而今再来,那浮在空中的岛屿早已落下,再不见当年壮丽广阔,大地亦被血水染得殷红。
“在此处停留一会儿,此地有一物我有意探寻,尔等在此等候即可。”罗渊言罢,纵身一跃,化作长虹横跨数十里出现在了广阳古派山门之前。那数百丈的山门,而今只剩散落的巨石,就连那牌匾,也只剩一个“古”字隐约可见。罗渊看着四周的废墟残骸,并未有太多的感想。
遥想当年,这诺大一个广阳古派,能让他认同的也仅仅只有三人而已。黄风子,段安涅,古刹老祖,如今这三人皆以离去。这广阳古派剩下的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还记得当初被马东宇截杀,险些身死道消,而后怀着一腔怒火,打上此地,斩杀了楼传寒与楼静归。
那一幕,他至今未曾忘怀,记得自己踏天而立,呵斥广阳古派众修。更是仰天怒斥阳川,怒火填膺。那一日,他对这无涯海上的所谓正道失望透顶,对着传承数千载岁月的古老仙门更是心怀恶感。他曾说,一个不分是非对错,眼中只有利益与价值的宗门,不值得守护。当正道再无所谓的正,只剩下了阴谋算计,便也该除名世间了。
岂料一语成谶,如今故地重游,却是见得这一番场景。若是换了当年所受冤屈之时,自当心中快慰,甚至会仰天大笑,拍手叫好。而今却是有着一番别样的感叹,这诺大的一个宗门,哪怕落寞,可也依旧强大。在这无涯海上亦是有着不弱的名声,可就这般破碎,不堪一击。
这让他再度产生了危机感,若是有朝一日自己碰上了那个炼虚大尊。若是其对着自己出手,自己又该如何?要知道,面对一个炼虚大尊,哪怕是澹台化亦是有着莫大压力,更遑论是他。炼虚大尊若是出手斩他,或许不比点死一个蝼蚁费力多少。
人都言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可如今却是万物破灭人不在,当年曾在此飞天遁地,睥睨一方的强者,都尽皆化作了枯骨。神识展开,方圆数百里内,还有着不少尸首堆积。有的已然腐烂,有的还散发着微光,拥有残存的神性,只是再无生机可言。
岁月最是能够改变一个人,当年的他常常回想过去,活在过去之中。而今的他,再不会沉湎于过去之中,而是将目光望向未来。但是,他所面的压力不但没有随着强大之后消散,反而越来越大,压得令他几近窒息,再无暇顾忌当年之事。
罗渊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因为这并无任何意义。无论是回忆还是遐想,都是多余的,唯有不断变强,才是正途。亦如墨尘当年所言,若无修为终成空,修为乃是一切的根本。若是修为不够,他无法庇护任何他所在意的人或物,就连他自己都要在大劫之下化作劫灰,身死道消。
数步迈出,几个闪灭,罗渊便再度跨越数十里之遥,到达了当初他所立足的弟子居住之处。此地毫无意外,亦是如同山门一般尽皆覆灭,有着不少低阶修士的尸骨。残肢断臂,死不瞑目,尸首分离,各种死状层出不穷,罗渊则如若无睹,未曾有丝毫不适。
他的身影再度幻灭,逐渐来到了第一次面见古刹之地,亦是广阳古派神通术法集聚之处,广法阁。
罗渊身影浮现,踏立在一块巨石之上,却是微微诧异。这广法阁虽说也受到了破坏,但却依然有所保留。罗渊微微思索,倒也释然。毕竟那为炼虚大尊需要的是生命精气,广法阁来来往往的弟子并不多,故而只是受到了震荡罢了,虽然坍塌倒也不至于尽数损毁。
罗渊拂袖,霎时间狂风浩荡,沙尘散尽,露出了原本古色古香的楼阁。
“咯吱”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腐朽之音,那厚重的大门时隔数十年被再度推开。其内满是尘埃沙土,甚至有着不少石块以及数具尸体。死去的修士修为不高,不过练气筑基罢了,在那等存在出手的波动之中自然无法存活。这第一层,有着诸多功法,只是以罗渊如今的眼光来看,都不值一提。
没有任何驻足,罗渊身影一晃,便出现在了第二层。第二层中,在通道口便有一人目露惊恐手握长剑,但他再无生机,倚靠在墙边就此死去。罗渊展开神识,一番搜索之下只是摄来了几本典籍罢了,而后收入储物袋中,向着第三层迈去。
三层通道之内,一道光幕隐现,似乎在阻挡着罗渊的脚步。当年他曾在通道之中遭受着莫大的压力,拼尽全力之下方才堪堪踏足。只是对于如今的他而言,这所谓的压力根本不足为道,身影一晃,便轻易跨过了这条同道。天地之间有着热浪涌来,当年令他感到灼热的力量,而今却是波澜不起。
这片空间仍旧是方圆数百丈大小,天空之中那轮太阳仍旧高悬,散发着极阳之力。罗渊踏步而前,十丈,五十丈,百丈,不过数息罢了,他便来到了边缘之地。此处灵气如同潮水,竟使得罗渊身上的衣衫都有了湿润,但空中的极阳之力却比之外围更盛,隐约间令他的护体法力都有了扭曲。
罗渊抬头,望着那道刺目的骄阳,略作沉吟之后抬手欲要将之拿下。若是换了以往,莫说是这般托大之举,便是注视时间长了,都无法承受。如今他已今非昔比,故而才敢行这般摘星捉月之举。罗渊手掌不断放大,手掌之上法力浩荡,向着那道骄阳探去。
那极阳猛地颤动,随后炽热更盛,仿佛因受到了挑衅而发怒,竟幻化出了一**日,更有着火海隐现。
“咦?”罗渊微感诧异,但却并未收手,虽然这极阳之力不凡,但毕竟只是残留,况且对他而言并无太大威胁。哪怕这曾是化神至尊留下的手段,但那位至尊早已作古,留下的手段就算当年威力不俗,此时亦在岁月的流逝之中磨灭不少。
罗渊法力催动,无穷符文弥漫而出,修为砰然迸发,恍若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可崩毁日月星辰,诸天瀚海。那一轮极阳大日,则如同陷入无穷瀚海之中的一粒尘埃,只能随波而动,不住激荡无力抗衡。数息之后,一切归于平静,这片空间再无任何灼热,那如潮水一般的灵气也有了退散。
而在罗渊的手掌之中,有着一枚勾玉状的铜块,其上有着古文刻印,字形难辨。罗渊眉头微皱,这块古铜除却外形奇异,分量颇重之外并无任何玄奥之处。就连原本的极阳之力也消失不见,令人不解。
“砰,砰,砰”
连续数声巨响传出,之间空间寸寸崩碎,而后密密麻麻的裂缝浮现。
罗渊心头一凛,空间裂缝,面对这种事物,就是化神至尊亦需谨慎对待。他而今不过元婴修为,触之必死,元婴更本无法承受空间裂缝的威力。他面露凝重,脚下更是腾起一道光芒,随时准备以缩地成寸之法撤离此处。
不过,危险并未发生,空间裂缝如同静止了一般,不再扩张流动。一道石门从空间壁障之处浮现,而石门中央,正是有着一处缺口,乃是勾玉之状,其大小与罗渊手中的铜块一般无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