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走的很慢,很稳,轨迹没有发生一丝改变,仿佛谨慎的老人走在悬空的独木桥上,又如正在临摹先人笔迹的大学士落下垂直的毛笔。
苏云站在船头,姿势不曾有任何改变,他心中叹道:“像这般帅气的出场,姿势一定要保持到到底。”
对面天空上,十三剑看到苏云的出场,都瞥了撇嘴,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的脾气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掌门师兄,你说我们这时要不要过去呢?破坏了那位的出场,可是会被骂的很惨的。”九江阁主素月看向掌门,颇有兴致的问道。
“等等吧,撑船人从不过江心,我看这次也不会例外,船快到江心了,船上那位还得靠我们接引回山。”掌门燕淮楼悠悠的摸摸了胡子,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小船。
“我看未必,各位看到那位脚下的未沾剑了吗?这次那位说不定可以自己前往天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位的脾气。”看剑峰主流墟城,难得露出笑容,也是微笑着看着江心的那一叶扁舟。
如果天玄宗有弟子看到流墟城这时的样子,一定会惊讶到癫狂。
看剑峰峰主功参造化,为天玄宗在中土大陆上挣得赫赫威名,同时也为他自己赢得了天下人的认可,在凡人的世界里有过这么一句话流传,只识墟城,不知坏楼。
正因如此,看剑峰主流墟城一直不服气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燕淮楼,燕淮楼执掌天玄宗之日起,流墟城便再也没在世人面前露过笑容,并且从不和掌门同时出现在世人面前。
后来又有好事者传言:“淮楼立,墟城塌,楼城皆毁天玄崩。”
但是对于这些流言,两位当事者从未出面计较过什么。但是他们门下弟子却一直暗地里较劲,几乎要闹出门内大战。直到大师兄出现在天玄,所有局面才开始改变。
“小师妹,你师傅笑了,真是难得啊。”大师兄对着叶依痕说道。
“啊,真的?”叶依痕一脸活见鬼的样子,摇了摇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大师兄是不会说谎的!
“那师傅笑的好不好看?”女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不是问他师傅为什么会笑,而是问笑的好不好看。
“呃,这个,好看,笑起来都好看。”大师兄平和的说道。
这时天上的流墟城好像听到下面无聊的对话,看了看码头上的两人,又是一脸无奈的笑了笑。
大师兄感应到了天空的目光,微笑着向流墟城点了点头。
这时大师兄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船上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到来为什么会引发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在天玄宗弟子眼中,看剑峰主会笑是奇怪的事情。
在中土大陆的修者眼中,看剑峰主与掌门同时出现,并且有说有笑的也是奇怪的事情。
在大师兄眼里,此时湖上来人不是二师弟,也不是师傅,就是奇怪的事情。
天空的交谈还在继续,八大樵夫竟展开了赌局。他们开的赌局竟然是今天船上的那位今天怎么上天玄,会让谁带着上天玄。
“我看这次还是素月师妹带着那位上去,谁让这里有她一位女仙,那位又总是嫌弃我们没情趣。”掌门燕淮楼打趣九江阁主素月道。
“我看未必,这次说不定会出现意外,你忘了码头上的两个小娃娃吗?”八大樵夫中的一人说道。
燕淮楼这时才想来,此时出现在湖中的本应该是他最得意的徒弟阡行。
阡行的剑出现了,被船上的那位踩在脚下。燕淮楼想到这里,出现片刻沉默。
流墟城明白燕淮楼在想什么,他也沉默了。
何时他们才能如船上那位一样,如此潇洒,自由。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又看了看大湖的那边,然后笑着对燕淮楼说:“师兄,船快过江心了,赶快下注啊,不然机会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大师兄看到这种场面,叹了口气,心想师傅在这里会不会又是另一种场景呢。
片刻,船到江心,稳稳的停在那里。
苏云依旧保持着那个潇洒的姿势,身体还微微向前倾,他认为这样更有一种慵懒的韵味,更显洒脱。
船虽然很慢,但是还有前行的惯性。
船停的很稳,仿佛从来没有动过。
苏云飞出很潇洒,在身体快接触水面的时候,一个轻盈旋转,发梢跟衣襟点水而过,然后整个人飘飘然的回到船上。
天空中的众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可是谁也没动。只要船上的那位不招手,他们是不会过去的,谁都不想第一个冲过去挨骂。
回到船上的苏云,依然保持着先前的那个姿势,因为他看到码头上灯火通明,想着肯定有人能看到他,有人能看到他的地方就应该帅气的姿势保持到底。
“船家,怎么不开船了?”
“……”
“船家,是怕我不给你船资吗?”
“……”
“船家,这么多人看着,你这样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
“船家,你怎么…这水很凉呢,你这样会感冒的,再说我船钱还没给你呢。”苏云看到撑船人跳船向岸边急忙游去,于是慌神了,跑到船头对着水中的撑船人大喊大叫道:“老不死的,你跑了,我怎么上岸啊,我不会划船啊。”
这时水中的撑船人终于忍无可忍了,然后破口大骂道:“船上的小崽子,不要让老夫下次看见你,不然定让你在冥河之中沉沦亿万年。还有,老子不是船夫,老子就是个撑船的。”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大湖西岸游过去。
这时码头上的大师兄和叶依痕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都是一脸茫然。
一息之后,叶依痕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而大师兄则微微一笑,更多的是笑容之后的震惊,落荒而逃的可是撑船人。
天空之中,十三剑更是笑的前俯后仰,若是这场面让天下修者看到,一定会让整个中土大陆震动。
什么时候,天玄宗那三峰两阁的主人会这样不顾礼仪的笑个不停。
这时的苏云,在船上跑来跑去,看看这头,再看看那头。望望左边,再试试右边,最后一屁股坐在船头。
少时,他站起来,站在未沾剑上,摇摇晃晃的升起,并对未沾剑说:“这次就靠你了啊,不能让那帮老小子看笑话。”
未沾剑轻颤,不肯继续上升,也不肯向前飞去。
无奈,苏云只好又回到船头,围着未沾剑一个劲的数落:“怎么说,你好歹也是一把仙剑,载本帅哥飞到对岸都不行,要你有什么用。”
“你还在怪本帅哥把你踩在脚下当陪衬了?你本来就是飞剑,不踩在脚下,难道放在头顶啊,你不要忘了你应有的职业,你这是不敬业,你知道吗?”
“……”
这时的苏云,指着未沾剑,苦口婆心,唾沫横飞。
这时的未沾剑,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仿佛就是画在空气中。
天空的中十三剑,看着这边,毫无顾忌的笑着,好像要把他们这么多年积攒的笑容一次笑完。
有人在鼓掌,称赞未沾剑做的不错,以后要给它提升品阶。
有人在吆喝,江心依旧,船客仍在,赌局继续,买定离手。
有人微微一笑,拿出一只牧笛,安静的夜空,竟飘起的婉转动听的曲子。
……
苏云看到天空中的那些人,垂头丧气的,然后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天空中的十三剑这才停止了胡闹,眨眼间便出现在江心,对着船上的苏云行礼,但是却没有开口,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次该怎么称呼。
“都叫我师兄!”苏云很不耐烦的对着船前面的那十三剑说道。
掌门燕淮楼听到苏云的话之后,立刻很有礼貌得对着苏云作揖道:“好的,师兄。”
然后转身,对着码头上的大师兄说:“你也听到了,以后在天玄宗,都要称呼师兄为师兄,其他事情你是知道怎么处理的。”
燕淮楼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大师兄却听得清清楚楚。
大师兄对着燕淮楼作揖行礼,然后说道:“谨遵掌门法旨。”